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雲有限生命的無限遊戲

礪石導言：對於馬雲來說，創業就是他有限生命的一場無限遊戲，沒有終點，沒有邊界。他從沒有給自己與阿里巴巴畫地為牢，把阿里巴巴定義成一家普通的商業公司或者定義為一家電子商務公司，而是把阿里巴巴視為一家創造未來的公司，視為一場隨環境變化而不斷延續的無限遊戲。

劉學輝 |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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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巴巴集團就像一個生態森林，無限蔓延，讓人們越來越難讀懂它的全貌。不過，每年的年度財務報告，是讓公眾完整了解阿里巴巴集團的一個很好途徑。

阿里巴巴集團的財年計算周期與自然年不同，其2018財年是從2017年4月1日開始至2018年3月31日。2018年5月4日，阿里巴巴集團才正式發布了它2018財年的全年財報。

財報顯示，阿里巴巴2018財年全年營收為人民幣2502.66億元，同比增長58%，業績驚人。在年報中，阿里巴巴集團將其收入構成劃分為電子商務、雲計算、數字傳媒與娛樂、創新戰略和其他四大部分。

電子商務部分包括淘寶網、天貓、聚划算、農村淘寶、天貓超市、阿里媽媽、天貓國際、盒馬、銀泰百貨、速賣通、B2B以及菜鳥網路等國內外零售與批發業務，2018財年營收為人民幣2140.20億元，同比去年增長60%。電子商務部分是阿里巴巴集團目前最大的收入來源，佔整體營收的85.52%。

雲計算業務的公司主體是阿里雲，阿里雲目前是中國基礎設施即服務（IaaS）市場的領導者，2018財年，受付費客戶增長強勁以及高附加值產品帶來的收入結構改善等因素影響，阿里雲全年收入同比增長101％至133.90億元，佔到阿里巴巴集團整體營收的5.35%。

數字傳媒和娛樂業務包括UC瀏覽器、UC頭條、優酷土豆、天貓TV、阿里體育、阿里音樂、阿里遊戲與大麥網等。2018財年，來自數字傳媒和娛樂的營收為人民幣195.64億元，同比增長33%，在集團整體營收中佔比為7.82%。

創新戰略與其他業務包括高德地圖、YUNOS和釘釘，2018財年，來自這一部分的營收為人民幣32.92億元，同比增長10%，整體營收佔比為1.32%。

由於國家政策限制，在海外註冊的阿里巴巴集團不能作為螞蟻金服的股東，因此阿里巴巴集團與螞蟻金服簽署了一份協議，螞蟻金服每年向阿里巴巴集團支付相當於螞蟻金服37.5%稅前利潤的知識產權及技術服務費。財報顯示，螞蟻金服2018財年向阿里巴巴集團支付的知識產權及技術服務費為34.44億元，由此推算，螞蟻金服2018財年的稅前利潤已經高達91.84億元。

按照非美國通用會計準則，2018財年，阿里巴巴集團整體凈利潤為人民幣832.14億元，同比增長44%。由於2018年股權獎勵支出為人民幣200.75億元，按照美國會計準則計算需扣除該部分，阿里巴巴集團在2018財年的實際凈利潤為人民幣614.12億元。

除了營收與凈利潤均高於分析師預期，阿里巴巴集團的經營現金流也非常健康。2018財年，經營活動產生的凈現金高達人民幣1251.71億元。截至2018年3月31日，阿里巴巴集團持有的現金、現金等價物和短期投資總額共計人民幣2053.95億元。

充沛的現金流與豐厚的現金儲備，為阿里巴巴集團的未來發展提供了足夠寬的安全邊際。

核心主業電商保持著強勁的增長與較好的盈利能力，螞蟻金服也已開始實現近百億的規模化盈利，雲計算、物流服務、數字娛樂、本地生活服務與國際化領域也都取得長足進步。從2018財年的核心數據看，阿里巴巴集團表現出色。

基於對2019財年全年業績增長的可預見性，以及過去一年在技術及新零售領域的加碼投資將帶來的巨大增長潛力，阿里巴巴集團預計2019財年收入同比增速將超過60%，即達到4000億元營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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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里巴巴集團2018財年頗為靚麗的財務數據背後，也蘊藏著不少隱憂。

