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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談 天黑了,別怕

07

May

本文來自一個朋友的原創,頗有神秘感,讓我想到兒時在爺爺家聽小朋友們說各種玄幻故事的害怕和刺激。

聖·奧古斯丁有一句話: 唯有面對死亡時,一個人的自我才真正誕生。 墓地是個好地方,藉由死亡的驕陽,那些不重要的都會融化。

有個遠方親戚,應該是表姨家的弟弟吧,聽說我能寫一些文字,給我講起一個人和發生在他身上的故事。

我清楚地記得,這個人的名字叫青山。

表弟自稱是他的堂侄,從打記事起直到這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一種莫名的原因讓表弟從來沒有喊過一聲堂叔,而只是叫他的名字青山。

青山不是個遊手好閒的人,卻從未乾過正經的營生,他喜歡給正在蓋房的人家幫工,為那些殺豬宰羊的屠夫打打下手,遇到發喪出殯的事更是少不了他,他不光會打墳,抬棺更是一把好手,令人叫絕的是他能在墳地里過夜,和未入殮的死屍睡在一起,陪他們度過漫長的一夜。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山裡頭熱鬧起來,變得不那麼清凈了,陸續出現了幾家小煤窯,還有幾個採石場,轟隆隆的聲響,打破了山旮旯里的寂靜,每天都能聽到開山的炮聲,周邊的幾個村子裡,當然也包括表弟家的那個山村,就有人把種植的山地撂下,去這些地方幹活,還有些腿長的年輕人受了震動,跑到了山外去打工。每到發薪水的時候,這些人數著票子一算,比原先掙得多了,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但是有一種情況在不知不覺間就多了起來,這種情況誰也不願看到,瞬間就會把沾沾自喜變成黯然神傷,有人在外面出了生產事故、交通事故或者因為上吊、溺水而身亡,遺體被運回到了各自的村莊里。

山裡時興土葬,因此不會有誰被火化,無論男女老少,他們一律被化妝整容,穿著嶄新的壽衣,在村口被親屬們看上幾眼,哭上一陣,然後送往各村的墳地。按照世代傳下來的規矩,他們不會馬上下葬,而是要在墳地里待上一夜,傾聽從村子裡家門方向傳來的哭泣和呼喊,直到第二天才會被裝進棺材埋進墳里,徹底的安息。

他們再也活不過來了,他們要比自然死亡的人,死去更長的時間。

像這樣一些亡靈,所引起的活人的悲傷更大,得到的眼淚更多,令人不解的是他們活著時來去自由的地方,在他們死後卻不被允許進入村裡和家門。考究起來,得到的回答總是一句話:老輩的規矩就是這樣,誰也改變不了。實際上這是一種借口,是恐懼心理在人們的心頭作怪。然而仔細想想也有被理解的理由,那些亡靈的死亡方式是多麼令人不寒而慄,又令人肝腸寸斷,這樣做多少可以移開一些心理上的陰影。

這時就該青山出場了。

他在僱主家吃過晚飯,還會喝上幾口酒,就到墳地里陪著亡靈的屍體過夜。

天熱的時候,他夾著一床涼席,挨著亡靈躺下,席地而卧,天冷了再加上一床棉被。住在城裡的朋友天天都會聽到一些吱吱嘎嘎的噪音,山民們也會被草蟲的鳴叫弄得心煩,在這樣一個有時會有冷月光臨,有時卻是漆黑一片的夜裡,青山的耳朵里灌滿了不一樣的動靜。

噗,噗,從張開的嘴裡噴出的氣體,預示著亡靈真的在嘆氣,他們的喉嚨隨著腹腔的起伏而打開,還有咯吱咯吱的聲響傳出來,那是撕裂的骨頭在慢慢的合攏。

青山緊閉著眼睛,他能感覺到身邊有東西在行動,或飄或移,至於是什麼他卻無暇顧及,因為他很快就睡著了。

鄰村有個愣頭青當著眾人的面數落青山,說青山仗著膽大,又加上是條光棍,掙死人的錢掙得也忒容易了,就想和青山比一比。有一次喝的酩酊大醉之後,愣頭青並排在青山的身邊躺下,還沒撐到半夜就被嚇得酒醒,倉皇而去。

