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明星文化與梵蒂岡產生互動，今年的 Met Gala 會觸動你的神經嗎？

梵蒂岡城內的大主教 Georg G?nswein 終於認可了這套衣服。作為先鋒教皇本篤十六世（Benedict XVI）曾經的得力助手，時髦的他現在是教廷內務府的一把手，為更加樸素的教皇方濟各（Pope Francis）工作。2017 年 5 月，在莊嚴的梵蒂岡宮辦公室內，大都會博物館時裝學院（the Costume Institute at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院長 Andrew Bolton 給了大主教 G?nswein 一本時裝畫冊，上面列出了他認為和梵蒂岡珍寶相得益彰的時裝傑作。

大主教 G?nswein 穿著一件系有紫色腰帶的法袍，神情冷淡地翻著畫冊，直到一件靈感來自方濟會習俗的奢華 Madame Grès 禮服吸引了他的目光。「大家都很喜歡它，」 Bolton 指著這件禮服說道。

大主教越來越熱情。他和 Bolton 聊起了美對教堂的重要性。Bolton 闡述了他對這個項目的設想：他們將會探究幾個世紀以來天主教堂對設計師靈感的影響。接著，事情就開始真正走上了正軌。

大主教 Georg G?nswein

攝影 / Pool photo

Bolton 獲得了梵蒂岡高級官員的批准，可以借用這些法衣，還獲許進入西斯廷教堂聖器收藏室。他去了羅馬十次，和看管聖器收藏室的神父混得很熟，他們甚至還給了他密室的鑰匙，為他打開暗門，給他看年長修女們熨燙教皇白色禮服的地方。

Bolton 收入眼底的這一切最終構成了「天賜之體：時尚與宗教的奇想」（Heavenly Bodies: Fashion and the Catholic Imagination）展覽。這場計劃在 5 月 10 日開幕的展覽將會是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時裝學院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展覽（北京時間 5 月 8 日，即本周二清晨，一年一度的 Met Gala 即將上演）。

經歷多年的協商談判、兩次再三推延的羅馬之行，以及與《Vogue》雜誌靈魂人物、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董事 Anna Wintour 與梵蒂岡多方勢力走鋼絲般的周旋，這場展覽最終得以促成。

雖然梵蒂岡如今對展覽很積極，但幾年前可不是這樣。在 Bolton 的最初設想中，這場展覽應該包含許多宗教傳統，梵蒂岡用了好幾年時間才接受了這個想法。

2016 年 6 月，Bolton 在大都會博物館歐洲繪畫部門的一名同事介紹他認識了梵蒂岡博物館主任 Arnold Nesselrath。Nesselrath 安排 Bolton 參觀了西斯廷教堂聖器收藏室，那間暗室里有著一排排帶有編號的雕花邊木門和抽屜，裡面擺放著圍巾和披肩、教宗頭飾、教宗戒指和戴在胸前的十字架。

Bolton 努力向西斯廷教堂聖器收藏室的管理員、沉默的斯洛伐克神父 Pavel Benedik 解釋這場展覽的概念。「他不太清楚我想幹什麼，」Bolton 說到 Benedik 神父時表示，「他很困惑。」

2007 年，教皇本篤十六世和大主教 G?enswein

攝影 / Andreas Solaro

為了加快速度，Nesselrath 建議 Bolton 下次再來時見見現任梵蒂岡博物館館長 Barbara Jatta。第二次來時，Bolton 帶上了 Wintour。Jatta 為他們安排了幾次參觀，還安排他們又去了一次聖器收藏室。這次帶他們參觀的是 Benedik 神父的助手 Antonio。

Jatta 問大都會博物館打算借多少件東西，Bolton 回答說大概八件。而 Wintour 則表示， Bolton 提的數量太少了，她要借的東西至少會兩倍於這個數量。（雖然 Jatta 因此發出了懷疑的笑聲，但最終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借走了超過 40 件物品。）接著，Jatta 告訴 Bolton，他無權借出這些物品。

據 Bolton 說，Jatta 當時告訴他：「這些法衣不屬於梵蒂岡博物館，它們屬於西斯廷教堂聖器收藏室。」而 Wintour 對這樣的回答不太滿意。Bolton 回憶道：「她轉身面向我說：『Andrew，這對你來說可不妙。』」所以，後來他一次又一次去了羅馬。

有一次，一位神父帶 Bolton 和《Vogue》的 Hamish Bowles 來了一場梵蒂岡幕後之旅。這位神父打開了一個房間的門，門裡有八位修女在熨燙教皇的白色法衣，其中一位站在台階上的修女已經有九十多歲了。

Bolton 了解到所有的教皇都有他們喜歡的造型風格，他們所有的頭飾和法衣「都帶有他們的個人喜好」。而他自己則傾倒於教皇庇護九世（Pope Pius IX）的華麗服飾。Bolton 說：「他打扮得很華麗。」

