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志 梔子花的初夏
「初夏」是一個剛剛說出口，清新氣息就撲面而來的名字。
大概是因為那成片的明亮不刺眼的陽光，一刀切下去涼氣襲人的西瓜，旋開蓋時「嘶」的一聲響的汽水，還有單手騎自行車的少年，后座白裙子的女孩，長發在風裡飛舞。
（圖源：duitang.com）
總之，整個五月都被一种放大了的浪漫情緒支配著，好像在藍天底下走著走著，就能漂浮起來，白日里也能夢遊。
梔子花就是在這個時節開放的。
（圖源：baidu.com）
母親是個很有童心的人。小時候，她常帶著我出去玩。春天是去山間樹林采野花，採回來插在盛滿水的空酒瓶里，花苞第二天就開了；夏夜是捉螢火蟲，她用扇子撲，我跟在後面撿；秋天在舅舅家的桔園裡摘桔子；冬天下雪，裹著圍巾出門，在雪地上畫畫，捏小小的雪人。自然，到了五月份，她有空便會帶著我去摘一次梔子花。
（圖源：baidu.com）
通常，我們是連枝帶葉採回一束，插進盛好清水的玻璃瓶，擺在窗台上。梔子的葉子翠綠且有光澤，映襯著凝脂般的花朵，頗有些雅緻。
但它的香氣可絕不矜持。汪曾祺先生寫過一篇散文，裡面提到梔子花，說起它有個外號，叫「碰鼻子香」，真是太貼切了。插在瓶子里的梔子花可以擺好幾天。那段時間，整個房間都浸潤在它橫衝直撞的香氣里。好像不是人佔有了梔子花，反而是它征服了人的嗅覺。
（圖源：baidu.com）
因為它實在太香了，而童年時我見過的香花又那樣少，於是順理成章的，梔子花成為我最有好感的野花之一。
況且，嗅覺的記憶有時候比視覺更加綿長且可靠。很多看過的花，時間久了，會漸漸忘記。但是梔子花，聞過幾次之後，便忘不掉了。日後只要提起，那股香氣彷彿又在鼻尖浮動，而那朵還滾著露珠的白色小花，也就輕而易舉地從記憶里凸顯出來。
（圖源：baidu.com）
現在想來，野生梔子花的花朵的確不算精緻。通常是簡簡單單六片白色花瓣，舒展或者捲起。小時候聽過一首童謠：梔子花，六片葉，媽媽帶我六個月。
「葉」是花瓣的意思。那時覺得這童謠順口，好玩，跟著夥伴們念過一遍又一遍。但是直到現在也不太明白其中意思。
梔子花的花瓣中間有一根黃色花柱，柱頭呈紡錘形，用手指摸一摸，滑膩膩的，一層花粉。把它拔出來，然後找一根細長的野草或者棉線，就可將空了心的花朵穿成一串，拿在手裡玩。或者把首尾相連，做成了花環，戴在脖子上，頭頂上。
（圖源：baidu.com）
去年待在家裡的日子很多，養成了晚飯後跟父母出去散步的習慣。五月的一個傍晚，跟母親散步到一片樹林子里，遇到一大叢梔子花，香氣馥郁。我們沒忍住，一人摘了一捧花朵回家。母親找來一個空果籃，我們用細長柔軟的枝條把花朵串起來，擺在籃子里。梔子花白得很好看。
（圖源：baidu.com）
一直聽說梔子花可食用，但是從沒嘗過。第二天母親把花朵洗凈，與雞蛋同炒。經過高溫與翻炒的梔子花，失去了它特有的香與白。似乎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味道，只是口感略厚，吃起來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質感。有點驚訝——梔子花有濃郁張揚的香氣，文靜素雅的顏色，滋味卻是樸實厚重的。
不過像梔子花，還是更宜于欣賞吧。
（圖源：huaban.com）
畢竟我們是要被它的花香引領，走進初夏的夢境中去的。
或者，梔子花就是夢境的一部分。整個季節，就在這樣的芬芳氣息里，搖晃，微醺。
註：梔子花有較多品種，其中頗有重瓣者，一般作為觀賞植物，為人所栽培。本文所寫為鄉下常見的野生單瓣梔子花。封面以及文中部分配圖為求美觀，而選用了其他品種，為避免誤會，特此聲明。
文字：蘑菇
編輯：蘑菇
TAG: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