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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一道山水在心中

百漈溝

從百漈溝回來,那一道山水就一直流淌在心中。它們或淺吟低唱、或慷慨高歌,叮叮咚咚、嘩啦嘩啦,流進血液,淌過五臟六腑,彷彿要把體內的塵埃全部清濯乾淨,才慢慢向夢的深處迴流……

它就是這樣涓涓的,在我的體內千回萬轉。說它很長,比一首小詩還長;說它很短,卻比我的腳步還短。當我離開時,真想把它們卷回家,裝幀起來掛在書房,這樣就可以日日以坐對,心生一縷禪意了。

百漈溝的山,遠看並無特別之處。說它雄偉,不夠雄偉;說它奇險,也不算奇險。如果以畫家的角度來速寫,恐怕也畫不出它的溝溝壑壑,內里的豐富多彩。這座大山應是雌雄同體的,不但帶有男人的陽剛,而且也懷有女人的陰柔。

這樣的山需要你慢品,才能真正體會出它的獨特與韻味。有的人是來走山的,有的人是來讀山的,有的人是來悟山的。角度不同,山給予的禮物也就不同。要想閱盡百漈溝的天姿風采,必須進入它的縱深處。

從大樟溪畔百漈湖開始,一步一步往上,你就會抵達一片前所未有看過的風景。山上擠滿了各種各樣的樹木,撐著大小不一的陽傘,對遊客呵護備至。各種奇崛的石頭遍布山的內部,有的緊抱成團組成各種形狀,有的突兀峭拔自成一體……

百漈溝的地質結構為青石岩、風化岩,看那高達萬仞凸凹不平的岩壁,似乎暗含著某種密碼。放眼過去,有的如額頭上的皺紋,布滿時間的青苔;有的似層層梯田,風輕輕一吹,苦難就會從裂痕里漫漶出來。它們或許就是生命的一種圖騰,以一種曠古的雄奇和偉力,在這裡彈奏著高山流水的清麗與婉轉。

走進他的腹部,就像走進了一個天然氧吧。你儘管用力呼吸,把俗世中的煩惱一一忘記。等你讓吐故納新之後,他又冷不丁架起一個長長的天梯,讓你氣喘吁吁地爬上去拐進一個幽澗,之後又用幾條粗壯的青藤把你引進一個神奇莫測的境地里。

沿著大峽谷循序漸進,經水簾瀑布、龍缸瀑布、珍珠瀑布,便來到百漈溝的最美景點——天坑。天坑,堪稱八閩一絕,簡直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作。此地可容納數千人沒問題,非常的空曠。坐在天坑中仰望,有如井底觀天,一方天空別有韻味。

天坑之上,一條白練彷彿從天而降,聲如奔雷,轟然作響。珠璣四濺,水花輕輕地灑在臉上,涼涼的,令人神清氣爽。這來自天界的音域,每一種聲音都是一種歌唱,每一種聲音都是一種呼喚,每一種聲音都是來自生命底部的傾訴。她們一路而來,衝出艱難與坎坷,不斷突圍和奔瀉,讓每一位來客都為之而震撼。

不由得上前纏綿一番,以為與之合照是最佳角度了。殊不知往前走了幾步,看它的樣子又有所不同了。那水聲是迷人的,可愛的,活潑潑的,隨著流量、山勢、石質、處所不同而相異,在山崖間各呈異響。

水聲近了,水聲遠了。順著棧道,我們溯流而上。瀑流變幻出各種調子,依舊在耳邊繚繞循環著。

它們如玉霰瓊雪,在懸崖峭壁上紛紛飛灑;像如絮如綿的白煙,在山腹幽壑里傾瀉奔騰……在初夏陽光的照耀之下,與松濤鳥語相呼應,在峽谷里飄拂著,訴說詩和遠方。

山越來越高了,路也越來越陡了。走累了,我們便在一個個錯落于山腰的亭子里歇息著,欣賞著。那條玉帶總是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形影不離地跟隨著,伴奏著。

一股股水流在山澗里跌宕起伏,勢如奔馬,宛若游龍,彼此呼喚著,前進,前進。瀑流跌落之處,形成一個個深潭,潭裡的游魚細石皆清晰可見。你可以撿一個鵝卵石,向水面打一個水漂未必不可。

這些泉瀑,不僅綺麗柔美,其形狀也是千姿百態的。因為山勢不同,百漈溝生出了一串串好聽的名字:水簾瀑布、人蔘瀑布、白龍瀑布、三疊泉瀑布……輕輕誦讀著這串串清涼潤澤的名字,感覺身心俱輕,彷彿就登上了接天的雲梯,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最高峰。

坐在松風亭遙望,人生的境界豁然開朗。春天已結束了,但山中的春,卻遲遲。鳥語翠翠的,清風淺淺的。那些散落在山澗的映山紅,在青山綠水裡開得格外嬌艷。

下山歸去,忽聽僧鍾長響,百漈溝山鳴谷應。那一道山水尾隨其後,仍如絲弦彈撥,似玉磐敲擊,像金石撞響,在我的體內,更深夜靜處,涓涓地流動著,乾淨、清澈。

清涼

 諦聽中國之三憶兒時

王俊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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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

願以素心伴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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