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鑽眼的瓷花碗
文/張增慈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一份菜,一碗粥。」隨著一個女子很不純正的普通話聲,摞在一起的一小一大兩個瓷花碗放進打飯口。
青年廚師林中利索地在小碗里盛了一勺芹菜炒肉,伸手把它放在打飯口外,又拿起舀飯勺,將在大碗里盛粥時,突然發現碗底有一個大豆似的洞,他睜大眼睛又仔細看了一下,乳白色的瓷花碗,鑲著金邊,畫著粉紅色的桃花,碗底卻鑽了個洞,像趴著一隻綠豆蠅。他對等著打飯的女子說:「這碗怎麼被鑽了個眼?」
其他廚師聽說後,覺得稀罕,都趁過來看。
「嘿,真的鑽了眼。」
「這不成了破碗了。」
「哈,破——碗!」有人故意把「破」字拉得又響又長。
林中伸手把碗遞出打飯口讓女子看。女子的臉立刻紅得像潑上了豬血,她一把抓起瓷花碗,氣急敗壞地扔進一旁的泔水缸里。受了「調戲」的女子,像怕被人抓住什麼把柄似的,什麼話也沒敢說,只端了那隻小碗,匆匆走了。
人走了,飯廳里響起嘲笑聲——
「真的鑽了眼?」
「那還有假,在泔水缸里,你們看。」
「破——碗,」
「破——鞋!」
「哈哈!」
「路見不平一聲吼呀,該出手時就出手哇,」還有人唱起來。
賣完了飯,林中和廚師們吃著飯,他還是覺得鑽眼瓷花碗這事有些蹊蹺,雖然他從人們的語言和神態中猜出了些眉目,但他還想知道得更細或者更徹底,於是他又問。
「你是裝傻呀還是真不知道啊?」廚師們反問他。
「我是真不知道。」
「他和局長的曖昧關係,是個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你卻說不知道,有人信嗎?」
「我才來幾天呀,又跟局長八竿子打不著,我真不知道。」林中原在一家企業做飯,最近才調進企業局,局長的風流韻事他的確還沒有聽說。
「局長不是上周調走了嗎?」林中說,這事他還是知道的。
「所以才有人敢給她難看。」
「我看她吃點難看也值,從政府招待所一個服務員,調進局辦公室,不靠賣,這萬里長征她能到達?」
「不僅她,局長連她在農村的妹妹也給安排了鐵飯碗呢。」
林中從同事們的話里看到了鑽眼瓷花碗的真相。
「她叫符守苓,聽說她還沒有對象,」一個廚師說。
「林中,你小子也不小了,要是不嫌二手貨,我願給你作介紹人。」一個愛與林中說笑的廚師逗林中。
「嘿,」林中一笑,「我是寧啃鮮桃一口,不食爛桃一筐。」
此後一連三天,林中再沒見那個叫符守苓的女子來打飯。晚飯後,下了班,林中散步到局門口收發室,想看會兒報紙。
這時,只見一個農民穿著的老人騎著輛腳踏三輪車要出門,車廂里裝著用被單包裹著的被褥,還有臉盆肥皂盒牙刷缸等用具,突然,臉盆里的一個小瓷花碗引起了林中的注意,小瓷花碗鑲著金邊,乳白的底色上畫著粉紅的桃花。他馬上就想起來,那天那個叫符守苓的女子把兩隻碗遞進打飯口,他就是在這個小瓷花碗里盛的菜。
「慢走。」門衛對騎三輪車的老人說。
老人擺擺手,表示謝意,但沒有說話。
「這是符守苓她父親吧?」
「是,拉行李來了,他閨女辭職了。」
林中手裡翻著報紙,眼裡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他走出收發室,徑直來到飯廳,在打飯口的泔水缸前停住腳。他隨手拿起一把長柄的小鐵鏟,在泔水缸里一攪,那隻還泡在泔水裡的瓷花碗就翻了上來。他用剷頭把瓷花碗托住,只見它早被染得失去了本色,黒臭不堪,污垢滿身。
林中想:「洗乾淨,當作個小花盆,種上太陽花,不是很好看嗎?」他伸手欲撈那隻瓷花碗,可又一想:「誰會欣賞呢?」
終於,林中手中的鐵鏟一傾,那隻瓷花碗又沉進了泔水裡。一股餿臭的氣味撲鼻而來,林中捂住鼻子,合上眼睛,轉身走了。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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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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