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下腰，欣賞生命力頑強的苔蘚之美
文：西南山地 張力
四川西部（川西）是一個遼闊的地域，山脈縱橫，峽谷幽深，江河穿越其間，森林茂密。從海拔不及千米的低地，數十公里內急速升至海拔六、七千米的雪山，變化萬千。該區是廣義橫斷山區的一部分，也是世界上生物多樣性重要的熱點地區之一。
我從上世紀九十年代初（1991年）開始，即開啟了川西之旅。當年去過峨眉山和樂山，純粹是進行苔蘚植物調查和標本採集，沒留下多少影像。世紀之交後，從2003年至2017年，再數次踏足川西，進行野外考察，跑了不少地方，包括都江堰龍池、汶川映秀、卧龍、茂縣、黑水達古冰川、九寨溝、黃龍、平武老河溝、小金四姑娘山、寶興蜂桶寨、峨眉山、崇州鞍子河、雅安碧峰峽、貢嘎山海螺溝、康定木格措、丹巴和稻城亞丁等地，拍了許多照片，也采了不少標本。
苔蘚植物體態細小，大小常在數毫米至數厘米之間，少數可達20-30厘米。它們喜生長在陰暗、潮濕之處，特別是中高海拔少人干擾的生境和環境污染小的地方。雖形態多樣，色彩斑斕，但極少人願意彎下腰去欣賞它們，常常視而不見。
本期就從我多年拍攝的照片中挑出一些常見或珍稀、但都顏值頗高的苔蘚植物，供大家欣賞，開啟您進人迷你苔蘚世界的一扇窗。
苔類
植物體（配子體）大部分為莖葉體（有莖和葉的分化），少數為葉狀體（沒有莖和葉的分化）。莖葉體苔類葉在莖上排列成2-3列，背葉2列，不具中肋（葉脈），腹葉1列或缺，較扁平，兩側對稱。孢子體依託配子體生存，通常柔弱，蒴柄半透明到透明，孢蒴棕色或黑色，球形或橢圓形。全世界約7500種，中國約880種。
1.指葉苔Lepidozia reptans[指葉苔科]
2013年4月19日｜平武老河溝
莖葉體苔類，纖細，黃綠色，近羽狀分枝；葉極小，3-4裂，似指狀。
2.刺邊合葉苔Scapania ciliata[合葉苔科]
2012年8月24日｜黑水達古冰川
莖葉體苔類，葉不等兩裂，背瓣小，覆瓣大，葉邊緣具纖毛狀齒。植物體尖端深色部位為無性繁殖芽胞著生處。
3.雲南耳葉苔Frullania yunnanensis[耳葉苔科]
2003年7月9日｜瀘定海螺溝
植物體為莖葉體，近羽狀分枝，植株老時近黑色，幼嫩枝呈紅色；葉有背腹瓣之分，覆瓣小，特化成囊狀，有儲水功能。
4.壺苞苔Blasia pusilla[壺苞苔科]
2017年10月20日｜崇州鞍子河
葉狀體苔類。壺苞苔是世界上被最早定名的苔蘚植物之一，1729年被義大利植物學家Micheli命名。它的命名比生物命名法鼻祖林奈建立雙名法（1753年）還要早，林奈也沿用了此名，至今未變。它之所以特別引人注意，主要是因為其植物體背面前端常產生基部膨大的壺形芽胞器，漸上突然收縮成一透明密閉管，芽胞在壺基部發育、成長，成熟後壺頂破裂，芽胞被擠出壺頂而散布出去，再發育成新的植物體。
5.叉苔Metzgeria furcata[叉苔科]
植物體為葉狀體，細帶狀，二叉分枝。某些枝條邊緣有無性芽胞著生。
6.蛇苔Conocephalum conicum[蛇苔科]
2016年5月19日｜峨眉山雷洞坪
葉狀體苔類。蛇苔是體形最大的葉狀體苔類之一，特別在較為潮濕的環境，體形更大。植物體表面似蛇皮紋，中間的淺色顆粒為氣孔，葉狀體前端玫瑰色部位為生長點。
7.地錢Marchantia polymorpha[地錢科]
2016年5月22日｜峨眉山零公里
葉狀體苔類。地錢是最為常見的苔蘚植物之一。圖片中似雨傘骨架狀的結構是雌生殖托。
8.背托苔Preissia quadrata[地錢科]
