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不過40餘天，金正恩為何又來中國了？

如果沒有中國的參與

制度不同、實力懸殊的美朝之間

缺乏達成信任的現實基礎

時隔不過40餘天，金正恩為何又來中國了？

時隔不過40餘天，朝鮮勞動黨委員長、國務委員會委員長金正恩又來到了中國。這次的地方不在北京，而是選在東北海濱城市大連。

罕見的高規格互動

要怎麼看5月7日至8日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習近平同金正恩在大連舉行的這次會晤？

3月28日的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也就是中方發布金正恩於3月25日至28日對中國進行非正式訪問消息的當天，外交部發言人陸慷多次就有關中朝兩國關係問題進行回應。

有記者提問，朝中社對金正恩委員長訪華的相關報道中提到，習近平總書記已經接受金正恩委員長邀請他訪朝，表示在適當時候會訪朝，但我們並未在中方發布的消息稿中看到。你能否證實？中方消息稿未提到這一消息的原因是什麼？

「中朝之間有高層互訪的傳統。」陸慷回答說。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最後，他補了一句：「你說沒有在中方的消息稿中看到，我只能說你沒有好好看消息稿。」

3月28日中方的消息稿中有說，習近平同金正恩會談中談到推動中朝關係長期健康穩定發展時，提出了四點內容。這四點內容與隨後中朝關係和朝鮮局勢的變化有著非常密切的相關性。

先來看前兩點內容：「一是繼續發揮高層交往的引領作用。高層交往在中朝關係發展中歷來發揮著最重要的引領和推動作用。新形勢下，我願同委員長同志通過互訪、互派特使、互致信函等多種形式保持經常聯繫。」「二是充分用好戰略溝通的傳統法寶。經常就重大問題深入交換意見，是中朝兩黨的光榮傳統。要充分發揮黨際交往的重要作用，促進兩國各領域的交流合作，加強溝通與互信。」

這之後，中朝之間的高層互訪和黨際交往稱得上是一個接一個，先是金正恩4月14日在勞動黨中央委員會總部會見了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部長、中國藝術團團長宋濤。當晚，金正恩和夫人李雪主還為中國藝術團舉行盛大的歡迎招待會。

接下來就是金正恩5月3日在勞動黨中央總部會見了正在朝鮮訪問的國務委員兼外交部長王毅。這次會晤發生在金正恩和韓國總統文在寅在板門店舉行了歷史性會晤並發表了《板門店宣言》之後。會見中，王毅明確表達了中方的態度：中方支持和祝賀北南領導人成功會晤並發表劃時代的《板門店宣言》。

在板門店會晤前，還發生了一件讓中朝雙方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4月22日，朝鮮發生重大交通事故，導致中國遊客數十人傷亡。23日早晨，金正恩就前往中國駐朝鮮大使館，對事故深表遺憾和痛心，並對遇難者表示深切哀悼。金正恩還到醫院看望了受傷人員，表示朝方將全力救治，並配合中方做好事故善後工作。

25日深夜，朝鮮安排的專列從平壤出發，運送此前在重大交通事故中遇難的中國同胞遺體和傷員回國。金正恩親自到車站送行，再次向中方表達對遇難者及家屬的深切哀悼，並登上列車慰問傷員。當天，金正恩等朝鮮領導人還向中國領導人發來了慰問電。

在即將前往板門店同韓國總統文在寅舉行會晤前的這段時間裡，金正恩的日程有多繁忙自不必說。但即便如此，作為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多次親自看望、慰問併到車站為中國同胞遺體和傷員回國送行，這樣的重視程度和高規格在雙邊外交中實屬罕見。

在大連的會晤中，習近平也對朝鮮發生重大交通事故造成中朝兩國公民傷亡後金正恩的高度重視和真誠態度表示誠摯謝意。

中國藝術團對朝鮮的訪問以及朝鮮在交通事故中的處理方式，和習近平在北京所提的四點內容中的第四點有關：「四是夯實中朝友好的民意基礎。雙方應該通過各種形式，加強兩國人民交流往來，鞏固兩國友好關係民意基礎，特別是加強兩國青年一代交流，繼承和發揚中朝友好的優良傳統。」

中國的重要作用

以上是第一、二、四點內容。那麼，第三點內容呢？

中朝兩國最高領導人的會晤，當然不會只談發展中朝關係的事。在朝鮮半島無核化以及維護地區和平問題上，中國從來都是不可或缺的角色。當然，階段性地總有一些懷疑中國在朝鮮半島無核化問題上的角色被邊緣化的聲音出現。但諸君且看，如今中朝之間的高層互動接連不斷，從總體的走勢上看，在中朝互動積極活躍時，往往就是朝鮮局勢緩解之時，也是朝鮮半島無核化尋求通過和平談判途徑去解決的時候。

