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最近很火的一封信
我想說的是兩個問題。
首先來說說讀錯字這件事,可能帶有揣測的成分,請見諒。
林校長在信中連用了兩個「說實話」——說實話「不熟悉這個詞的發音」、說實話「文字功底不好」。原諒我「不懷好意」的揣測,我認為這並不是「實話」,反倒像是看似真誠的推脫。雖說人無完人,讀錯字兒也不是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誤,但「鴻鵠」既不生僻也不複雜,「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甚至還應當還算是一句引用頻率較高的古文。我想,依校長的年紀和閱歷,即使當初不會讀,總也該常聽人提起吧;即便不常聽人提起,總也該在別人面前念過吧(不知典故或沒讀過、用過是不可能的,不然自己寫的稿子里怎麼會提起「鴻鵠志」)。假設我的猜測成立,那麼在這種情況下依然讀錯,無非就是聽過別人念而未修正自己的讀音,或是自己曾念錯過身邊人卻未加以指正,再或者有人指正也未採納。
這也就是為什麼,我認為把念錯「鴻鵠」歸結為「不熟悉發音」以及「文字功底不好」,實則是一種推脫。林校長信中接下來的部分,便也敘述了小時候求學的艱難,條件的簡陋;都是事實,但不是理由。甚至於還有關於「語法概念不清」的說辭——且不說語法和讀音有多大關係,就說作為一個正常的母語使用者,母語的語法根本算不得一門學問。語法雖稱之為「法」,然而實則無「法」,它是常變、常新的。因為這語言本就是為溝通服務的,只要說的通,符合當下語言交流環境,便會形成新的「語法」。扯遠了,要把(包括外語)的語法單另拿出來說,能夠再寫一小篇。
總結起來,關於第一個問題,我的觀點如下:林校長讀錯字,並不是由於兒時環境所限導致的文字功底不好,而是作為一個高級知識分子,這麼多年來,在早已脫離簡陋的求學環境後,仍未曾修正過自己曾經讀錯的字。這種錯誤不是由於客觀條件所限,而是由於主觀未曾重視。
當然我也說了,關於這第一個問題,存在我「不懷好意」揣測的成分。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萬一林校長真的從未聽他人正確的讀過這個字呢?萬一林校長也真的從未在他人面前讀過這個字呢?倘若這次北大校慶演講,真真兒的是林校長第一次讀出這個字,第一次被發現,第一次被指正,那麼以上我的揣測,便全都不成立。林校長讀錯字,便真真兒的是因為條件所限導致的文字功底不好,以後改了便是。
說到底,即便是常常念錯字,即便沒有時常修正自己錯誤的讀音,也未必就會妨礙一個人成為一個好的校長。
然而我想說的,其實是第二個問題。林校長在信的最後,如是說道——焦慮與質疑並不能創造價值,反而會阻礙我們邁向未來的腳步。
態度鮮明的表明立場——如果這真是林校長說出來的話,那麼這個北大校長,他不配。社會發展至今,倘若還有人,特別是一個高級知識分子,仍未能意識到焦慮和質疑的巨大價值,這個思想,可以說是極其愚昧和落後的。
邏輯很簡單。
關於焦慮,自古便有「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古訓,不必贅述。而說到質疑,這非但不是阻礙人類進步的因素,反而是社會進步的巨大推動。質疑不是否定,質疑不代表消極;質疑所體現的,是好奇心、是獨立思考、是追求真理、是不畏權威的可貴品質。沒有哥白尼質疑,教會權威的「地心說」不知還會統治多久;沒有伽利略的質疑,比薩斜塔上便不會落下大小不一兩個鐵球;連安徒生都在童話里告訴小朋友,要是沒有質疑,皇帝怕是會裸奔到瑟瑟發抖。
也許有人會說我斷章取義,林校長的信裡面,還有後半句啊——能夠讓我們走向未來的,是堅定的信心、直面現實的勇氣和直面未來的行動。這話單獨看,自然是對的;但連上前半句,依然不成立。「焦慮和質疑」與「信心、勇氣、行動」本就不是對立,而是並行的。
這麼說吧,按照習慣,我們常將人類社會的文明發展比作滾滾前行的巨大車輪,那麼林校長後半句所描述的「信心、勇氣和行動」,就是這輛車充沛的動力源泉;然而一個常識是,車輛的正常行駛,除了動力,還需要方向;恰恰林校長前半句所描述的「焦慮和質疑」,便是這歷史車輪中人類用以不斷修正自我行進路線的方向盤。林校長否定了方向盤的意義,而只強調不斷前行的動力,真容易讓人以為,林校長這是把北大這樣的國之重器,當成了生產隊呢。
可以這麼說,一個讀錯字事件原本無傷大雅;而之後的這一封本想以真誠挽回局面的信,卻讓這位北大校長真露了底子。
20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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