俗話說,十個愣頭青有九個是傻蛋,他們只知道青山膽大的一面,卻不知道這背後還有蹊蹺和玄機。

青山一次又一次在墳地守著死人過夜,每一次都心安理得,身子骨非但沒有散發出一絲一毫的陰森之氣,而且變得更加陽光普照,他實際上靠的是做「法」。

那是清明節後的一天,青山在接連幾天重度發燒中逐漸涼了下來,渾身的酸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胃裡發出的強烈的飢餓感。他從床上爬起來,只在家裡找到了幾粒生米,於是便披衣去了山樑下的墳地,找了一些殘剩在墳前的供品咽下肚去,身上恢復了一些力氣。前幾天剛下過一場透雨,山裡的植物生長的特別茂盛,讓他動了心思,何不藉機挖一些草藥回去,等那些進山收草藥的人上門,也好賣個價錢。於是他翻上山樑朝更高的地方爬去,就在他拽著一根藤條準備去采一株鐵斛花的時候,他的手一松腳下一滑,整個人朝下墜去。

那一刻他變得像一隻鳥,只是丟失了翅膀。

就在他的身子快要觸底反彈的時候,一根拐杖憑空伸了出來,托住了青山,把他輕輕放在地上。待青山站穩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面前站著一位眉發皆白身穿黑袍的道士。

青山剛要道謝,道士抬起一隻胳膊,把手放在半空,擺出一副制止的架勢,他顯然已經知道了眼前這個叫青山的人的來龍去脈,不假思索地對他說道:

「青山,你把死人的東西吃到了肚裡,就要做些死人的事情,不久之後,就會有人死去卻不能馬上埋葬,你要陪伴他們在墳地里過夜,像是你自己死了一樣。」

說完之後,道士拿出一沓黃紙和一條紅線交給青山,對著他如此這般又說了一番,然後消失不見了。

道士交到青山手裡的黃紙其實是一些驅鬼符,每一張上都畫著符號,寫著「日月山河,雷神敕令」八個紅字。

每一次到墳地過夜的時候,青山都會拿出一張驅鬼符來用火柴點了,看著它燒成灰燼,然後把那條紅線纏在自己的小臂上,放心地對自己說:

「我已死過一回了,即便我活了過來,我也已經受到保護,任何鬼邪都近不了我的身。」

他一邊做著自我心理暗示,一邊放鬆的走出門去。

人們有一種心理是不是奇怪之極,怕的東西總在身邊伺候著,說不定那一會兒就能讓你遇見,簡言之:怕啥來啥。青山能夠驅鬼怯邪的高明之處,就在於他借用外來所謂的魔法,完全克服了「怕」的心理,如此而已。

時間久了,青山的名聲便有了一些,竟然有人找上門來,如搬救兵一般,找他前去做法驅鬼。那天青山見來人手裡拿著錢財禮物,一時起了貪心,也就答應了。

隔開不遠距離的後山屯裡,有一個黃花大姑娘得了夢遊症,時不時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犯上一回,天快亮的時候才從外面轉悠回家,把正在睡覺的家人嚇一大跳。而且還眼見著姑娘的性情大變,有時傻笑,有時愣怔發直,陰陰陽陽的不大正常,一家人以為她是鬼上身了,心裡頭不免著急和發毛。

青山被請來之後,見了那位姑娘。當時姑娘坐在一張板凳上,沒有正眼看他,只是拿斜眼瞅著他。青山在屋裡的地上,圍著那姑娘轉了三圈,看她身材苗條,長相俊俏,眉眼裡有一些混沌,倒也沒看出什麼不正常,雖然覺得姑娘哪裡有些不對勁,的確是沒有看出什麼鬼上身的徵兆。便拿出驅鬼符燒了一張,先告辭走了。

就在青山一籌莫展之際,事有湊巧,青山那天去趕集,在集市上密集的人流中看見了那個姑娘。當時姑娘身邊還有一個男人,三十十五六歲的樣子。男人把一串香蕉給了姑娘,又往她手裡塞了一瓶洗髮香波,姑娘把這兩樣東西都接了過來,放進自己的兜里,然後看了壯年男人一眼,這一眼看過去已是雲開霧散,由混沌變得眉開眼笑,而且還放出光來,在男人的臉上塗上了一層鮮亮。那男的也不含糊,兩隻眼睛和她對視,也放出光來。