財報顯示，阿里巴巴雲計算業務在2018財年的Adjusted Ebitda（調整後的未計利息、稅項、折舊及攤銷前的利潤）為-7.99億元，數字媒體與娛樂虧損人民幣83.05億元，創新戰略與其他業務虧損人民幣29.95億元，只有電商業務盈利高達人民幣1141億元。

除電商主業之外的其他業務合計虧損超過人民幣120億元，這極大的拉低了阿里巴巴集團的整體利潤率。

另外，阿里巴巴集團圍繞新零售與全球化等業務還進行了大規模的投入。2017年10月，阿里巴巴向菜鳥物流追加投資人民幣53億元；2018年2月11日 ，阿里及其關聯投資方投資居然之家54.53億元人民幣；2018年3月13日，阿里領投共享單車平台ofo小黃車8.66億美元新一輪融資；2018年3月19日，阿里巴巴承諾向Lazada增資20億美元；2018年4月2日，阿里巴巴聯合螞蟻金服宣布95億美元全資收購餓了么；2018年4月17日，阿里巴巴宣布45億人民幣戰略投資農村電商「獨角獸」匯通達；2018年4月20日，阿里巴巴集團還宣布全資收購中國大陸唯一的自主嵌入式CPU IP Core公司——中天微。

這些大規模的投資與投入都很難在短期見到效，將在較長時間內進一步拉低阿里巴巴集團的整體利潤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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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阿里巴巴集團在物流、雲計算、文化娛樂和新零售等領域的巨額投資與虧損，讓很多投資者感到擔憂。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從另外視角看，這些投入其實都是阿里巴巴集團基於長期可持續發展所做出的戰略選擇。

阿里巴巴集團創始人馬雲非常了解全球企業的成敗史，他知道根本不存在基業長青的企業，但他還是希望打造一家盡量活得長久的企業，所以他為阿里巴巴集團設定的願景是成為一家102年的企業。

但做一家102年的企業，也頗為不易，一定不能固步自封，而是需要不斷進化。復盤阿里巴巴集團的發展歷史，其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成就，正是得益於馬雲一直保持對時代的敏銳觀察與戰略洞見，帶領阿里巴巴集團的業務與組織不斷蛻變與進化。

1999年9月，馬雲帶領18位創始人在杭州的公寓創建了阿里巴巴。阿里巴巴首個網站是英文全球批發貿易市場阿里巴巴，同年推出專註於國內批發貿易的中國交易市場（現稱「1688」）。阿里巴巴誕生初期，其實是一家從事全球批發與國內批發業務的B2B企業。

B2B領域並未呈現出一開始預計的巨大市場空間，相反2C端的消費者市場機會正在孕育而生。2003年5月，馬雲親自率領一個獨立團隊，還是在阿里巴巴1999年創業所在的公寓，創立了為個人消費者提供多品類產品與服務的淘寶網，正式轉向C2C業務。

為了解決個人消費者在淘寶網購物時與商家之間的交易信任問題，2004年12月，阿里巴巴又推出了支付寶，支付寶主要為個人及企業用戶提供方便快捷、安全可靠的在線支付與收款服務。

2014年10月，在支付寶的基礎上，阿里巴巴集團成立了專註於服務小微企業與普通消費者的螞蟻金融服務集團（簡稱螞蟻金服）。除支付寶之外，螞蟻金融服務集團旗下的業務還包括螞蟻聚寶、芝麻信用與網商銀行等。

隨著中國中產階級崛起帶來的消費升級，以及亞馬遜、噹噹、京東等B2C電商的崛起。2008年4月，馬雲又率領團隊推出了服務於第三方品牌及零售商，致力為日益成熟的中國消費者提供優質品牌產品與優質網購體驗的B2C電商平台淘寶商城。2012年1月11日，淘寶商城正式更名為天貓商城。2014年2月，作為天貓平台延伸的天貓國際也正式推出，使國際品牌能直接面向中國消費者銷售產品。

