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資治通鑒》1775——北魏加強內政建設

太祖文皇帝上之中元嘉八年（公元431年）

左僕射臨川王義慶固求解職；甲辰，以義慶為中書令，丹陽尹如故。

九月庚申，魏主加太尉長孫嵩柱國大將軍。以左光祿大夫崔浩為司徒，征西大將軍長孫道生為司空。道生性清儉，一熊皮鄣泥，數十年不易。魏主使歌工歷頌群臣曰：「智如崔浩，廉若道生。」

魏主欲選使者詣河西，崔浩薦尚書李順，乃以順為太常。拜河西王蒙遜為侍中、都督涼州、西域、羌、戎諸軍事、太傅、行征西大將軍、涼州牧、涼王，王武威、張掖、敦煌、酒泉、西海、金城、西平七郡。冊曰：「盛衰存亡，與魏升降。北盡窮髮，南極庸、岷山，西被崐嶺，東至河曲，王實征之，以夾輔皇室。」置將相、群卿、百官，承製假授，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蹕，如漢初諸侯王故事。

壬申，魏主詔曰：「今二寇摧殄，將偃武修文，理廢職，舉逸民。范陽盧玄、博陵崔綽、趙郡李靈、河間邢潁、勃海高允、廣平游雅、太原張偉等，皆賢俊之胄，冠冕州邦。《易》曰：『我有好爵，吾與爾縻之。』如玄之比者，盡敕州郡以禮發遣。」遂征玄等及州郡所遣至者數百人，差次敘用。崔綽以母老固辭。玄等皆拜中書博士。玄，諶之曾孫；靈，順之從父兄也。

玄舅崔浩，每與玄言，輒嘆曰：「對子真使我懷古之情更深。」浩欲大整流品，明辨姓族。玄止之曰：「夫創製立事，各有其時；樂為此者，詎有幾人！宜加三思。」浩不從，由是得罪於眾。

初，魏昭成帝始製法令：「反逆者族。其餘當死者聽入金、馬贖罪。殺人者聽與死家馬牛、葬具以平之。盜官物，一備五；私物，一備十。」四部大人共坐王庭決辭訟，無系訊連逮之苦，境內安之。太祖入中原，患前代律令峻密，命三公郎王德刪定，務崇簡易。季年被疾，刑罰濫酷；太宗承之，吏文亦深。冬，十月，戊寅，世祖命崔浩更定律令，除五歲、四歲刑，增一年刑；巫蠱者，負羖羊、抱犬沉諸淵。初令官階九品者得以官爵除刑。婦人當刑而孕，產後百日乃決。闕左懸登聞鼓，以達冤人。

柏楊白話版：431年（南宋·元嘉八年）

南宋帝國國務院左執行長（左僕射）、臨川王劉義慶堅決請求辭職。

八月二十六日，任命劉義慶當立法院最高立法長（中書令），仍兼首都建康市長（丹陽尹）。

九月十三日，加授全國武裝部隊總司令（太尉）長孫嵩柱國大將軍（「柱國」二字從此出現）。擢升左最高資政官（左光祿大夫）崔浩當宰相（司徒）；征西大將軍長孫道生當最高監察長（司空）。

長孫道生節儉清廉，一個用熊皮做的遮泥障（遮住馬身），數十年都不更換。拓跋燾使皇家樂隊譜出對文武官員的讚歌：「絕頂智慧有崔浩，清白廉潔有長孫道生！」

拓跋燾打算選派使節前往北涼王國報聘，崔浩推薦國務院執行官（尚書）李順。拓跋燾遂擢升李順當祭祀部長（太常），用詔書任命北涼首領、河西王沮渠蒙遜當高級諮詢官（侍中）、涼州西域羌戎軍區司令長官（都督涼州西域羌戎諸軍事）、太傅（上三公之二），代理征西大將軍、涼州全權州長（牧），封涼王（北涼王。沮渠蒙遜折騰了三十一年，至此才折騰到「涼王」）。采邑包括武威、張掖、敦煌、酒泉、西海、金城、西平七郡（此七郡是晉王朝時代之郡名，涵蓋河西走廊全境）。封爵詔書上說：「涼王（沮渠蒙遜）的盛衰存亡，命運跟大魏（北魏帝國）合為一體，同升同降。北方到荒涼不毛之地，南方到上庸（湖北省竹山縣西南田家壩）、岷山（四川省南坪縣·甘肅省與四川省界山），西方到昆崙山，東方到河曲（甘肅省蘭州市一帶的黃河流域），在這個範圍之內，如果發生叛亂，涼王應立刻討伐，用心輔佐皇家。涼王並且可以設立將軍、宰相、部長、文武百官，代表皇帝，徑行任命。還可以豎起天子專用的旗幟，無論出入，都戒嚴凈街，不準有人走路，依照西漢王朝初期各親王特權前例。」

