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台高築:末代周天子的賴賬生涯
文/齊雲軻
(秦昭襄王)
【作者簡介】齊雲軻,教育工作者。2007年以來,在各級媒體發表作品六十多萬字。閱讀悅讀平台簽約作者。系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河南省作協會員、河南省青作協常務理事、汝南縣作協副主席、新蔡縣作協特邀理事。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成語債台高築,形容欠債很多,難以償還,只好避起來躲債。
若是平常人如此躲債,倒也不足為奇,可是,誰會料到這個成語竟是一代天子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創造出來的,這就難免使人悲戚與唏噓了。
(看看周天子控制的地盤有多小)
一、借力打力
周赧王五十八年(公元前257年),趙國憑藉著魏國、楚國的大力支持,三國聯軍擊潰了圍城兩年多的秦軍,取得了邯鄲保衛戰的最後勝利。
此戰雖然是慘勝,卻給天下人一種錯覺,那就是:秦國軍隊並非戰無不勝的鐵軍,秦國實力也並非不可小覷。這給受盡秦國凌辱的國家以無限的希冀,特別是楚國,春申君黃歇參與了三國聯軍對秦軍的作戰,看到了秦軍內部的分裂,覺得有機可乘。
(春申君)
回到楚國後,春申君就極力慫恿楚王,聯合列國發起合縱運動,趁秦軍新敗,一舉滅掉秦國,除掉這個列國共同的敵人。
楚考烈王有著嚴重的「恐秦病」,因為之前沒少吃秦國的虧,原不想再次得罪秦國,無奈令尹如此這般軟磨硬泡,他似乎又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於是乎,他頭腦一熱,就拍板了:聯合列國,合縱攻秦!為了師出有名,他還聯繫上了早已被天下人忘記的周天子,期望以周天子的名義,向天下諸侯發起倡議,一同滅掉虎狼之國——秦國。
二、躊躇滿志
周天子早已被人遺忘了,猛然間發現還有人記得他,這老人家宛如一潭死水被人注入了新的活水,頓時覺得天子的威嚴又回來了。
見秦軍以咄咄逼人之勢攻擊列國,尤其是天子王畿周邊的韓國國土日益削小,幾乎無法作為王畿的屏障了,周天子咬咬牙、狠狠心、跺跺腳,簽署了討伐秦國的天子令,號召天下諸侯一道,共同進攻天下不安定因素的製造者——暴秦!
為了給天下諸侯樹立榜樣,周天子也想組織起一支屬於自己的軍隊。他原本想組織起至少五萬軍隊,作為伐秦的主力軍,彰顯天子的威力。
可是,現實卻是無限殘酷的,因為此時的王畿已經十分小了,加上又被西周公、東周君瓜分,他周天子直接統治下的王畿只剩下方圓一二百里了,連一個三等諸侯國的土地多都沒有,怎麼辦?
好在周天子有自信,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吧。他就下令給西周公、東周君,讓他們組織起一支軍隊。可是,東周、西周二位封君的能力也十分有限,只給周天子勉強湊齊了六千人。
六千人就六千人吧,雖然人少寒酸些,總也比沒有一兵一卒好看些吧。再者說,滅秦國主要還得靠列國諸侯出力,周天子出兵,只是象徵性的走走形式罷了。
三、蛇要吞象
聯合列國諸侯討伐秦國的天子令已經是天下人皆知,開弓沒有回頭箭!
可是,正在此時,偏偏出了問題:周天子的這六千人的軍餉誰來負擔?
讓天子自己掏腰包吧,顯然是不合適,因為周天子沒有什麼錢。早在春秋時期,周平王駕崩,繼位的周桓王竟然沒錢為死去的爺爺辦喪事,只好向幾個諸侯國討要一些錢回來,此後,周天子的威信在天下人眼裡更是一落千丈。周赧王想讓西周、東周負擔,兩位封君不幹了:給你湊齊人馬就不錯了,還想要錢!門都沒有!
萬般無奈之下,周赧王只好向王畿內的富商地主借貸,聲明待滅亡秦國之後,貸款雙倍償還。這樣才勉強靠借貸徵集來一些糧草。
正要出兵,周赧王發現勢頭不對了:因為答應出兵的列國只有楚國、燕國派兵參加,其他國家沒有派來一兵一卒前來匯合。
原來,冷靜下來的列國諸侯對於滅掉秦國都沒有什麼信心,特別是魏王、韓王,儘管屢屢被秦國欺負,但是他們明白秦國的實力,根本不敢去招惹,以免引火燒身。至於趙國,剛被秦國圍城兩三年,差一點被秦軍滅國,國內百廢待興,哪還有實力去進攻秦國報仇!齊國,一直與秦國交好,更不可能去進攻秦國。
見此,這次挑頭要滅掉秦國的楚王膽怯了,知道這是一場註定要失敗的戰爭,好漢不吃眼前虧,於是,就悄悄撤回了自己家的軍隊。燕國軍隊見此,也灰溜溜的跑了,只剩下周天子的六千王師了。
四、得不償失
周天子見此,只好召回了自己的軍隊,並下令解散。
軍隊一解散不當緊,之前借貸的債主們見滅秦已成笑談,之前周天子許諾的加倍償還貸款的事兒也成了泡影,便紛紛上門來討債。
周赧王哪有那麼多的錢來還債啊!可憐這當了快六十年周天子的老人家竟然躲債起來,當起了老賴。怕人發現了,躲在了一座高台之上。怕債主夜裡來,他就睡在高台上不敢下來。債台高築的成語也就由此誕生了。
這麼大年紀的周赧王經此一番折騰後,病倒了。債主們明白,周天子再怎麼樣也是天子,要將他逼死了,後果嚴重,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便不再急迫向他討要了。
周赧王剛想鬆一口氣,不料聞知周天子要討伐自己的秦昭襄王發怒了!一個周天子,秦昭襄王本不放在眼裡,這回他竟然要聯合列國妄想滅掉我的秦國,這純粹是他自己找死,他是茅房裡玩耍——離死(屎)不遠了。
於是乎,秦軍毫不費力的攻入了王畿,進入了洛陽城。五十多年前,秦武王也進入了洛陽城,結果舉鼎而死,沒有滅掉周王室。這次,周天子沒有那麼幸運,秦昭襄王替哥哥完成了心愿——滅掉周王室,使徒有虛名的周天子旗號從此徹底成為歷史。
周赧王沒有任何懸念的投降了。他原想帶領列國諸侯浩浩蕩蕩殺進咸陽城,滅掉秦國,重振大周雄風,不料竟然是自尋死路,秦國未被自己滅掉,反倒是大周八百年天下最終亡在了自己的手上,真是得不償失,何苦來哉?
(秦昭襄王)
已經病倒的周天子被迫來到秦國請罪。秦昭襄王見到發須盡白、老態龍鐘的周天子,並未怪罪,勸慰一番又讓他回去了。回到周王畿後,原本就有病在身、且上了年紀的周赧王,經此一番折騰後,可謂又累、又怕、又怒、又羞、又愧、又苦,心力交瘁,很快病情加重,不久便一命嗚呼了,周王室的歷史基本上也就結束了。
七年後,即公元前249年,秦昭襄王的孫子、秦始皇帝的老爸秦莊襄王派兵殺進東周,俘虜了東周君,周王室徹底畫上了一個句號。
(秦昭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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