2009年9月10日，在阿里巴巴集團創立十周年之際，正式推出阿里雲業務。阿里雲致力於開發具有高度可擴展性的雲計算與數據管理平台，為阿里巴巴集團的商家及其他第三方客戶提供一整套雲計算服務。目前，阿里雲已經成為中國最大的公共雲服務供應商，同時與亞馬遜、微軟並列全球三大基礎設施即服務（IaaS）供應商。

隨著電商大發展帶來的物流需求爆發，馬雲希望打造一個遍布全國的開放式、社會化的物流基礎設施，建立一張能支撐日均300億，年度約10萬億網路零售額的智能骨幹網路。2013年5月28日，由阿里巴巴集團、銀泰集團聯合復星集團、富春控股、順豐集團、三通一達（申通、圓通、中通、韻達）、宅急送、匯通，以及相關金融機構共同成立菜鳥網路科技有限公司，組建「中國智能物流骨幹網」(簡稱CSN)項目，菜鳥網路科技有限公司正式成立。

後來的發展實踐已經證明，阿里巴巴集團最早切入的B2B業務並非一手好牌。但正因為有「成為一家102年企業」的願景做指導，馬雲一直未雨綢繆，始終保持對時代環境變化的敏銳，面向更遠的未來進行業務布局。在B2B業務剛進入正軌時，秘密研發了淘寶，在淘寶如日中天時推出天貓，在淘寶與天貓還在貢獻巨額利潤時，相繼布局了阿里雲、螞蟻金服與菜鳥物流。

在2017年工信部發布的《2017中國獨角獸企業發展報告》中，阿里巴巴集團旗下的螞蟻金服、阿里雲與菜鳥網路三家企業均位居前十，成為全球範圍內都備受矚目的互聯網獨角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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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B2B、淘寶、天貓、阿里雲、螞蟻金服與菜鳥網路之後，馬雲與阿里巴巴集團並未停下進化的腳步。

2012年，阿里巴巴集團內部曾有過一次關於「未來10年，20年中國最需要什麼」的主題大討論。馬雲自問自答：「10年後，中國人最缺什麼？Double H！健康（Health）和快樂（Happiness）！」。隨後，阿里巴巴集團圍繞快樂與健康產業進行了快速布局。

2013年收購蝦米音樂，2014年收購阿里影業，2015年組建阿里音樂與阿里體育、收購優酷土豆，2017年收購大麥網、成立阿里遊戲......通過自建與併購相結合的方式，阿里巴巴集團迅速完成在文化娛樂領域的布局。2016年6月，阿里巴巴集團宣布全面整合優酷土豆、阿里影業、阿里音樂、阿里體育、UC、阿里遊戲、阿里文學與數字娛樂事業部等業務，成立大文娛板塊。

阿里巴巴創始人馬雲在2016年10月的阿里雲棲大會上發表演講，首次提出了新零售的概念，他說，「未來的十年、二十年，將沒有電子商務這一說，只有新零售。新零售，即企業以互聯網為依託，通過運用大數據、人工智慧等先進技術手段，對商品的生產、流通與銷售過程進行升級改造，進而重塑業態結構與生態圈，並對線上服務、線下體驗以及現代物流進行深度融合的零售新模式 。」

在提出新零售領域概念之前，2015年8月10日，阿里巴巴集團就以283億元人民幣參與電器零售巨頭蘇寧雲商的非公開發行，占發行後總股本的19.99%，成為蘇寧雲商的第二大股東，開始新零售的嘗試。2017年11月20日，阿里巴巴集團又投入224億港元，直接和間接持有高鑫零售36.16%的股份。2018年2月11日，阿里巴巴以及關聯投資方向居然之家投資54.53億元人民幣，持有其15%的股份。對這些線下零售實體的布局，都是阿里巴巴集團在新零售領域的重要嘗試。

阿里巴巴將本地生活服務也視為新零售的重要一環。2015年6月23日，阿里巴巴集團與螞蟻金服合資成立本地生活服務平台公司「口碑」App。2015年12月17日，阿里巴巴集團斥資12.5億美元，成為餓了么第一大股東，2018年4月2日，阿里巴巴集團聯合螞蟻金服以95億美元完成對餓了么全資收購。