九月二十五日，拓跋燾下詔：「而今，兩個盜匪集團（南宋帝國及胡夏帝國）分別被擊敗或消滅，我們將停止戰爭，提高文化，舉辦從前被忽略的事，物色從前隱居不出來當官的人。范陽郡（河北省涿州市）人盧玄、博陵郡（河北省安平縣）人崔綽、趙郡（河北省趙縣）人李靈、河間郡（河北省獻縣）人邢穎、勃海郡（河北省南皮縣）人高允、廣平郡（河北省雞澤縣）人游雅、太原郡（山西省太原市）人張偉等，都是賢人的後裔，才幹冠於州郡。《易經》說：『我有美好的酒杯，願跟人家同醉。』（《易經·中孚》）凡是能跟盧玄相比的人才，州郡政府對他們都應非常禮敬，護送到中央政府。」於是徵召盧玄和各州縣所保送的高級知識分子數百人，依照他們的能力，委派官職。崔綽因娘親太老，堅決辭讓；盧玄等都當立法院政務官（中書博士）。盧玄是盧諶的曾孫（盧譜，參考三一八年五月）。李靈是李順的堂兄（李順，參考四二六年九月）。

宰相崔浩是盧玄的舅父，每次跟盧玄談話，都嘆息說：「面對盧玄，使我發思古之幽情。」當時，崔浩打算嚴厲執行九品中正評定的等級，辨明官員們的出身階級和姓氏高低（門第觀念，在大分裂時代中成熟穩固）。盧玄勸阻說：「創立一個新的制度，改革一種既成的規章，必須把握適當的時機。歡迎這種變動的，能有幾個人？應該多作思量！」崔浩不接受；因此，引起大家憤恨。

最初，北魏帝國部落時代的酋長、代王拓跋什翼犍（一任帝拓跋珪的祖父）才制定法令：「謀反叛逆，屠殺全族。其他死刑犯，可以繳納金錢馬匹贖罪。殺人兇手，政府允許他賠償苦主牛馬棺材等，私下和解。偷盜政府財產，賠五倍；偷盜私人財產，賠十倍。」（拓跋什翼犍制定法律，參考三三八年十一月）四部總監（東南西北大人）共同坐在公堂之上，聽取訟辭，下達判決，隨時結案，從沒有羈押、囚禁、拖延不決的痛苦，全國安定。一任帝（道武帝）拓跋珪進入中原後，不滿意前代法令嚴密，命文官部獄政司司長（三公郎）王德，重新檢查刪改，務求簡單明了（參考三九八年十一月）。然而，拓跋珪到了晚年，發生心病，刑法殘酷（參考四〇〇年十二月）。二任帝（明元帝）拓跋嗣繼承這種暴政，法官執行法律，多方設法使人有罪。

冬季，十月一日，北魏帝（三任太武帝）拓跋燾命宰相崔浩重新制定法令規章，刪除五年、四年有期徒刑，增加一年有期徒刑條款。用巫術符咒害人的，背上綁羊，胸前綁狗，投入河川。新訂條例：階級在九品以上的官員犯法，可以用他的官爵贖罪。女人處死而有孕在身，等她生下娃兒，過了一百天再行斬首。又規定各級政府大門左邊設立「登聞鼓」，讓有冤屈的人擂鼓申冤。

讀書筆記：安撫鄰國，選拔人才，修訂法律，拓跋燾邊開疆拓土，邊加強內部建設，為後續發展奠定了更堅實的基礎。

人都是有局限的，聰明如崔浩，卻執迷於推行九品中正制，戰亂之世，正是用人之時，用人制度上應當不拘一格選拔人才，豈可僵化？而且正如盧玄所言，改革需要選擇時機，慎重行事，更何況是涉及所有官員的人事制度改革。稍有不慎，改革不成，反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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