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文學 > 散文:吳二喜的幸福生活

散文:吳二喜的幸福生活

文/讀紅塵

【作者簡介】讀紅塵,四川綿陽人,喜歡讀書和隨心塗鴉,用文字書寫生活放飛心情,在文學的道路上躑躅而行吸取學習,相信心的荒原有文字的滋養總會駐守一片綠洲。

散文:吳二喜的幸福生活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我的家鄉鹽順鄉石嶺村距離縣城六十多公里,曾經是名副其實的只長石頭不長莊稼的窮村,經過產業化調整,如今改造成了蔬果之村,鄉親們的日子漸漸富裕起來了。

自從父親去世後,由於工作繁忙我們兄弟倆都極少回老家。這次成行,是因為精準扶貧督查工作,隨機抽到了我們的石嶺村。

去鹽順鄉是一條縣級水泥公路,道路崎嶇曲折,車速稍快的話,準會弄得你七暈八素不知東南西北。因為我對道路比較熟悉就臨時當了一回司機,帶隊的何縣長說:「小吳,是不是回老家了心裡有些著急呀?」

我笑笑說:「何縣長,我知道了,開慢點。」

一個多小時後,我們終於到達鹽順鄉政府,街道兩旁的商鋪前停靠著各式各樣的車輛。何縣長說:「我們下車,小吳去放好車馬上過來。」

我緩緩移動車輛,梭巡合適的停靠地點,發現不遠處信用社辦公樓前的小壩可以停放。

停好車,我不由自主打量起這棟熟悉的小樓來。忽然聽到一個吆喝的聲音:「是誰不長眼睛的,停車也不看看地兒。」我忙向那邊看過去,見一中年男子指著他面前的一輛老年車罵罵咧咧。

「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來。」一位七十齣頭的老者賠笑從營業廳的玻璃門走出來,手裡還捏著一疊剛取出的鈔票。說完他轉身進去慢慢攙扶出一個男子來,那男子大概五十多歲,走路顫顫巍巍,頭髮有些蓬亂幾乎遮住半個臉。

我上前想幫忙,卻被那個男子一巴掌打過來:「假仁假義,騙子!騙子!」

我詫異的縮回手,「不用麻煩,謝謝。」那老者沖我歉意的笑笑。

我想認真看清那個長發男子的臉,他「嘭」的一聲關上了車門。那個罵人的中年男子愣怔了半晌才說:「是他?應該是他,怎麼變成這樣了?」搖搖頭開車走了。

「啊……牡丹,百花叢中最鮮艷,啊……牡丹,眾香國里最壯觀」,老年車內傳來長發男子洪亮的歌聲,我若有所思的看著車子慢慢遠去。

十年前,我與喜子最後一次見面就在這棟小樓里,誰曾想竟然是永別!

散文:吳二喜的幸福生活

吳喜子,排行老二,大家順口叫他二喜。是我哥的發小和同學,小時候的玩伴,與我哥關係極好。這座小樓就是他的,當時正是他事業蒸蒸日上之時,這棟樓只是他幾處樓房之一吧,據說他在縣城省城都有房。樓房造型別緻,在這鄉鎮上也算是一道亮麗的風景,後來因為拖欠銀行上百萬資金,無力償還,只得將這座小樓抵押掉。

那時候,他可是這一帶的紅人,大老闆、土豪、企業家的光環籠罩著他。從哥哥的嘴裡知道他的不少傳奇:北上廣打拚,去國外淘金差點客死他鄉,後來終於捧著金缽缽回來,便在山西一帶投資開煤礦,煤礦一家接一家的開,他的錢包也越來越鼓。

正想得出神,同事鄧科長的電話打過來了,說何縣長催我了。我趕忙三步並著兩步朝政府大院走去。

除了縣上來的一行四人外,村上的三職幹部都在,何縣長對今天的工作做了具體部署,隨機抽查,全村二十戶貧困戶將抽查六戶。接下來,我們抽查的第一戶的戶主出來了:吳宏喜?我心裡咯噔了一下,像是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村道明顯的又窄了一些。車窗外寒風凜冽,各種落葉樹木的枝丫在寒風中瑟縮顫抖,偶爾的一片麥苗地在蒼涼中透出一些綠色的生氣來,山樑上的柏樹,密密匝匝,像打了摩絲根根直立的頭髮。車裡面是溫暖的,何縣長向村上的馮支書在詢問一些情況。

到了石嶺村,眼前的景物漸漸熟悉起來。儘管已經時過境遷,但兒時的記憶,在眼前如畫一般蔓延清晰起來。比如,前面那口波光粼粼大山坪塘的前身,是一個佔地五六畝的荷塘。這裡發生的一件事情與吳喜子有關,讓我記憶猶新。

那一年暑假,正是荷花盛開時節,滿眼碧波蕩漾,粉紅色的荷花像仙女一般亭亭玉立在田田的荷葉中間,一派「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景象。我們這幫覬覦了許久的孩子們,早已經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趁大人們午休時間大家約好似的從家裡面溜了出來。

我哥領著我、鄭小亮和他妹妹英蓮,吳喜子鄭興濤馮巧霞共七八個大大小小的孩子向荷塘而來。可盛開的荷花幾乎在荷塘中間,大家只能望洋興嘆,圍著荷塘打轉。女孩們嘟起了嘴,不高興的抱怨:「說好的給我們摘荷花呢?」