三月，教皇方濟各（左）和教皇禮典長 Guido Marini，攝於梵蒂岡。

攝影 / Gregorio Borgia

Benedik 神父開始對 Bolton 產生了好感。不過，這位神父並沒有借出物品的權力，他建議 Bolton 去和大主教 G?nswein 談談。Bolton 評價這位大主教說：「他就像是個電影明星，去見他就像是去見 George Clooney 一樣。」這位常常被人稱為「帥哥喬治」（Gorgeous George）的大主教 G?nswein 有權參與處理物品借用事宜。他讓 Bolton 向教皇禮典長、聖器收藏室管理人 Guido Marini 提交一份正式申請。

大都會博物館展覽負責人 Quincy Houghton 照大主教的建議做了。Marini 的辦公室又向負責一般教會事務的教廷國務院第一科提出了申請（照梵蒂岡的說法，這是在申請「官方許可」）。梵蒂岡發言人 Greg Burke 說：「沒有哪道程序是需要教皇參與或必須得到教皇許可的。」

獲得許可後，Bolton 又去了羅馬很多次，和 Benedik 神父一起精心挑選了要借的物品，如一頂有著 19000 顆寶石（其中 18000 顆是鑽石）的三重冕。Bolton 在聖器收藏室呆了 10 天，和負責掃描物品錄入目錄的 Katarina Jedd 一起，每天工作 12 小時，因此贏得了聖器收藏室管理人員的信任，最後得到了聖器收藏室的鑰匙。

左起：Christine Hearst Schwarzman、Donatella Versace 和 Met Gala 名譽主席，黑石集團首席執行官 Stephen A. Schwarzman 在羅馬欣賞教宗本篤十五世的禮拜服。

攝影 / Domenico Stinellis

確定借到東西後，Bolton 請頗受讚譽的天主教作家 David Tracy 針對這次借用物品的目錄寫一篇文章，增加展覽的學術性。Bolton 說，Tracy 是神學界的J.D. Salinger。

Bolton 花了一年功夫才說服 Tracy。接著，他開始處理紐約方面的問題，確保自己不會不小心踩到不該踩的線。他還請了 Emily Rafferty 幫忙。Rafferty 是大都會博物館前主席，和紐約天主教群體有聯繫。她建議 Bolton 和 James Martin 合作。Martin 是耶穌會神父，在《美國雜誌》（America Magazine）擔任編輯，去年還被教皇方濟各任命為梵蒂岡通訊秘書處的顧問。

Martin 神父說，一天他去了大都會博物館一間會議室，看到館長用圖釘釘在牆上的故事板。他說，那些故事板「對天主教情感的真正關注」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Bolton 和他的同事問 Martin 神父：這次展覽會不會反而引起人們的負面情緒。Martin 神父說，可能會有人抱怨「明星文化被嫁接到了教堂之上」，但他覺得這不重要。他說：「他們會看到一些美麗的東西，而那正是天主教想像力的一部分。」

查看目錄後，也是 Martin 神父注意到，有條項鏈標著「長翅膀的人」。他告訴大都會博物館：「你們可以直接說『天使』。」他還建議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請紅衣主教 Gianfranco Ravasi 幫忙編輯展覽目錄。紅衣主教 Ravasi 是梵蒂岡實際上的文化部長，也是米蘭安布羅圖書館（Biblioteca-Pinacoteca Ambrosiana）博學的前館長，他在這個時尚之都時結識了許多優秀的設計師，比如 Miuccia Prada、Domenico Dolce、Stefano Gabbana 和 Giorgio Armani。

紅衣主教 Gianfranco Ravasi 2月在羅馬可隆納宮一場活動上發表講話。前排左起：Anna Wintour、Donatella Versace、Pierpaolo Piccioli。

攝影 / Domenico Stinellis

今年 2 月，包括 Bolton、Wintour 在內的大都會博物館代表團來到羅馬，和紅衣主教 Ravasi 一起，正式對外公布了這場展覽。Ravasi 不僅參加了新聞發布會，還緊挨著 Donatella Versace。Versace 告訴他，她覺得他深紅色的法衣很漂亮，而他回道：「紫色的更漂亮。」

當教皇方濟各的穿著讓在教堂盛裝打扮變成一種過時的裝束時，人們難免心生疑惑：Wintour 組織的這一場奢華的展覽和盛會，是否符合教皇要打造樸素教堂的願望呢？

紅衣主教 Ravasi 表示：「方濟各和他簡單的衣著傳達了另一種概念，這和其他的概念並不衝突。」他說，他認為時尚是一種重要的文化語言，聖器收藏室借出的法衣展現了教堂幾個世紀以來的權勢、美麗與輝煌。

這位紅衣主教說，時尚起源於《聖經》（「上帝給了我們衣服穿，他是《創世紀》中的裁縫」），而盛會慶典的著裝要求和超世俗的教會法衣所使用的針線都是一樣的。他說，它們都展示出了不同於世俗和平凡的特點。

但還有人認為用現代時尚裝點教皇法衣是在褻瀆神明，而紅衣主教 Ravasi 說，這至少說明，這些基督教的標誌現在仍能觸動人們的神經。他輕笑道：「他們又不是在使用羅馬帝國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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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Jason Horowitz

翻譯：熊貓譯社 錢功毅

微信編輯：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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