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學霸道 處事客觀》
----2018年5月6日心明先生於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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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接觸心學愛好者,越是理解心學為啥時興當下。所有愛好者中,大部分屬於早期被動接觸,後繼主動追求。起因可能各種各樣,結果都是要事功天下。
在所有的心性之學中,只有儒家哲學強調不僅要心性致聖,還要事功天下。儒家專註於「成就自己,兼濟天下」。儒家認為要想達到這個理想,最直接途徑就是內聖外王,而如何「內聖」則眾說紛紜。從孔孟夫子強行要恢復周禮;到漢唐諸儒立志從不同經典註疏中學習;再到宋明諸儒發誓從經典中直接感悟;再到明中王明陽發願直徹天道源頭……各種「內聖」修鍊的方法論層出不窮,不過,目的都是要更有效地達到「內聖」。至於「外王」,它是「內聖」的必然結果。不過,這個「外王」也不一定是張載先生說的那麼必須高大上,而是對應每一個個體的先天稟賦,以及在世機緣和具體環境,個體潛能發揮到極限的代名詞,是個體人生「天下」的具體替代說。所以說,這個「外王」可能是世界王、可能是諸侯王、可能是行業王、可能領域王……總之就是各種環境下的具體「王」。這裡「王」的定義是普遍概念。
同樣是儒家心性哲學,為什麼不是程朱理學,而是王陽明心學在大行其道?這要回到孔夫子最初的願景來說。孔子以聖人身份得傳世間的教化,共有兩條:一、將己於人:強調責任大於權利,要有奉獻精神和偉大人格魅力。
將事於己:強調具體做事時要不偏不倚,實事求是。
前者叫「為人之道,為人居敬」,後者叫「處事之道,處事客觀」。「為人之道」主在敬,講究的是「涵養須用敬,進學在致知」,朱子一生最得意的正是這個部分,始終保持對天地居敬,不苟言笑,一本正經。不過,事實證明,朱子學說嚴謹不嚴謹,先放一邊,單看他獨獨地強調「為人居敬」,忽視「處事客觀」,就不算全面和完美。這恐怕也正是陽明心學批判和超越程朱理學的最核心部分。陽明心學之所以敢說自身才是儒門真血,就是他不僅肯定了朱子學說的「為人居敬」,更延續了孔夫子另一個原則要求----「處事客觀」。如果說把「為人之道」理解為陽的話,那麼,孔子「處事客觀」就應該是陰。自古一陰一陽之謂道,朱熹老夫子,有偏頗地繼承了陽面,卻不夠肯定陰面,又怎麼能說他的學問嚴謹呢?陽明心學,雖然不如朱子學說那麼考究、理論充足,但是,他堅持站在朱子學說基礎上,完善「處世客觀」學說,最終構成儒家正統血脈體系,這不是誰高誰低的問題,而是誰全誰缺的問題。顯然這也正是陽明心學大興其道的根本原因。
「處事客觀」到底有多重要?打個比方,我們生意失敗了,為官失意了等。我們要反省,為什麼會失敗呢?我們可以歸結為各種相,比如:某個人的問題、某件事的問題、某類具體環節問題等等,如此反省,當然可以進步,不過還不夠徹底。必須直指問題根本,那就是我們自己為人處事的既有操作系統可能出了問題!凡事不成,外相多種,根本點卻可能只有一個:違背了事務客觀規律,心存了僥倖心理。那麼,如何訓練自己不再犯錯,或少犯錯?只需根本性重建人性操作系統,建立實事求是,不偏不依的價值觀和方法論。至於具體術法和能力,自然在事上學習和積累得來。磨鍊道,不執相。就是從根本上把人從外相上解脫出來,不被外相牽著鼻子走。