背托苔與地錢同科，但其雌生殖托為半球形，邊緣四淺裂，並具4條放射狀脊。
蘚類
蘚類植物體為莖葉體。葉在莖上多列，輻射對稱，少數扁平，多具中肋。孢子體通常強壯，蒴柄綠色、橙色或半透明，強壯，孢蒴綠色、棕色、黃色或紅色，形狀各式各樣。全世界約13000種，中國約2450餘種。
9.密葉黑蘚Andreaea densifolia[黑蘚科]
植物體大片叢生，黃褐色。孢蒴長卵形。喜生長在海拔超過3000米的岩石上。
10.蝦蘚東亞亞種Bryoxiphium norvegiumssp.japonicum[蝦蘚科]
蝦蘚東亞亞種是一種較較稀有的蘚類，在四川僅見於雅安和平武。它們多生於高山石隙或倒懸於石壁上，由於其莖頂端的雌苞葉中肋突出呈長芒狀，並向兩側張開，形似蝦須而得名。
11.節莖曲柄蘚Campylopus umbellatus[曲尾蘚科]
2003年7月14日｜雅安碧峰峽
植物體叢集，葉尖具白毛尖。蒴柄彎曲呈鵝頸狀；孢蒴卵圓形。
12.網孔鳳尾蘚Fissidens polypodioides[鳳尾蘚科]
植物體扁平，葉左右兩列，似羽毛。喜生在潮濕石壁。
13.長尖對齒蘚Didymodon ditrichoides[叢蘚科]
2017年10月18日｜崇州鞍子河
較為耐旱的種類。葉狹長。蒴柄纖細，頂端著生長橢球形孢蒴。
14.毛尖紫萼蘚Grimmia pilifera[紫萼蘚科]
2003年8月15日｜稻城亞丁
高山岩面常見種類。喜群聚，緊貼石壁，葉尖端呈白毛尖狀。此策略有利於在高山大風和日照強烈的環境生存（保暖和減少陽光灼射）。
15.砂蘚屬Racomitriumsp.[紫萼蘚科]
砂蘚屬也挺適應高山及乾旱的環境，是最能抗旱的苔蘚之一。抱團生長及葉具白毛尖是慣常適應高山環境的策略。
16.葫蘆蘚Funaria hygrometrica[葫蘆蘚科]
2016年5月25日｜汶川映秀
葫蘆蘚是最常見的苔蘚之一，因容易取材，也是各類學校常用於苔蘚教學的實驗材料。葫蘆蘚的蒴帽形似葫蘆瓢狀（圖二淺褐色部位），極易識別。
17.銀蘚屬Anomobryumsp.[真蘚科]
銀蘚屬的葉均呈覆瓦狀排列。孢蒴梨形，雨後掛滿水珠，晶瑩剔透，妙不可言。
18.真蘚Bryum argenteum&縮葉蘚屬Ptychomitriumsp.[真蘚科&縮葉蘚科]
2016年5月23日｜寶興新華村
在村邊的一塊石頭上，白色的真蘚與一種綠色的縮葉蘚和諧地生長在一起。真蘚是全世界廣布種之一，植物體細小，銀白色而易於識別。
19. 真蘚屬Bryumsp.[真蘚科]
2011年8月14日｜九寨溝
這種真蘚長在瀑布邊石上，莖淺紅色，頂端葉聚生，多少呈蓮座狀，葉柔薄，通透，中肋不及頂。
20.鈍葉平蒴蘚Plagiobryum giraldii[真蘚科]
2011年8月17日｜九寨溝
植物體密集生長，葉二型。孢蒴棒槌狀，與蒴柄呈近直角。
21.具絲毛燈蘚Rhizomniumtuomikoskii[提燈蘚科]
生長在不同環境下，本種變異較大。在較為潮濕的生境，從莖上長出咖啡色多分枝的絲狀結構，覆蓋葉面，頂端產生紡錘形無性繁殖芽胞，脫落後可長成新的植物體。但如果生長在較為乾燥的環境，則極少見上述結構發育。
22.異枝皺蒴蘚Aulacomnium heterostichum[皺蒴蘚科]
植物體近扁平，葉大，邊緣有鋸齒。孢蒴長圓柱形。
23.亮葉珠蘚Bartramia halleriana[珠蘚科]
2003年7月17日｜汶川卧龍
珠蘚屬的葉極為纖細，疏密有致，別具韻味。孢子體秋冬季節成熟，圓球狀，頂端色深，讓人有萌萌之感！
