杜牧最有趣的兩首詩，嬉笑調侃，又飽含悲憤

杜牧出身於官宦世家，祖父杜佑既是大官又是學者。世家的出身讓杜牧一直引以為豪，使他常以天下為己任。可是縱有管仲、諸葛之才，唐王朝早已百孔千瘡、捉襟見肘，更何況當權者根本不會理會他的書生意氣。

杜牧中了進士以後十年時間裡，除了一小段在京為御史外，基本都在幕府中沉淪，「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直到四十多歲才當了個州官。他灰心失望，只有逐日愁皆醉，隨時醉有餘。這种放浪形骸，嗜酒好睡的懶散頹唐，與他關心天下事的入世雄心匯成了他完整的人生寫照。

無奈之餘，杜牧只好喝酒消遣、吟詩抒懷，除了傷心、鬱悶，有時還調侃幾句。下面這兩首詩乍看很有趣，細看卻寄予了深情。

赤壁 杜牧

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

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過華清宮絕句 杜牧

長安回望綉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第一首詩先借一件折斷了的鐵戟的描繪，興起對前朝人事的慨嘆，然後用玩笑的口吻，逆向思維作了大膽的假設。三國時的周公瑾如果沒有諸葛亮借東風，曹操是不是就會把兩位美人一直鎖在裡面。

全詩先是陳述事件，看似平淡，卻因為被挖掘的東西時間久遠而顯得不一般，讓讀者有了進一步了解的興趣，也正因為如此，作者才能進一步發揮想像。豐富的閱歷和知識儲備，使得詩人的詩句讓常人難以猜測，竟然會這樣的遐想，真是妙極了。

其實我們也可以像作者一樣去聯想，這首詩不也是恰好在描寫他自己嗎？杜牧的家世不凡，好像「折戟沉沙鐵未銷」；詩人努力讀書中了進士，正想奮鬥一場，也好對得起祖宗，「自將磨洗認前朝」，卻遇到這樣的世道和環境，只好懷才不遇，猶如「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如此想來，原本調侃的詩就顯得有些傷感，所以杜牧真是一個感情細膩，想像力豐富的大詩人。

第二首詩更是有趣，作者在這裡擔當了一個電影放映員的工作，為我們展示一幕幕的精美畫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空曠的驪山全景，花鳥樹木，宮殿樓閣，宛如團團錦繡，美不勝收。

接下來鏡頭前推，徐徐展現出山頂那座豪華的宮殿，平日緊閉的宮門忽然一扇接一扇緩緩地打開了。然後最精彩的畫面出現了，一邊是八百里加急的驛馬快如閃電，身後紅塵滾滾；另一邊是皇帝和太監們樂不可支，妃子們笑臉嘻嘻。

文中「千門」、「成堆」將皇家的氣派烘托到了極致，「妃子笑」、「無人知」卻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誰能了解其中有多少人操心、受累，甚至挨罵、責罰，可是那些妃子們也許只是嘗了一兩粒，就覺得興味全無。

再細細品味，卻能察覺作者在嘲笑皇家、同情百姓的同時，也在傾訴自己的同樣悲苦境遇。自己作為下層的幕僚，即使辛辛苦苦地寫了很多文案、奏章等，那些當權者哪裡有耐心去看，還不是敷衍一下就扔在一邊，心裡只惦記著他們感興趣的東西。正如杜牧在《贈別》里所寫「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前笑不成。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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