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輪世界金融退潮下的中國金融開放何去何從

隨著世界經濟復甦之勢日趨穩健，美元強勢走高，引發國際金融暗潮不斷。其中，高度依賴外來資本的新興經濟體更是面臨國際熱錢蠢蠢欲逃的危險態勢，近日阿根廷比索的暴跌也映射出國際金融市場不斷攀升的風險係數。而在中國經濟還為潛藏系統性金融風險所懾的當下，中國央行行長易綱在博鰲亞洲論壇上給出的年內將落地的擴大金融開放規劃，不禁讓外界產生是否操之過急的疑慮，中國金融真的準備好了嗎？對此，輿論中的種種分析是否合理，似乎都將註定於事無補，因為金融開放已經來了。

5月2日，中國證券業監督管理委員會正式受理瑞士銀行擬將持有的瑞銀證券的24.99%股權比例增至51%的申請。若該申請最終通過證監會的審批，瑞士銀行或將成為中國內地合資證券公司的首個外資實際控制人。同日，中國銀行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正式批複籌建工銀安盛資產管理有限公司--擴大保險業開放提出後的首家合資保險資產管理公司。無巧不成書，中國人民銀行也在同一天正式受理外資徵信機構在中國境內開展企業徵信業務的備案申請。"一行兩會"節後首個工作日不約而同的動作，正式宣告中國金融開放全面起錨開航。

2008年全球金融海嘯後，中國政府推出一攬子經濟政策來擴大內需刺激經濟增長以緩解經濟下行的壓力。政府"四萬億"等一系列宏觀調控舉措，導致在事實上形成了貨幣寬鬆和低利率的金融環境，促使中國房地產行業井噴式的高速增長。飆升的房地產價格以及全國範圍內遍地開花的基建項目，在創造產值、就業的同時，也推動社會信用規模進一步擴張。據估算，2016年的新增住房類貸款總額佔據了當年金融機構總信貸額增量的近半壁江山。而政府背書的基建項目也不遑多讓，在金融機構放款名單上同樣名列前茅。持續的高房價和信用擴張表明中國金融周期正在經歷前所未有的擴張階段。

伴隨著金融擴張，實行分業經營的中國金融機構，尤其是銀行，紛紛嘗試通過金融創新開展表外業務，在實質上逐漸向混業經營發展，具體表現在資產管理業務的急速增長。而名目繁多的資產管理業務，儘管在形式上五花八門，但並無脫離向企業發放貸款的本質，只不過是需要先通過金融機構使用所持託管資金購買針對不同目的而設立的資產管理計劃，資金才能到達融資人手中。高房價、表內和表外信貸規模的同步擴大等都使得中國宏觀經濟槓桿不斷抬升，大大提高了系統性金融風險的隱患。2015-2016年間股市的暴跌更是觸及中國金融業的風險警戒線，由此，去槓桿、防範系統性金融風險成為中國政府多次強調的重要任務。

把控實際經濟增速連續下行的壓力、去槓桿的現實訴求和維護金融穩定間的平衡，成為央行和監管機構當前面臨的嚴峻挑戰。那麼，選擇在中國金融系統風險空前的時機擴大開放、引入外資，是會產生"鯰魚效應"帶來良性競爭，還是會引狼入室，加劇國內金融系統的不穩定性。從監管機構博鰲亞洲論壇前後的種種新規來看，中國政府穩中求進、兼顧經濟平穩運行和金融穩定的大方向非常明確，對金融開放進程的掌握也是按部就班、胸有成竹的。

4月17日央行宣布降低存款準備金率准1%來置換中期借貸便利（MLF）的貨幣政策工具的轉變，不僅意在放流動性，同時也有借總量工具推動銀行間交易機制，即市場來主導流動性配置的意圖。另外，市場利率定價自律機制機構成員在4月中旬召開會議討論關於放開商業銀行存款利率自律上限，也透露出央行有意繼續推動利率市場化的進度。在監管方面，4月27日，"一行兩會"發布了《關於規範金融機構資產管理業務的指導意見》，旨在解決發展不規範、多層嵌套、剛性兌付、槓桿不清、規避金融監管和宏觀調控等資產管理業務現存的問題。資管新規將打破隱含政府背書意味的剛性兌付，引導資管行業由"存款化"資管走向以投資能力為核心競爭力的資管，顯著降低資管業務或由大規模贖回等引發系統性流動性風險的機率，進而重塑中國金融業生態，改善融資結構引導社會資金流向實體經濟，加速融入全球金融體系，保障中國經濟平穩運行。

但是，當前中美之間的貿易摩擦勢必將阻礙中國經濟的回暖，而上世紀美日貿易戰和日本房地產市場崩盤的教訓，均表明穩步保持開放是正解，但不可操之過急。總體來看，央行降准、醞釀加息、去槓桿和資管新規以及政策緩衝期的延長，是中國政府在第二次改革開放的大政方針下，充分考慮市場需求和承受力，按照既定節奏的組合出擊。在這個思路下，當前擴大金融開放的風險應該也是在監管機構的可控範圍內。風險可控的外資將被期待彌補中國金融的短板，拓寬中小企業融資渠道。而前景廣闊的中國資產管理市場的發展，也需要藉助外資的管理、技術優勢，這樣看，資管新規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理解成是監管機構為"迎接"外資而做的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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