24.長葉白齒蘚Leucodon subulatus[白齒蘚科]
植物體密集叢生，枝呈圓條狀，下部淡褐色，上部橙黃色；葉狹披針形，具長尖。孢蒴長卵圓形，黑褐色。
25.東亞萬年蘚Climacium japonicum[萬年蘚科]
2014年3月23日｜九寨溝
植物體粗壯，大片稀疏叢生，黃綠色；主莖匍匐，支莖直立，上部密集不規則羽狀分枝，枝端常纖細，多少呈尾尖狀。本種形體較大，高可達5厘米，是形態極為嬌美的苔蘚之一。因名字中有「萬年」二字，有天長地久之意，可以致贈相好
26.尖葉油蘚Hookeria acutifolia[油蘚科]
植物體中等大，稀疏或密集叢生，扁平，黃綠色；葉卵形或闊披針形，常不對稱。棒槌形無性繁殖芽胞常聚生葉尖，頗易識別。
27.錦絲蘚Actinothuidium hookeri[羽蘚科]
2003年7月10日｜雅安木格措
植物體粗壯，密集或稀疏大片交織生長，綠色或黃綠色，莖密集羽狀分枝。本種多生於海拔2000 m以上的林地，有時形成單優群落，覆蓋數千平方米。
28.溪邊青蘚Brachythecium rivulare[青蘚科]
2013年4月20日｜平武老河溝
植物體黃綠色，近羽狀分枝，分枝圓條形。本種喜歡生在河邊潮濕的石面。
29.長葉青蘚Brachytheciumrotaeanum[青蘚科]
2017年10月21日｜崇州鞍子河
植物體淺灰白色，近羽狀分枝。蒴柄細長，橙色；孢蒴平展，略弓形彎曲。
30.毛梳蘚Ptilium crista-castrensis[灰蘚科]
植物體粗壯，密集一回羽狀分枝，莖尖彎曲成鐮刀形，形似梳子。本種常與塔蘚、錦絲蘚等在高山針葉林下組成優勢群落。
31.星塔蘚Hylocomiastrum pyrenaicum[塔蘚科]
植物體粗大，密集羽狀分枝，分枝向莖尖端漸短，基部色深，尖部色淺。
32.塔蘚Hylocomiastrumsplendens[塔蘚科]
植物體大，黃綠色至紅棕色，主莖平展，二至三回羽狀分枝，大片叢集生長，外觀分3-5層，似塔狀。照片中似火柴的直立物為當年的新生枝。
33.刺邊小金髮蘚Pogonatum cirratum[金髮蘚科]
植物體大型，疏鬆或密集叢生，綠色至黃綠色，莖少分枝；葉干時捲曲，濕時傾立，鞘部闊卵形，上部狹披針形。本種在海拔1500-2000米範圍常形成優勢種。
苔蘚覆蓋的茅屋
2003年7月7日｜都江堰虹口龍池自然保護區苔蘚園
杜鵑林下墊狀的苔蘚群落
苔蘚與瀑布
2014年3月23日｜九寨溝諾日朗瀑布
在寂寥壯闊的南極大陸上，苔蘚是種類最多的植物類群；
在鬧鬧喧喧的都市叢林里，也有很多這樣的小生命。
它們是微小的苔蘚，一種古老的生命形式，偉大的拓荒者。
它們是了不起的先鋒登錄植物，生命力頑強，也有一些對生境要求嚴格、正面臨著威脅的珍稀物種。
苔花如米小，也競牡丹開。
——2018年4月26日晚，於深圳
攝影師簡介
張 力
中國科學院仙湖植物園研究員，資深的苔蘚植物專家，在苔蘚植物科學研究、科普教育、物種保育上做出了較為突出的貢獻，獲得了國內外的廣泛認同和讚譽。善於給苔蘚植物拍寫真，攝影作品刊載在國內外諸多書刊及電子媒體。
西南山地：
立足中國西南，傳播生物多樣性景觀的聲音和影像。希望推動「中國西南山地」這一全球公認的生物多樣性熱 點區域成為世界矚目的焦點。秉承科學的態度，用獨特的視角和思維創作優質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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