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那些人之78：平淡人生兩元老
人物簡介：地魔星雲里金剛宋萬，地妖星摸著天杜遷，梁山集團超級元老，後梁山數易其主，二人地位急轉直下，分別坐定第82、83把金交椅。二人跟隨宋江出生入死，在剿滅方臘戰役中，皆馬踏身亡。
一個叫地妖星杜遷，一個叫地魔星宋萬，合起來就是一對妖魔。看似作者無意而為，實則與小說首篇《洪太尉誤走妖魔》內容暗合，洪太尉無意中放走了眾妖魔，而最早嘯聚梁山的好漢中，恰恰就有杜遷宋萬這對「妖魔組合」。從文字順序和內容上，應該是地妖星杜千（遷）、地魔星宋萬，然《水滸》卻先萬後千（遷），似乎有故意顛倒乾坤之意。事實上，杜遷最早出現宋元時期《大宋宣和遺事》，乃「摸著雲杜千」所衍生，宋萬則無蹤可查，應為《水滸》小說的原創人物。
高舉梁山義旗的星星之火者，乃白衣秀士王倫和摸著天杜遷，後宋萬、朱貴加盟，四人形成了梁山第一代領導集體。如果按參加革命的時間劃分，超級元老杜遷、宋萬當屬梁山集團第一代領導集體之列，應享受政府特殊津貼，然而事實上卻並非如此。
林衝上梁山後，王倫千方百計地打壓，所以5人的座位依次為：王倫、杜遷、宋萬、林沖、朱貴。當林沖火併王倫後，座次發生了改變，11人的座次為：晁蓋、吳用、公孫勝、林沖、劉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杜遷、宋萬、朱貴。晁蓋一伙人後來居上，林沖因為火併有功，職位靠前，杜遷、宋萬、朱貴依然墊底。當宋江、花榮等投奔梁山後乃至天降石碣大排名，杜遷、宋萬依然靠後，屬中等偏下。其中原因尤為複雜。除了二人本領的確低下之外，恐怕是宋江等人從中操縱起了作用。現代學者黃全彥《水滸，那個江湖》認為：錯就錯在犯過歷史錯誤，最早和王倫是一伙人。中國人講的是查祖宗、問三代，因此梁山對歷史罪行、革命宿怨，從來沒有一筆勾銷，只有秋後算賬。
其實，杜遷、宋萬是甘於平凡、甘於平淡的人。王倫時代，他們雖然是王倫的部屬，卻非王倫信得過的人，所以當林沖手持利刃逼住王倫的時候，他們只是象徵性的「向前來勸」，絕對沒有誓死保衛王首領的舉動。王倫臨死之前「我的心腹都在哪裡」那句悲愴絕望的吶喊，其實是對杜遷等昔日兄弟無情的控訴。當晁蓋、宋江依次當上一把手後，杜遷、宋萬依然過得很平淡，時刻「願為哥哥持鞭墜鐙」。在他們的眼裡，反正自己不是那塊料，逐鹿中原是別人的事兒，管他姓晁姓宋，抑或是姓資姓社。小車不倒只管推，管他車上坐著誰。說到底歸納成一句話：有奶便是娘！故此，張恨水評點：此猶曰奴才性成，得一主事之即了也。也許正是由於立場不堅定的原因，杜遷和宋萬在歷次階級鬥爭中保全了性命，成為名副其實的「三朝元老」。
（此宋萬為新版的演員扮演，與老版的水滸相比，簡直是慘不忍睹。導演能力之高下，見矣！）
有人認為將二人列入「梁山十大庸才」之列，其實謬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暴力至上，贏者通吃。二人非常清楚江湖的生存法則，因此絕對不會像方孝孺那樣，斷然拒絕燕王朱棣脅迫寫勸進表，最後落得株連十族的下場。後主劉禪（207年－271年）是一個識時務者，被俘後非常清楚自己人為刀俎為我魚肉的處境，因此裝瘋賣傻，居然當上了安樂公。其實，作為梁山的「開山鼻祖」，二人不懷野心，不搞分裂，不鬧內訌，不製造混亂，真心實意輔佐各位寨主將治理梁山，就是最大的貢獻。正如宋江在祭奠宋萬時的悼詞所言：雖然不曾立得奇功，當初梁山泊開創之時，多虧此人。也算是為宋萬做以蓋棺定論。
二人戰死的方式上極其類似，時間上似乎也有所暗示。征討方臘，宋萬早早地犧牲在潤州之戰，被亂箭射傷馬踏而亡。杜遷則在勝利的曙光來臨之前，倒在最後的大決戰中，同樣是馬踏身亡。這說明兩元老武功的確不高，否則怎麼都死在馬蹄下？這似乎暗示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裡，你不行，早晚被別人踩在腳下。十年砍材之《閑看水滸》如此評價：資格再老、功勛再高，不進入核心領導層的小人物，總是最容易被犧牲。
兩位元老的故事告誡我們：資歷也罷，工齡也罷，智商也罷，絕非爬升的必要條件，在某些時候，技能之外的東西，才是最最重要的。
這真是：何德摸天又入雲？確曾豪邁嘯山林。城頭變幻人如舊，命定英雄馬下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