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格決定價值
夏老師喜歡帶計算器來教室，這是英語課上每個人都知道的秘密。
「據說夏老師高中念的是理科。」
「對對對，他好像還在課上說過回，自己可喜歡經濟學了。」
「那他為什麼又念了英語啊？」
「可能是比較好就業吧。」
「少扯，英語還好就業？我看是分數不夠被調劑的吧。」
「也可能因為中文講不利索才來教的英語吧。你說他這話都講不清楚，真讀了經濟學出去開講座也騙不到錢吧？」
「也可能一開始中文挺溜，學了幾年英語才變差的。」
「快看快看，這一下課就四處借稿紙，也確實是真愛了。」
」什麼真愛，單相思吧。你看他經濟學的，衣服都捨不得換。」
「哈哈，確實很經濟。不過我說，別看他到哪都拿個計算器算啊算，還真沒見哪家期刊上有他發的論文。」
「得了吧，你還看期刊？《知音》嗎？」
「去。跟你們說，今早食堂排隊他還在我後頭拿張傳單算來算去，誰知道他在整合啥經濟指標。我看這麼下去咱們學校非被他算出個諾貝爾獎來不可。」
「可不是，看他那臟樣就像和平獎候選人。」
「那可不，還打著光棍呢，比那些成天吵架的情侶和平多了。對不老汪？」
「什麼呀，偶爾，偶爾。哎，反正你說不管什麼獎，總之是一大筆錢就對了。」
「那他下次就有錢帶兩個計算器來了。」
「拿來驗算嗎？」
「傻啊，對沖。」
「哈哈哈哈。」收拾書包的學生笑作一團。沒聽明白和中途加入的反而稀里糊塗笑得更大聲了。皈依者狂熱罷了。
但夏老師坐在講台上是理會不到這些的。他右手拿筆在稿紙上塗了又改，左手則不時按幾下計算器。你能看到他眼神里有上課時見不到的光芒和沉醉其中的幸福。算到興奮處，他甚至會輕笑出來。拿那些男生的刻薄話來說，「跟算體彩大樂透似的。」
「你們夠了，人家夏老師這樣的知識分子現在不多了你們知道嗎？」
「就是。雖然人家吧也就下課這幾分鐘時間鑽研鑽研，但是其中的快樂你們是永遠也明白不了的。」
有這麼兩個女生還真對他來了好感，不過幾次單獨約喝咖啡都被他推辭。碰了幾次壁，這兩個女生自然是對他崇拜得更加不能自已了。理想主義和神秘主義總歸還是有市場的，尤其是買一送一的時候。
這天下課，夏老師罕見地沒有坐在講台。他下到第一排位置，想開口又猶豫地直踱步。
這可是荒唐事，那幾個平日里最早衝出教室的男生也乖乖坐在位置上準備看什麼笑話。
「你，能把手機借我用用嗎？我的那個屏幕，碎掉的，只能接電話。」他撓撓亂糟糟的頭髮，臉上有些不好意思。「那個，計算器好像沒電，電池了。」
「哈哈哈哈，」那幾個男生帶頭笑了出來，其他人捂住嘴巴朝旁側小聲議論。
另一個女生站起來，飛快地遞上手機。又是一陣笑聲。她的臉上一下子露出了不滿，眉頭緊皺地盯向那幾個男生。笑聲和議論收斂了起來。
她從左到右掃視一遍，清了清嗓子。
「老師，你就給大家簡單介紹一下，昨天課間那些運算的思路吧。簡單講講就行。」
夏老師羞澀地笑笑，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就，」
他緩了緩，輕聲說出四個簡單而有份量的字：「算課時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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