再回來看第三點內容：「三是積極促進和平發展。當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已經進入新時代，朝鮮社會主義建設也進入了新的歷史時期。我們願同朝方共同努力，順應時代潮流，高舉和平、發展、合作、共贏旗幟，不斷增進兩國人民福祉，為本地區和平、穩定、發展作出積極貢獻。」

關心朝鮮半島問題的人應該都對4月27日進行的2018朝韓領導人會晤以及會晤後發表的《板門店宣言》比較熟悉了，而就在2018朝韓領導人會晤舉行前一周時，朝鮮還召開了一次重要的「三中全會」。

據朝中社4月21日的報道，在20日舉行的勞動黨中央委員會第七屆第三次全體會議上，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宣布，朝鮮將從21日開始，不再進行任何核試驗和洲際彈道導彈發射，廢棄朝鮮北部核試驗場。只要朝鮮不受核威脅挑釁，朝鮮絕對不使用核武器，不泄露核武器和核技術。此外，朝鮮還將集中全部力量發展經濟，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為營造對發展經濟有利的國際環境，維護朝鮮半島和世界和平，朝鮮將與周邊國家和國際社會積極展開緊密聯繫和對話。

在大連的會晤中，金正恩向習近平通報了近期朝鮮國內發展和黨的建設情況。

新華社播發的消息稿中這樣寫道：習近平指出，朝鮮勞動黨七屆三中全會提出了全黨全國集中一切力量進行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戰略路線，宣布停止核試驗和洲際彈道導彈試射、廢棄北部核試驗場，體現了委員長同志對發展經濟、改善民生的高度重視和維護地區和平穩定的堅定意志。我們對此表示讚賞，支持朝方戰略重心轉向經濟建設，支持朝鮮同志走符合本國國情的發展道路。

在談到朝鮮半島形勢時，習近平指出，我同委員長同志首次會晤時就此深入交換了意見，達成重要共識。近段時間，委員長同志在推動半島對話緩和方面作出了積極努力，取得積極成果。在有關各方共同努力下，半島對話緩和勢頭正不斷鞏固，朝著有利於推動政治解決的方向發展。中方支持朝方堅持半島無核化，支持朝美對話協商解決半島問題，願繼續同有關各方一道，為全面推進半島問題和平對話解決進程、實現地區長治久安發揮積極作用。

金正恩高度評價習近平總書記的遠見卓識，感謝中方長期以來為實現半島無核化、維護地區和平穩定作出的重要貢獻。他表示，實現朝鮮半島無核化是朝方始終如一的明確立場。只要有關方面消除對朝敵視政策和安全威脅，朝方沒有必要擁核，無核化是可以實現的。希望通過朝美對話建立互信，有關各方負責任地採取分階段、同步性的措施，全面推進半島問題政治解決進程，最終實現半島無核化和持久和平。

就在8日晚上周刊君寫這篇稿件時，國家主席習近平應約同美國總統特朗普通電話。兩國元首並就朝鮮半島局勢交換意見。習近平重申了中方在朝鮮半島問題上的立場，強調中方支持美朝領導人會晤，希望美朝雙方相向而行，建立互信，分階段行動，通過會晤協商解決各自關切，考慮朝方合理安全關切，共同推進朝鮮半島問題政治解決進程。中方願繼續為實現半島無核化和地區長治久安發揮積極作用。特朗普表示，美方高度重視中方在朝鮮半島問題上的立場，讚賞中方發揮的重要作用，願同中方加強溝通協調，共同推動通過談判協商解決半島問題。

說到信任問題，如果沒有中國的參與，制度不同、實力懸殊的美朝之間缺乏達成信任的現實基礎。韓國雖然和朝鮮血脈相依，現總統文在寅也在實現朝鮮半島和平上展現出非常強的決心和執行力，但由於韓國同美國的盟國關係、半島南北雙方對峙了半個多世紀的歷史以及韓國自身的實力因素，朝韓之間的安全信任本身就很脆弱，能在朝鮮和美國之間建立信任關係的進程發揮的作用有限。

對於中國在朝核問題上發揮的作用，一個月前，應習近平邀請訪華的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在接受《人民日報》採訪時，說了一段很有分量但沒太被引起注意的話：我認為中國（在朝核問題上）發揮了中心作用，未來作用會更大。

古特雷斯指出，正如中國所說的那樣，朝鮮和美國必須進行直接談判，這才能夠和平地實現無核化。事實上，美朝不信任對方，而在此過程中，中國能扮演根本性的角色，我認為中國是這些對話能夠取得積極成果的根本保證。

先得有安全保證，然後才有和平與發展的可能。而在不同尋常地連續兩次來到中國與習近平進行的會晤中，以及前往板門店與文在寅進行2018朝韓領導人會晤中，金正恩所展現出的開放和靈活的姿態將是對這種可能的加持。

《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徐方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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