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密體花鳥畫新範式──讀孫林的密體花鳥畫

作者簡介：林木，四川大學教授，上海美術學院特聘教授，中國美術家協會理論委員會委員，國家近現代美術研究中心專家委員，中國畫學會理事，第十一、十二屆全國美展評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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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林的花鳥畫太有特色，老遠一看就知道是孫林的畫，全國僅他一人這樣畫。孫林自己把這種畫法稱作花鳥畫的「複雜化」畫法。

玉蘭花孫林/紙本水墨/66×45cm

孫林原來是畫工筆設色花鳥畫的，畫得也很好。精緻的勾勒，漂亮的用線，柔和的偏灰色的多種色調的設色，生動的各色鳥類和花卉植物，一看就知道是個訓練有素的工筆花鳥畫家。這也很自然，畢業於著名的四川美術學院繪畫系的孫林多年來一直在工筆設色花鳥畫上著力。畢業二十多年來，專業修鍊已至相當成熟和完美的程度。但一個突出的問題是，畫這種工筆花鳥畫的人很多，儘管其中也有水平高下優劣之分，但此種工筆設色花鳥由於畫法相似，造型相似，風格相似，即使其中高手的水平遠在普通畫家之上，但風格形態卻難以從成千上萬的類似作品中跳出來，亦即看了之後難以留下印象。此類工筆花鳥畫有畫得好壞的區別，卻沒有風格印象上的不同。由於思維方式、審美趣味和繪製方式上的大同小異，使此種類型的作品間沒有突出的區別。由於這個原因，孫林在畢業幾十年中，雖然功夫技藝成熟完美，但仍然混跡於「工筆花鳥畫家」堆中難有脫穎之名。著名花鳥畫家（後來又打破花鳥山水界限）姚思敏說了一句堪稱箴言的話：「十個優點比不上一個特點」。亦即你在一個既成模式中縱有一大堆長處，你也跳不出這個既成的固定的模式。跳不出模式，當然也不可能標格突出受人關注。

暉孫林/紙本重彩/95×180cm

夏孫林/紙本重彩/66×66cm

近些年，孫林開始擺脫以前駕輕就熟的習慣畫法，朝一種以細密為基本特徵的兼工帶寫的水墨花鳥畫發展。果然，這一個特點，讓孫林的花鳥畫一下子冒了出來。此種他自稱的「複雜化」畫法，其實應該叫「密體」畫法。這是在我們的美術史上唐代以前就有的一種畫法。唐人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卷二《論顧陸張吳用筆》中說：「顧、陸之神，不可見其盻際，所謂筆跡周密也。張、吳之妙，筆才一二，像已應焉，離披點劃，時見缺落，此雖筆不周而意周也。若知畫有疏密二體，方可議乎畫。」這就很清楚了。在中國繪畫史上，因為以線造型之故，已有線疏線密之分，本就有以顧愷之、陸探微為代表的密體，和以張僧繇吳道子為代表的疏體，故中唐時的張彥遠才說：「若知畫有疏密二體，方可議乎畫。」如吳道子及此後的石恪、梁楷的畫為疏體，那麼顧愷之、陸探微及後來武宗元的《朝元仙杖圖》，花鳥畫中的《雪竹圖》等，都是密體的代表。只是元以後強調不求形似，明以後大寫意又崛起，密體漸漸的少了起來。孫林以「複雜化」處理自己的花鳥畫，其實恢復的是中國繪畫史上的「密體」畫傳統風格。這或許可看成是孫林此種密體花鳥畫受人關注的美術史之內在邏輯。

樹林之一孫林/紙本水墨/67×135cm

孫林密體花鳥的確是朝繁密的造型入手去描繪的。孫林的密體花鳥大多以極度繁密的叢林作基礎，由無數網狀的細枝構成幾乎全幅畫面的背景。在這種灰色網狀背景中，再來穿插可構成疏密關係的較大朵的淺色或白色的各色花卉或草葉，或較濃重實在的樹榦在網狀的細枝條中穿插，或在極少的畫面留白中安排山雞小鳥松鼠……孫林以此種大關係的把握去處理全畫的畫面，使大致灰調的畫面因深色樹榦或林中陰影的穿插，淺色或留白的花草的安排，及深色山鳥的點綴，構成畫面整體黑白灰的對照呼應穿插中的合諧。再往細節處理上看，則如此複雜繁茂的畫面則是由極度繁密的小寫意線條一一勾勒描繪而成。那遠看的灰色的網，是由一根根頗為講究的淡墨線雙勾留白而成，同樣那些樹葉或花朵，亦由此種淡墨線雙勾留白繪成。這些花朵或樹葉，還加以淡墨暈染，不論樹枝、樹葉、花朵，在複雜的網狀背景中的穿插點綴，都又顯得精細而雅緻。至於畫中的小鳥，松鼠，也以小寫意意筆勾勒而成。畫面中用以突破全畫灰調子的重墨，往往以層層積墨或破墨的濃濃淡淡大大小小墨塊點綴鑲嵌而成。這樣，不論全畫之筆墨點線是如何的繁密，畫面之整體有灰調為基礎的濃淡虛實黑白穿插照應之合諧，局部看，有意筆雙勾之線型美，有積墨破墨及濃淡乾濕墨塊之墨象美……故孫林之密體花鳥，已打破傳統密體純線條之結構，而揉進現代意味之點線面，已成現代密體花鳥之新範式。

樹林之二孫林/紙本水墨/67×135cm

孫林這種現代密體花鳥之創造，不僅在花鳥畫樣式上出現一新格，其滿密生動的畫面，也帶給自然界一種活色生香勃勃生氣之感。當然，密體花鳥結構造型之極度繁密，要在小寫意運筆之節奏、速度與韻律上與意筆花鳥筆墨較短長，是有相當難度的。或者說，這是一個不對稱的比較。不過，密體花鳥的新範式已經出現，其愈趨完美只是有待時日而已。

林木

2018.4.28成都東山居竹齋

作品欣賞

孫林

清清的小河孫林/紙本重彩/66×132cm

山澗孫林/紙本水墨/67×135cm

海螺溝之秋孫林/紙本水墨/96×180cm

小溪之一孫林/紙本水墨/67×135cm

小溪之五孫林/紙本水墨/96×180cm

小憩孫林/紙本水墨/67×135cm

牟尼溝之秋孫林/紙本水墨/96×180cm

石之二孫林/紙本水墨/96×180cm

蜀鄉三月孫林/紙本水墨/123×246cm

個人簡介

孫林

孫林，1963年生於重慶涪陵。1986年畢業於四川美術學院繪畫系。現為四川大學藝術學院繪畫系主任、教授，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四川省美術家協會中國畫藝術委員會委員、四川省花鳥畫會副會長。四川花鳥畫研究生教學的主要學朮代表人物。作品幾十件次參加全國、全省、海外的美術作品展覽並獲獎，多件作品被中國美術館和四川美術館等收藏。

（編輯：汪珂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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