如何重建人性操作系統?儒家心學的最大貢獻就在於重建了萬事萬物的行為準則!心學之前,這些準則可能是----經典的註疏、經典自身和聖賢本人。心學之後,直接倡導「萬事的準則是人心,其他都是虛妄」。這可能是最顛覆性的貢獻,最直接解放老百姓的為人處事哲學。不過,歷代統治者很不喜歡,與其說是「不喜歡」,更多地應該是「不習慣」吧。統治階級統治長期以來奴役百姓,過著醉生夢死的特權生活,靠的就是制定遊戲規則的權利,如果放任「人心是萬事準則」,那麼,他們的特權幾乎被革命,不甘心呀。所以,心學從出生至今,一直得不到統治階級的認可,尤其是專制下的統治階級。
這裡「人心是萬事準則」的法則描述,恐怕字面上很容易引起大家的誤解,以為老子從此天下第一,從今往後誰也不服,就服自己和扶牆。那當然是胡來!心學這個「人心」本不是「充滿人慾的心」,而是「存養天理,去除人慾的人心」。心學叫它良知心,這個良知心還不好理解的話,可以換個說法,就提「自性」吧。不過即使如此,對於「自性」的客觀認知也不那麼容易。佛家說「自性」不可說,無法說;道家說「自性」不可言;儒家心學說「自性」不可見。致良知就是致自性,凡事遵循事務客觀規律,不帶知見地認知和作用,該幹啥就幹啥。自性圓通起來,事功就會成就。「只需致良知,只需徹本心」。這一點,佛陀說過、六祖告知了、陽明明確過……心性之學,練的是內心澄明操作系統,其他事,該幹什麼就幹什麼。術和道不刻意混合。術是終生學習,道是頓悟可得。道是學習術的基礎,是實踐術的操作系統。術是衍生出來具體應用,是檢驗道的具體實踐。道是先天俱來,不假外求;術是後天培養,離不開外求。
心學一再強調返璞歸真,「真」是指自然本能,即自性本來面目,不是指一切從簡,絕對不是膚淺的「放下一切」或「放空一切」。即使是佛家「放下一切」,也僅指生起煩惱的根本「執著念頭」,即「知見」,並不指其他。世俗之人學習心性之學,習慣望文生義,自己增加內容進去;那是放下一念,又生起另一念,是無記空、口頭禪,沒有實際意義;空耗費時間和精力,誤人誤己。
所有心性之學都離不開自性,基本套路都是明心見性。至於如何明心,如何見性,各家心法不一。自性自足,自性功德圓滿,自性功能充足。觸摸和親近自性就是一切修為的根本。所以,說一切法,解釋一切法,都不離自性。
自性的屬性為空,不是世俗的空無,而是佛家的虛空,即不帶知見的時空認知和處事作為,表現為:無知見地作為、無知見地應對、無知見地地存在、無知見地心氣生髮……核心點就一個「無知見」!也即「該幹嘛就幹嘛」、「實事求是」、「遵循事物客觀規律」、「自然」、「真如」、「虛空」等。如此就容易理解儒家心學的「不動心」心法要訣,實則為「不帶知見地心念生髮」,它即不是「不動如死」,而是隨機「生髮無執」。
佛門的「一即一切,一切即一」和「一即多,多即一」,這是本體世界和現象世界關係的寫真。即,事物客觀規律唯一,且能演變出萬事萬物。萬事萬物最終的指向都只不過是相同的客觀規律。佛家稱之為「事事無礙法界」。那麼,是在「多」上打轉,還是在「一」上究竟?儒門心學和佛門禪宗都給出自己的答案:直指人心,究竟本性。
心學旗幟鮮明地宣稱自己找到成為聖賢的辦法,那就是「尊德性」,即以直接徹悟德性來成為聖賢;不主張「道問學」,即不贊成憑藉學問外道來求取聖賢。
在心學看來,外在的術法和能力,是基於內心良知操作系統上的具體表現。只要「惟精惟一」地專註於良知打磨和提升,把自我本性發揮出來,那麼就擁有一個內心澄明的世界,擁有一個優良的操作系統,基於此天下的事都可以隨意而作。因為那時,我們知道該幹什麼,該學什麼,且效果必定是真實有效的。心學之所以霸道,我想主要也是基於它生髮出來的具體事項的能力和水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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