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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地震採訪手記(9):災區報道,也有醜陋的一面

鳳凰衛視映秀災區報導組(右一為Pirro)

四十一

回到營地時,我們見到了一臉疲憊的Pirro。

當天早晨,雨丹帶著兩位武警戰士,在鋁廠河灘找到了Pirro。裝海事衛星的箱子太大,搬運不便,唯有把箱子遺棄在河灘,把海事衛星的零件分拆了背回來。

自從和王瑩雨丹分手之後,Pirro就一直在河灘等著他們找人回去接應,卻不料直到天黑,也沒有任何消息。他只能在河灘守著笨重的海事衛星和寒冷的月光,坐等天亮。

饑寒交迫中,好在有往來的災民和媒體同行「施捨」給他一些乾糧,才讓他支撐下來,直到雨丹他們的出現。

Pirro的到來徹底解決了畫面的傳送問題,從而使「鳳凰衛視映秀災區報導組」得以正式運轉。就在當晚,我和王瑩先後利用海事衛星回傳了多條視頻報道。

災後初期,很少有電視媒體抵達映秀,即使來了也沒有便捷的傳輸設備;而資源豐富的央視也是來去匆匆,並沒有在當地派駐像我們這樣的常駐團隊。因此,我們回傳的有關映秀災區的最新災情、災民的生活狀況以及救援部隊的日常工作,大多是第一次為觀眾所了解。

當晚,我站在岷江岸邊,利用海事衛星,成功做了第一次視頻直播連線。

只是,當觀眾透過電視看我直播時,恐怕誰也不知道:在我的腳下、攝像機的周圍以及海事衛星的電腦上,爬滿了類似蟑螂大小的蟲子。就著光源,它們不斷湧來,讓我頭皮發麻、腳底發癢。不時還有飛蟲碰撞我的嘴、鼻和眼鏡,感覺異常噁心──但我卻只能在鏡頭前故作鎮定。

在災區採訪的記者,大多承受著觀眾難以想像的艱辛和痛苦。尤其是像我們這些需要拍攝、編輯、傳送和連線的電視記者,更要克服許多特殊的困難,付出比文字記者更多的時間和精力。

當然,也有例外。

四十二

某個午後,我和周宇坐在操場的一個土堆上,尋思著下一個報導題材。遠處的直升機來回起降,運送著傷員。在陸路交通受阻、水路交通效率低下的情況下,空中運輸仍是主要的生命通道。

為了儘快將傷員全部轉移,救援部隊不顧惡劣天氣和複雜地形的影響,儘可能增加了直升機的往返次數。但由於受傷民眾和希望離開災區的人實在太多,偏偏機艙容量有限,傷員又大多躺在擔架上,每次只能運送幾名傷員,因此直升機運輸仍是供不應求,有時候還會發生災民和傷員爭著上機的情況。

「哇,周宇你看!」我指指前方,提醒周宇。

操場上出現了兩男一女共三名同行。他們扛著攝像機和腳架,晃晃悠悠地走向直升機,然後施施然登上了機艙。透過他們的著裝和器材上醒目的台標,我們知道他們是誰,也明白為什麼他們能享有特權。

「三個大活人,還有那麼多器材,要佔多少空間?」我忿忿不平。

「是啊,得有至少兩名傷員被耽誤治療。」周宇點燃一根煙,搖搖頭,「你看他們的鞋,那麼乾淨,肯定是坐直升機進來的。」

媒體的發稿壓力,我深有體會。在交通與通訊幾乎全面癱瘓的災區,這種壓力更大。但我相信,在生死攸關的緊急情況下,媒體應該知道輕重緩急,為救災工作讓步。這是媒體人起碼的良知和職業操守。

但遺憾的是,在映秀,媒體搶佔直升機資源的情況並不少見。

有一次,眼看著一位剛要上直升機的傷員再次被媒體搶了先,有旁觀的災民實在看不下去,直接衝到映秀操場的救災指揮中心,咆哮起來:

「你們是來救災的,不能這樣對我們老百姓啊!」

隨後,一位穿著迷彩的救援隊員也氣沖沖地走了過來:

「我是山東來的!我千里迢迢來救人,結果我救的人送不出去,得不到及時救治,這像話嗎?!你們說,我該怎麼辦?」

這一公開的質疑讓在場指揮的領導頗為尷尬,也很憤怒。他在安撫了災民和救援人員的情緒後,當場下令:以後從映秀出去的直升機,絕對不允許上記者!

從那以後,情況明顯好轉。

事後在《鏘鏘三人行》的節目中,我把這些沒有公開報導的故事說了出來,但並沒有透露那家電視台的名字。因為我知道,那家電視台也有很多像我們一樣爬進災區的記者,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報道著災情,我們不能以偏概全。

四十三

不過,還有更過份的。

就在Pirro抵達映秀的那個晚上,中國電信修復了線路,並在操場一側設了個免費的公共電話通話點,提供了兩部電話,方便災民、救援人員和媒體記者向親友報平安。

王瑩牽掛著她的未婚夫,小玲也想和家人通個話。於是我們結伴而行,一起到去打電話。

受阻於交通,映秀鎮和鄰村倖存的災民大多仍滯留在臨時搭建的難民營,無法向親友報平安,所以公用電話一開通,便吸引了大批災民。我們趕到的時候,電話前已經排起了長龍。

邊等邊聊,倒也不覺得無聊。但聊著聊著,突然發現隊伍不動了,前方還傳來一些爭吵。上前一看,發現一位30歲上下的女孩兒坐在桌旁,霸佔了其中一部電話。她沒有撥電話,也不讓別人打。

「我是XX電視台的記者,我現在要用這部電話,你們用另外一部吧。」她鎮定地說,眼神卻只是盯著電話。

「XX電視台了不起啊?一共才兩部電話,你占著一個,別人怎麼辦?」有排隊的災民表示不滿。

「我正在等總部給我回電話。」她神情自若,語氣很平靜。

「怎麼能這樣,大家都等著給家人報平安呢!你這樣太自私了!」我們看不下去了。

「我今天到映秀拍攝,但是回去的時候沒有趕上大部隊,其他人都走了,我沒趕上直升機。」那位女記者講述了自己的遭遇,試圖博得眾人的同情,卻恰好戳中了我們的憤怒點——嗯,她進出災區是坐直升機的。

「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能因為你沒趕上飛機,就耽誤其他人打電話吧?!」眾人七嘴八舌,紛紛指責起來。

「我也是走進來的。」她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試圖糾正。

「走進來?不可能吧?你看她,鞋子多乾淨,肯定是坐飛機進來的。」有人嘟囔著。

「就是就是。」我和王瑩、小玲附和著,滿心鄙視。

終於,在強大的民意麵前,那位女記者讓了步,起身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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