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討厭的,是對你無能為力
「等,入夜到白昏」
《等》
文 / 陸亦非
這是一個讀者的故事
那天我們聊到晚上兩點
他讓我幫他寫下來
因為她,也是雜亂的讀者
面會菜
大佛普拉斯 電影配樂
林生祥
00:00/04:37
一。
考上大學之後,原本那群同學興奮地四散,變成了地圖裡不規則分布的一個個小點。
原來也就是打車起步費就能見到的距離,現在想起的時候只能看看他們那邊的天氣。
不過幸好,大家看錶,基本看到的還都是北京時間。但人生就是這麼奇怪,我喜歡的那個女生(她也喜歡我),恰好是離我最遠的,遠到差了一個時區。那天早上的第四節課,她在微信上發來消息的時候,我立刻就看到了。
「我發燒了。」
我沒有立即回,盯著這四個字看了很久,久到每個字的經脈骨骼都被分隔開,變得奇怪又陌生。
在它們解構的過程里,我想到以前還在上高中的時候,我也收到過這樣的消息,她說完之後總會讓我幫她請個假。
那時候被要求幫著請假是很自豪的,你想啊,全班就你一個人知道她沒來的原因,那麼多人她只讓你幫她請假,這代表你們的關係最好。
所以每次被指派我都會挺著胸,像一個代理人一樣走到講台上和老師說,某某今天生病來不了了,然後在放學後拎著感冒藥敲響她家的門,即使她可能根本不缺。
而這次,我不用幫她請假,不用給她買葯,什麼也不用做,不是因為我們關係不好了,而是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屏幕上又出現一行字,
「算了,你忙吧。」
這是我少數幾次真的感到無力的時刻。
二。
讓人感到無力的,其實準確來說不是距離,是能力有限帶來的那種距離感。
明明關心,但不知道怎麼表達,又礙於時間和錢,所以不能立刻到她身邊去,想來想去我都不知道怎麼幫她,我做得,並不比一個陌生人好。
所以每次這種時候,我都會覺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突然拉遠了。
人和人的距離,似乎總是這樣,在開心的時候迅速縮短,說笑,打鬧,好像命中注定就該認識,但又在令人負擔的困難面前拐彎抹角,引起誤會,難以彌補。
以前看人寫段子,總把這種一方期待換來失望的情況寫成,有默契地相互走散,聽起來文藝,又顯得自己懂事明事理,會察言觀色,但我總覺得哪不對。
一個人什麼都沒做,不一定是他無所謂,可能是因為,他想做,但不知道該怎麼辦,也可能是因為,他不想隨便對待。
畢竟距離感讓人害怕。
害怕無所作為會讓你失望,也害怕權宜之計讓你感覺毫無誠意,更害怕因此和你越隔越遠。
三。
有的時候,為了擺脫那種心理上的距離感我會幹一件事,就是思考自己願意為此付出的代價。
這個過程就好像和神在談判。
比方說,喜歡的人生病了,你願意犧牲多少,去換對方的健康,對我來說,開頭那個女生值得我一年的壽命,如果她能一直健康下去,我甚至願意少活十年,不是說笑。
這個代價對每個人都可以是不同的東西,只要是你在乎的東西。
所以當一個有煙癮的人說,他願意為一個人一禮拜不抽煙,或是一個愛面子的人,願意為一個人當眾扮丑,一個從不迷信的人,選擇為一個人去轉發錦鯉,其實他們傳達出的都是同一個意思:
我真的很想幫到你。
可惜的是,這些假想談判在我們心裡可能已經進行了無數次,無數次證明對方的重要,我們還是同樣無能為力。
因為想像再逼真,都比不上真的幫上忙。
四。
進入到不同的大學以後,幫不上忙的事情越發的多了。
再也不是受欺負幫打抱不平,和互相偽造家長簽名那樣的小事了,喜歡的人受的委屈,遭的挫折,很多時候別說幫上,可能連為什麼都一頭霧水。
有時是她不想告訴我,有時是因為自己害怕幫不上,所以乾脆不去詢問,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說白了,是因為自己不夠自信,因為自己還不夠好,很多問題都解決不了。
但逃避從來都無法解決問題,必須把問題擺在眼前,才能確定,自己到底會不會解。
我原以為這隻會發生在我跟我喜歡的人之間,誰知道一女生朋友告訴我,她對那個距離她車程五小時的異地戀男友,也時常會有這樣的感受:
「除了在電話里跟他講『沒關係』,我能做的只有給他一個人靜靜的機會。看起來是很貼心,但事實上就是無可奈何的一個選擇而已。」
女生朋友望向窗外,我順著她的眼神跟著望向窗戶,才發現:「噢,今天下雨了。」
女生朋友說:「是啊,不知道他有沒有帶傘。」
我把手指放在手機屏幕上,敲下:「你那邊下雨了嗎。」
想了想,還是刪掉了。
下雨的廣州。
音樂 | 面會菜 - 大佛普拉斯
圖片 | 張荊棘
編輯 | 張荊棘
作 者 介 紹
陸亦非
我沒有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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