文化娛樂、新零售與全球化都是阿里巴巴集團全新的商業嘗試，雖然現在還都處於虧損階段，形勢並不明朗，但馬雲已經有所準備。一方面，電商主業的經營現金流能很好的支撐這些虧損；另外，即使最終失敗，馬雲認為這種探索也值得去做，因為阿里發展到今天，已經有了足夠的影響力，有了成熟的商業模式和盈利能力，有了25000多名技術人才，有了超過6億的用戶，如果阿里只想著賺錢，那麼就是一家「沒出息的公司」，要對世界、對時代、對社會問題有擔當，所以有義務進行這樣高風險，但極有意義的商業嘗試。

如果說螞蟻金服、阿里雲與菜鳥網路是面向未來5年的布局，娛樂、健康與新零售是面向未來10年的布局，那麼實施NASA與達摩院計劃，加強基礎科學研究，則是馬雲著眼於未來20年的布局。2017年12月，阿里巴巴集團還發起了規模達100億元的阿里巴巴脫貧基金，作為阿里巴巴致力為中國社會帶來積極改變、戰勝貧窮所努力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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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傳統商業視角來看，阿里巴巴集團的很多投資併購與業務布局都超出了常人的理解。

一方面，這源於互聯網產業的全新特徵給企業帶來的壓力。新技術、新產品、新商業模式的不斷湧現，有可能讓互聯網企業原來賴以生存的業務瞬間坍塌，就像雅虎、美國在線、人人、噹噹、凡客誠品、搜狐與新浪等企業一樣。這種壓力驅使著馬雲帶領阿里巴巴集團持續進行業務蛻變與進化。如果阿里巴巴還只是固守在原有業務，很早就已經被淘汰出局。

另一方面，阿里巴巴集團的投資與業務布局，也源於馬雲的理想主義與天馬行空的基因。馬雲曾在公司成立18周年晚會上說，讓阿里巴巴堅持18年的是阿里的理想主義，他最擔心的就是員工看到現在擁有的一切，就失去了理想。如果一個組織失去理想，每天思考的就是賺錢，那就變成了賺錢的機器。「這個世界上永遠有公司比阿里更賺錢，但是這個世界需要每一個人都非常明確知道自己有什麼，要什麼和想做什麼。所以阿里巴巴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失去理想主義。」

所以短期賺錢，並非馬雲進行業務布局的第一目的，理想主義反而是首要動機。

《有限和無限的遊戲》是詹姆斯·卡斯的著作，在該書中，詹姆斯·卡斯給我們介紹了世界上兩種類型的「遊戲」：「有限的遊戲」和「無限的遊戲」。有限的遊戲，其目的在於贏得勝利；無限的遊戲，旨在讓遊戲永遠進行下去。有限的遊戲在邊界內玩，無限的遊戲玩的是邊界。有限的遊戲具有一個確定的開始和結束，擁有特定的贏家，規則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證遊戲會結束。無限的遊戲既沒有確定的開始和結束，也沒有贏家，它的目的在於將更多的人帶入遊戲本身，從而延續遊戲。

對於馬雲來說，創業就是他有限生命的一場無限遊戲，沒有終點，沒有邊界。他從沒有給自己與阿里巴巴畫地為牢，把阿里巴巴定義成一家普通的商業公司或者定義為一家電子商務公司，而是把阿里巴巴視為一家創造未來的公司，視為國家和社會乃至於世界創新的發動機。馬雲說，「就像電是沒有邊界的，你不能說工業可以用電，農業不能用電，我們各行各業都要用互聯網的技術、思想去影響和改變。阿里巴巴必須擔當起這個責任。」

所以我們看到，馬雲的生活從演講、唱歌、跳舞、拍電影、社交到社會公益；阿里巴巴集團的業務從B2B、C2C、B2C、雲計算、金融、物流、健康、娛樂到半導體晶元，到全球化。馬雲就像一名歡愉的過客，以他的有限生命旅程投入到無限遊戲中去。

這也給很多創業者非常有價值的啟示，創業不是一場一開始就要畫地為牢，定義終點的有限遊戲，而是一場始終不被淘汰出局，隨環境變化而能不斷延續的無限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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