青山認得那個人,他姓楊也是後山屯的人,早先當過代課老師,現在是一個採石場里的工頭,整天騎著摩托車來來去去,他的家是一座四合院,住在村頭上,而姑娘家則住在村子的中間。

青山趁著夜色潛進了後山屯,他就貓在工頭家的院牆底下。

此時正值農曆六月,玉米棵子長得茂盛,他的身後就是一塊玉米田,玉米葉子寬大硬直,不時像刀子一樣割著他的耳朵。將近半夜,那個姑娘出現了,果真像夢遊一樣,鬱郁偊偊而來,徑直來到了工頭家的院門前。等候已久的工頭從裡面把院門打開,姑娘像是一下從夢遊中醒來一樣,蹦蹦跳跳進了院子。

當青山翻過院牆跳進楊工頭家的院子時,他看到了迄今為止最為讓他心驚肉跳的一幕,在燈光明亮的正房的房間里,玻璃窗映出了一張大床上兩個赤身露體的身影,黃花姑娘已經從夢遊狀態完全解脫,躺在採石場工頭的身子底下,她不算豐滿的胸部和兩條細腿大概被壓疼了,不住地咧開嘴喊叫,憐香惜玉的工頭搬起她的身子,主動變化姿勢鑽到了她的身子底下。

青山悲哀的想,這個姑娘已經無所謂黃花不黃花了,如同採摘下來上市的黃瓜,她已經被工頭放進了籃子里掐去了頂穗。

青山掩住耳朵躲避那駭人的叫聲,他本想立刻逃出這個院子,但卻在隨後被迫逃了出來。當時他一把推開了虛掩的房門,闖進裡屋,把姑娘從工頭的身上拉了下來,並把一旁的衣服扔給她,叫她穿上。

莫名的狂喜壓過了一切,床上的兩人並沒有感到多麼吃驚,也沒有表現出多少慌亂,他們同時認出了青山,然後便露出羞澀的神情看著他。

青山對姑娘說道:「走吧,跟我回你的家裡,我能替你父母想出辦法,治好你的夢遊。」

姑娘很快把衣服穿上身,趁這功夫,楊工頭也穿好衣服;他跨前一步,攔住了正打算離開的兩人。

「青山你不能這樣做,我媳婦回娘家就要回來了,傳出去你讓我怎麼做人。」工頭央求道。

「我收了這姑娘家的錢,還拿了東西,大家都有難處。我顧不上你了,你自求多福。」青山推開工頭,拉著姑娘朝外走。情急之下,楊工頭跑進廚房提了一把菜刀出來,就在院子里朝著青山砍去。

實在不是他有多麼狠心,更說不上是勇敢,說穿了就是恐懼心理在作祟——他想像中的恐懼,比現實更可怕。恐懼像一條巨蟒,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無法呼吸。

他要阻止一切可能的事情發生,甚至不惜殺人滅口,他根本不可能想到,這種近似瘋狂的舉動會讓自陷于于更大的漩渦之中,就像被厲鬼纏住一樣,更加不能脫身。

青山選擇了奪門而逃。

他迅速跑上一道山樑,沿著只能容下兩隻腳寬的小道逃跑,耳邊只聽得追趕他的人的腳步聲,待他張口氣喘不得不讓腳步慢下來之後,身後的人已經越追越近,連喘氣的聲響都聽到了,他想不能就這麼完了,被他追上砍死。就在他準備拐一個彎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大叫,追趕的腳步聲一下聽不到了。他停下來,片刻之後又聽到山樑下面傳來一聲巨響,他便馬上折回來,沿著山樑朝下望去,在天亮之前最後的黑暗之中,底下什麼也看不見。

青山回到家中,天已經快亮了,他連衣服都沒脫,倒頭就睡,直到這天下午有人找上門來,才把他叫醒。

來人是山裡一家採石場的副經理,他帶來了一輛麵包車,從車上拿下一條煙和兩瓶酒準備遞給青山,並說明來意,他說後山屯的楊工頭摔下山死了,他們特意來請青山過去一趟,去墳地為亡靈守夜。

