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不要悄悄來幫我打掃衛生了

作者：兔尾 圖/Thomas Danth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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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有一項很流行的體驗：利用現代科技，讓丈夫體驗分娩的疼痛。

視頻里的准爸爸們正襟危坐，卻無一例外，疼的汗珠直冒，慘叫連連。人說疼痛分等級，而生孩子的痛感在最高級。

紀錄片《生門》里描繪著一幕幕慘痛的孕育場景。有換血幾次，生命垂危之時，仍要保住孩子的大齡產婦，也有患著糖尿病，挺著大肚，等著上手術台的新手媽媽。

生而為母，是一種賭上性命的磨練。

這些初出茅廬的媽媽們並不知道，好不容易逃過了懷孕的生死關卡，往後卻還有更漫長的歲月，是註定要耗在孩子身上的。

那些塗抹著彩色的生命狀態，也終究是要收斂起來，把一大半心裡的位置挪開，給生活給孩子，給每個沉悶而心甘情願的未來。

網上有一則問題很火：「哪一刻，你覺得母親老了？」

一條回答直擊人心。「當我變得足夠勇敢，願意邁開步伐，去尋找遠方的時候，她卻突然不能緊跟我的步伐。」

我們極速成長的同時，卻有一種不可逆轉的結果是，母親蹣跚的腳步，再也趕不上我們健步如飛的速度，於是她們只好停下來，眼巴巴的看著我們走遠。

母愛，越往後，越是無聲，越是無力。

出門旅行的時候，我怕下雨，走之前鎖好門窗，把家裡捂得嚴嚴實實。我都能想像到，回來推門的那一刻，屋子裡因為久閉不透風，發出的一股悶悶的味道。

可是，就算我們有再縝密不過的心思，也時常被母親輕而易舉的猜到。

當我拖著行李，疲憊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屋子裡卻充滿清潔後，曬過陽光的味道。地板亮的可以照出影子，傢具上看不見一絲塵。

我知道，我媽又悄悄來打掃衛生了。

「媽，不是說好不要過來給我打掃衛生嗎？我自己有手有腳的，知道弄的。」語氣里有幸運感，也帶著一絲埋怨。

「哎呀，反正沒事，你們出去耍幾天回來累得很，看到家裡乾淨，心情都要舒服些。」我早就猜到，她會這樣回答，她的心情，我都明白。

人說世上有一種謊言，是甜蜜的負擔，那便是母親溫柔眼光里的謊言。

「我一點不餓、我吃過了、我有的是錢、我身體倍兒棒....」從她嘴裡標榜的自己，就像一個超人，無所不能。

可就是這樣堅強的她，也會因為忘記帶傘，而淋一場雨。不過是我們說的話，她們怕忘，才時刻記在自己心裡的那個小本子上。

以前覺得母親的愛，很費腦，因為想不通，她們為什麼總是一味的在付出，卻總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後來長大了才明白，我們就是她們生活的重心，她們心裡全部的愛。

我們好好的，對她來說，便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兩歲幼兒，從十多層高樓墜落，站在幾十米開外的媽媽，迅疾衝過去，穩穩接住他。

別人戲說，這樣的速度比奧運冠軍還快，可是他們卻不知道，任何奇蹟在母愛面前，都是一種平凡。

大多數時候，母親這個角色是要承擔很大壓力的，那些柔軟的內心，梨花帶雨的時刻，總是被她藏在了佯裝鎮定的面孔之下，她不得不堅強給我們看。

採訪過一位初為人母的年輕媽媽，二十幾歲的年齡，背包里塞滿了紙尿褲、奶瓶奶粉。我問：這麼年輕做了媽媽，你會感到壓力嗎？

她思忖片刻「壓力是有，但更多在以前看來的辛苦，現在都覺得是滿足。」曾經逛街購物打麻將的時刻，如今變成餵奶哄睡換尿布。

要說是生活改變了一個人，倒不如說是愛造就了一種生活。

曾經撒歡大笑的姑娘，如今挽起袖子，手掌溫柔的輕拍著懷裡熟睡的孩子，臉上寫著母愛二字。這一幕，看上去有些好笑，又有些溫暖。

就像我母親，她並不懂得一些咬文嚼字，甚至看不懂一篇文章，到底要表達什麼意思。但她依舊會逐字逐句，認真的看完我寫的每一篇文章。

我問她：「你知道哪些文章是我寫的嗎？」

她說：「我知道啊，就是標註了『原創』兩個字的嘛。」

「你會認真的看嗎？」我問她。

「會啊。那些不是你寫的文章，我就跳著隨便看看，然後滑到最後，點一下那個小卡片，你說那是你的奶茶錢，哈哈。」

我心裡震顫一下。腦海里霎時出現著一幅母親拿著手機，虛著眼睛，一邊看我寫的文章，一邊嘴裡還嘟囔著要讀出來，才能跟上閱讀節奏的畫面。

她的對話框，朋友圈裡，被我的文章佔滿。她的生活，圍著我的生活打轉。她從來不曾為自己活過。

有時候想想，母愛真是簡單，就是給予，就是付出。這樣純粹的入不敷出，讓人時常感到哽咽，覺得說不出話來。

看了一篇文章，叫《沒有母親的母親節》，很是感人。

演員白冰冰在她母親去世後，幾度崩潰大哭。她說年輕時，她一心賺錢，等到有錢了富裕了，媽媽卻永遠不在了。

雖然很多例子都在告訴我們，別做「遲孝人」，可面對物質的世界，活在物慾的圈子裡，我們總是把這些珍貴的情愫，藏在心裡，用金錢封住出口。

一則汽車廣告詞，非常撥動人心。屏幕里的媽媽啊，多想坐在你新買的車裡，聽你時髦的音樂，看窗邊秀麗的風景。

可她嘴上連忙說著「你們去，我不去」，心裡想的卻是「人老了，上不去」。

你拿給她的錢，她一分沒用；你給她買的衣服，她連吊牌都捨不得剪。她要得，不過是你坐在她身邊，和她好好說話。

母親節，每年都有，但這個節日實在不該成為一種儀式，它不是365天的其中一天特別的日子。永遠不要等到物是人非的時候，才追悔莫及，那太遲了。

我想用我寫過的一首，關於母親的小詩，作為結束。

煙海之墜，不及你輕舟逐瀾，

濃墨深刻，多枉此雋永長流。

長不大的永遠百感交集，

省不下的都已是兀自的白髮。

淌著淚也數不清的債累，

是你沉默的無言饋贈。

那些低落的時光里寥寥幾人能懂，

有哪個的牢騷不都裝進了母親的口袋。

偶然翻閱過你年輕的容顏，

你抱著我淺笑，

我望著遠處懵懂，

你的笑容永遠無比的美好。

願天下媽媽，都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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