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炊煙起/支雲
作者簡介
支雲，筆名「風垣布衣」、「絳山墨人」。曾在絳縣鄉（鎮）及縣政府部門工作。夢醒時分喜舞文弄墨，班門弄斧，雖傷痕累跡，卻不改初衷，多有詩歌、散文、報告文學見諸國家、省級報刊和雜誌。本世級初，曾在《運城日報》、《山西水利》上以《源遠流長》為題，熱情謳歌了建國五十年來絳縣水利事業的創業歷程，並例舉許多水利工作者動人的先進事迹，以優美的詞句歌頌了一代又一代水利人以「大禹治水」的精神所創建的水利豐碑！本人信奉「上善若水」的情懷，並踐行「水善利萬物而不爭」的品格，心存正義而不隨波逐流。
又見炊煙起
山西絳縣 支雲
小麥揚花時節，我又一次回到了生我的小山村——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處女地」。那天，正是雨過初晴，田野里散發著泥土的芬芳，陣陣清風不時又送過來小麥花香的氣息，令人心曠神怡，如入仙境。
自十年前母親撒手人寰，父親客居他鄉，我就很少回「家」了。然而，山村的父老兄弟並沒有把我忘卻，時常捎口信讓我回村看看。其實，一個有血肉的五尺之軀，怎能不日夜把父老兄弟牽掛？怎能忘記他們呼喚我乳名時那種感覺？這次回「家」，還真的有點久違了，當我站在高高的山崗上，看著熟悉的村舍和層層梯田，望著那座座芳草凄凄的墳塋，我的眼睛濕潤了。透過朦朧的淚簾，依稀可見那縱橫而崎嶇的羊腸小道，像條條疲倦的長龍，靜卧在溝溝坎坎之間。那彎彎曲曲的小路，曾印滿了母親牽著我的手到田間挖野菜的腳印；那圪坷不平的山道上，曾刻下了我父輩們艱苦創業的足跡。驀然間，我看見裊裊炊煙從散落的農家小院升起。快「飯時」了，嬸娘和嫂子們，正圍著鍋台為勞作的家人張羅飯菜。此時我心馳神往，想起了已故的奶奶和媽媽做飯時的情景，燃一把火，添一把柴，化作縷縷青煙，瀰漫在山村的上空，那種景色至今難以忘懷。望著裊裊升起的炊煙，一種深沉和久違的情緒從心中油然而升，萬千往事縈繞心懷。
時常見到炊煙升起的情景，還是多在童年的時候。那時我常與同齡的夥伴三五成群，到村四周的山崗上割草拾柴，為父輩減輕點生活負擔。每當此時，我和小夥伴們最大的願望就是儘快看見家家戶戶的煙囪冒煙，因為將預示著快要吃飯了，我們這幫「小懶蟲」的勞作快要結束了，就要回到父母的懷抱，吃上一碗母親們做的玉米麵糊糊煮紅薯，也就是那個年代最好的午餐了。
山村的炊煙曾與我攜手走過一段青春四季，山村的炊煙曾予我臨風而歌一泓深沉的綠波，山村的炊煙曾孕育了我衝出山門的「萬丈豪情」，山村的炊煙也曾讓我在這滾滾紅塵里尋覓人生的真諦。多少年來，不論是在平遙古城求學，還是在龍城并州深造，不論是在縣委高樓耕耘，還是在老區鄉鎮任職，都會時常思念起山村炊煙升起的情景，家鄉的炊煙曾經向世人訴說過這個小山村往昔的輝煌。在我兒時記憶的屏幕上，小山村曾有兩件事讓我至今引以自豪：一件是家鄉的父輩們酷愛唱家戲，且達到了縣級劇團的水平。當時曾排演過古裝戲《牧羊圈》、《罵殿》、《三娘教子》、《徐策跑城》，現代戲《紅燈記》、《平原游擊隊》、《智取威虎山》等。那時父輩們如同大劇團的演員一樣到候馬、曲沃、聞喜、翼城等縣（市）農村巡迴友情演出，村裡村外到處洋溢著一片安居樂業、歡歌笑語的祥和氣氛。另一件事就是農業生產「五穀豐登」，即使是「文革」歲月，我的小山村糧食也是連年有餘。別說鄰村的，就是平川的姑娘也爭著來小山村找個婆家而頤養天年。所有這些令人難以忘懷的燦爛，都是因為當時我村有一個好黨支部書記支榮華。此人曾是農校的高材生，畢業生分配到遙遠的雁門關外，因家中雙親年邁，他一個男孩忠孝難全，就回到家鄉，擔任了村支書，立志改變小山村的面貌。他培育出來的小麥、玉米、署類新品種連年豐收，惹得鄰縣聞喜各村農民競相來小山村取經，他本人也曾在聞喜大會堂「傳經送寶」。而今，往昔的輝煌已化作過眼雲煙，今天的小山村並沒有在「改革春光好」的年代裡過一把癮，而是死守封閉的山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象一輛破舊的老牛車，碾壓在泥濘的山路上，吃力地爬行著，不知要到哪裡去。每當想到這些，我的心就隱隱作痛。儘管對小山村的發展愛莫能助，但我想總有機會給這塊我熱戀的土地作點什麼。面對裊裊升起的炊煙，山村依舊，我心依舊，人生的艱辛，曾使我給父輩和黃土地許諾過的瀟洒，此刻竟是這樣的九曲迴腸。
縱然是官場多故，親情不在，風雨瀟瀟，和聲幽咽，路途艱辛，霜重鼓寒，和聲幽咽，我也獨愛家鄉升起的炊煙，並向它排遣心中剪不斷理還亂的萬般愁絲，那怕是世態炎涼，物慾橫流，山重水複，總會喜鵲登枝，惠風和暢，柳暗花明，那時我會與家鄉的炊煙共舞。見到炊煙一次一次地升起，我彷彿置身於父老兄弟之間，與他們把酒問青天，追昔撫今，倍感傷情。見到家鄉炊煙一次一次地升起，我彷彿是一個流浪在外的飢餓兒郎又撲進了母親的懷抱，貪婪地吸吮母親的乳汁，對自己的心靈又一次洗禮。家鄉的炊煙也給我無窮的力量，即使我心茫茫，意徨徨，情切切，我也會在「莫等閑，空悲切」的淺吟中走進久違的自己，重新校正人生的坐標，在無邊的人海中揚起搏擊的風帆。而今既然是一切一切都不能言傳，也許淚光最是依依，既然曾經的誓言已是多餘，也許對小山村刻骨銘心的戀情最是悠悠。
面對山村又一次升起的炊煙，打開塵封的往事，我似乎才明白機遇哪會主動寵幸自己？當時光模糊了多少人的視線，歲月抹平了多少人的記憶，像鹿一樣叩擊心扉的，仍是對山村炊煙升起情景的繾綣。山村如故，斯情永遠，那深深淺淺、濃濃淡淡，或驕陽似火，或天寒地凍，或春光無限，或秋涼中落，在這變幻無窮的季節里，我將以赤子之心為封閉的家鄉祈福！
又見到家鄉裊裊升起的炊煙……
（運城網信備案號I2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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