青山差一點就跟著來人上了車,就在打開車門的一剎那,他卻一連串的打起了哈欠,怎麼也停不下來,眼睛也像是被漿糊粘住了一樣睜不開了,他說困死我了,我要回家睡覺。

青山又睡了兩天兩夜才醒來,他看著房頂漏進來的陽光,知道那是一些破洞,他盤算把房頂修葺一下,然後就去鎮上的派出所,把事情講清楚。楊工頭的死不是一個謎,而是跟他青山有關係。他雖然沒有親眼看到楊工頭掉下山崖,但他聽到了叫喊和摔打的巨響,現在來看確實掉下去摔死了,但卻不是被誰推下去的,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他吃了麵條和荷包蛋,然後上了房頂,先把前面那一面屋頂整修妥當,然後騎上了屋脊準備去整修背面的房頂,這時他看見院子里走進三個人。一個矮胖子是村裡的治保主任,另外兩個穿著警服,瘦高個是鎮上派出所的正式民警,高高壯壯的那個是協警。

原來,夢遊的姑娘雖然被掐去了頂穗,卻在那個出事的夜晚很快逃回家去,躺在床上假裝睡去,無奈一直提心弔膽,怎麼也睡不著,天亮之後便聽說楊工頭在村外的山崖下摔死了,一時受了驚嚇,又害怕牽連到自己,哇哇開了哭腔。她一連幾天,不吃不喝,神不守舍,家裡人以為她又鬼上身了,便提議馬上去請青山。姑娘一聽青山的名字,知道隱瞞不住了,便把實情都說了出來。

有人就想,楊工頭天天在山裡行走,不至於會不慎跌下懸崖,況且他是要去殺青山的,極有可能遭到了反抗,而被青山所害。

消息傳到派出所里,便派了人前來調查。

青山在房頂上立住,他對進了院子里的人說:「你們不來,我也要去找你們。」

治保主任沖他喊:「青山你先下來再說。」

青山抬高嗓門:「前面的房頂我剛收拾過,我怕再踩壞了,我的從後面下去,再繞過來,你們等著。」

說著他便慢慢蹲下身子,順著屋頂的斜面往下走,院子里的人便看不到他了,他們擔心青山逃跑,就出了院門,轉到房後去,此時已經不見了青山的人影。房子的後頭是一條塌了一半的老牆頭和一堆柴火垛,以及幾堆亂石頭。

搜查就從這裡開始了,房前屋後,村裡村外,然後又是發動人去搜山,折騰了幾天,始終沒有搜到青山這個人。人們覺得,青山像是一縷水蒸氣一樣,從人間這口大鍋爐里飄起來蒸發了,消失的無影無蹤。

包括表弟在內的很多人這時都已相信,青山能驅鬼怯邪是真的,只是不知什麼緣故,他具備了這個魔力,而且現在又遁地而去,大概已經成仙了。

青山的形象就這樣在不斷的變化當中,他已經不光是個逃跑的嫌疑犯,還有可能已經變成他們心中用來崇拜的偶像了。

就在前兩年,青山的舊房子和後面那些殘垣都被徵用用來蓋一座廠房。打地基的時候,在殘垣當中發現了一眼很深的枯井,枯井底部有一具屍骨。

這具屍骨沒有腐爛的跡象,還是像一個人那樣,只是頭朝下,雙腳衝上,早已死去多時。有人把屍體搬起來放正,那顆頭顱卻一直歪著不能豎直,估計是在頭部先摔到井底的時候,脖子撞斷了。由於枯井的底部特別乾燥,屍體盡失水分風乾了,像是一具木乃伊一樣變得縐吧和縮小,但是卻被很好地保護起來。

儘管十多年的滄桑過去了,任何人都會在歲月中變得模糊不清,在現場施工的人里,還是有人一眼認出了這具木乃伊不是木乃和伊的合體,其實就是青山。

他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青山哪裡都沒有去,他不慎跌進了這眼不為人知的枯井的底部,並且一直待在枯井當中,同時又是在村人的身邊,頭朝下雙腳指天,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漫長的夜晚。

這就是故事的全部了,多少有些令人毛骨悚然,我懷著探究的心理把它寫出來,也是想舒緩一下內心的不安,但確實是表姨家的弟弟所講給我的全部,我把它如實記了下來,並不懷疑這裡頭的真實性,覺得比我所能想像到的很要真實。再回過頭來看開頭時那個小小的疑問,也好像又包含著某種深意。

表弟為什麼從小到大都沒有喊過青山一聲堂叔?我專門問了表弟,問他是什麼原因,但他不知出於一種什麼心理,沒有做出解釋和回答,至今我也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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