興濤忽然大聲挑戰道:「吳二喜,你不是喜歡巧霞嗎?來,今天當著大家的面,我們賭一下,誰先摘到九朵荷花送到巧霞手裡誰贏,輸了的必須放棄,今後離巧霞遠一點!」興濤是村支書的兒子,平時總有點驕狂的樣子。十二三歲的孩子們只當玩都拍手慫恿起來,巧霞羞得用荷葉遮住臉跑開了。

吳二喜知道興濤在故意挑戰他的水性,因為他水性不好而且還暈水,但他哪甘示弱?他倆一前一後紛紛跳下水,興濤泥鰍一般很快靠近荷花,吳二喜還沒有游到荷花跟前就漸漸體力不支往下沉,哥哥等幾個大孩子見狀連忙跳下水把他拖上岸。上岸後的吳二喜朝興濤聲嘶力竭的吼了一句:「我不服,我不服輸!」就抱起衣服衝出了人群。

可惜,正當壯年的他就匆匆走了,他一定是累死的。我心裡一陣疼痛。

「要說這吳二喜一生也是命運多舛,經歷的何止三災八難。」馮支書在講述。我邊開車便支起耳朵聽,從馮支書的隻言片語中,我完整了從哥哥那裡聽來的信息。吳喜子初中畢業後不甘心家庭貧窮,跟隨二叔到新疆學木匠活,兩年後嫌棄收入太低,又獨自去廣州打拚。搬運工、飯店打雜、擺地攤,他什麼都干,只要能夠多掙錢。可是事與願違,幾年後仍然是兩手空空。他回到家鄉,去向巧霞求婚,遭到其父親的一頓羞辱,話語間明顯嫌棄他家窮。並表示巧霞已經名花有主,都已經收了鄭興濤家的聘禮,叫喜子不要再來糾纏。

喜子萬念俱灰,一度產生了輕生的念頭,好在哥哥對他百般照顧開導,幾天後吳喜子收拾行裝到父母墳上磕了幾個響頭,便與哥哥灑淚而別,發誓如果不賺到錢絕不回家來。

「哎,常說在家千日好,出門難上難,可以想像喜子在國外過的啥日子。最後總算榮歸吧,但他的心太大了,人心不足啊!」馮支書感嘆道。

說話間我們已經來到一座廢棄的學校跟前,馮支書說就是這裡了。這是我們讀小學的地方,它還保留得這麼完好?我很驚喜,這裡記錄了我們的許多童年往事,哥哥、我、喜子,還有那些兒時的玩伴。

「啊……牡丹,百花叢中最鮮艷,啊……牡丹,眾香國里最壯觀,有人說你嬌媚,嬌媚的生命哪有這樣豐滿……」高亢的男中音從學校的院子里傳出來,聲音悅耳洪亮,我心裡一陣戰慄,好熟悉的聲音!

十年前,我剛參加工作。有一天接到哥哥的電話,邀我回老家聚聚,說喜子新房落成請吃飯。我思量有一段時間沒有回家了,也想順便看望孤獨的父親,就滿口答應了。

喜子在鎮上新修建的小洋樓里宴請了我們,政界商界黑道白道,黑壓壓坐了十多桌。奇怪的是,鄭興濤和巧霞夫婦也在場。縣委書記來了,縣長鎮長紛紛致辭,一口一個企業家,言說他對家鄉的貢獻。喜子滿面紅光,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腆著有些發福的肚子頻頻向大家敬酒,身邊跟著一位漂亮的年輕女秘書。我悄悄問哥哥:「喜子改名了?」哥哥不置可否:「哎,他早不是那個喜子了。」趁著酒意,喜子對著麥克風致答謝詞的功夫,唱了《牡丹之歌》,他聲情並茂高亢雄渾的歌唱決不亞於蔣大為,贏得滿座一遍又一遍的喝彩聲。

後來,哥哥不願意再提起喜子。我只是時斷時續的聽到一些消息,他一直沒有結婚,他像陀螺一樣為金錢旋轉。他的廠子一個個被關停;他開的公司遭人暗算破產;他的漂亮秘書捲款潛逃;他出車禍死了。還聽說巧霞與鄭興濤離婚了。

我們一行人走進院子,其實這所學校就是一個小型的四合院,土坯加磚木結構。白粉牆有些斑駁陸離,牆上面的紅漆標語依稀可辨,那些內容我閉著眼睛都能夠背得出來,教室前面那幾棵洋槐樹粗壯了不少,一切皆那麼的熟悉。

每年春暖花開的時候,雪白的槐樹花一串串的掛滿樹枝,學校被氤氳在淡淡的芳香之中,我們在樹下面歡笑,蜜蜂在花蕊間嗡嗡歌唱,像是與我們比賽似的。現在學校周圍的農戶也陸續搬走,這裡顯得尤為幽靜。我暗想:難怪吳宏喜養老院都不去,他還真的會選擇地方呢!

一老者聽見聲音迎了出來,介紹說是吳宏喜的姨丈。「那個攙扶長發男子老人!」我一下子認了出來。我有一種衝動:想馬上見到吳宏喜。

「喜子,快過來暖和下,我把火升起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左側一間屋子傳來,那裡升騰起裊裊炊煙。

那聲音好熟悉,巧霞?!我的心裡立刻波瀾壯闊起來。我突然停住了腳步,不想去打擾那份寧靜恬淡的幸福。

散文:吳二喜的幸福生活

(圖片來自於網路)

點贊和分享是對我們最大的鼓勵!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作家薈 的精彩文章:

小說:李美麗嫁人記(四)
小說:張朵朵求職記(六)

TAG:作家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