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同學欺負我不敢去食堂,正飢餓有人遞來麵包:暗戀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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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讀點故事簽約作者:顏禾許 | 禁止轉載
1
十四歲夏天的一個晚上,我從學校的公用廁所里探出腦袋,借著月光在門外掃了一眼,發現他們不在後,才敢拖著步子出來,在洗手池清洗身上的污物。
儘管已經習慣了被欺凌,但心底里還是會滋生出厭惡感,而且彌久難消,在胃裡一陣陣發酸。
一遍遍沖洗之後,身上的T恤便像塗了膠水一樣,緊緊黏在皮膚上,風一吹,我哆嗦得牙齒直打顫。
那時已經過了晚自習時間,周圍早已空無一人,幽長的走廊上,白熾燈無規律地閃著昏黃的光,讓人有種背後發涼的感覺。
望著四周空曠的教學樓,我忽然萌生出怒喊的念頭,然而幾次深呼吸後,我便又不得不放棄——我懼怕自己的聲音。
原來屈服於懦弱,比懦弱本身更令人絕望。
在無奈之下,我頹然地沿著走廊走到班門口,輕聲推門,發現裡面一片昏暗。下意識,我摸著牆按下了開關,燈管發出了電流擊穿空氣的悶聲。然而,就在燈管閃爍的那幾秒里,我猛然發現窗邊還坐著一個人,以一種無助而恐懼的眼神看著我。
一瞬間,我覺得那眼神與我很像。
2
直到白光照亮教室,我才逐漸從驚恐中緩過神來,而她也不假思索地撇過頭,保持看書的姿勢。
她與我很相似,都帶著同樣的自卑。在我印象里,我與她並沒有過多交集,唯一的一次,還是在上學期期末大掃除時,我負責擦窗,而她正好負責幫我換洗抹布。
她微胖,臉上布滿了褐色斑點,是班裡為數不多被欺負的女生。或許在畸形的青春里,這種長相就是原罪。
我自顧自地收拾東西,期間教室內一直很安靜,我們沒有任何對話。直到我起身走到門口,猶豫著是否要關燈時,她才小聲地說了句,「關了吧。」
她的聲音輕如蚊吶,每個字都夾著自卑與謹慎。
從她身上,我似乎也看到了自己懦弱的樣子。
我沒有選擇關燈,而是緩步朝她走去,猶豫了片刻,見她未抬頭,便輕聲問她看的是什麼書。
或許是我的行為太過唐突,她應聲抬頭,眼裡填滿了不解和冷漠。
而後,她又重重地低下頭,半晌才冷冷地說:「《飄》。」
她的冷漠讓我有些窘迫,我無所適從地扯了扯貼在後背的衣服,羞怯地說:「這本書聽說很感人。」
「你看過了嗎?」她沒有抬頭,聲音比剛才稍重一些。
「想看,不過一直沒機會,這個暑假會去買一本。」
她點點頭,不再說話。
站了一會兒,由於不知說什麼,便只好回身離開。走至門口時,她又以稍重於剛才的音量,對著我說:「你不用買,我的可以借你。」
「好……」我頓住了,不知所措之餘,輕聲說了句「謝謝」。
合上開光,虛掩著門,站在門外的我,有了些許舒暢。
3
隔天,當我坐在座位上時,我便發現抽屜里多了些東西。
我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當時時間尚早,來的人不多,其中就包括了正在低頭背單詞的她。於是,我似有預感一般,篤信會是一本書。
果然,正是她昨晚看的那本。
我來不及翻看,便慌忙地將它放進書包里,然後把書包塞進抽屜里。
於是那一天我過得很心慌,像是突然間有了不為人知的秘密,只好更加謹慎,寸步不離,生怕一離開,書包就不見了。
曾有一次,他們將書包從三樓的垃圾管道中丟下去,我找了一整天都沒找到,最後還是清理垃圾的人發現的。
直到放學後他們都去了食堂,我才敢匆匆去趟廁所,然後繼續回來守著。半封閉式教學,中午回不去,也不敢背著書包去食堂,只好忍著餓趴在桌子上午睡。
忽然,我聽到有人朝我走來,腳步很輕,但很清晰。一點點靠近,直至在我身旁停住,短暫的沉默後,是塑料與桌子的摩擦聲,然後又是輕微的腳步聲,逐漸走遠。
待四周徹底安靜下來,我才敢緩緩抬頭,而睜眼的那一刻,一塊奶黃麵包正靜置在書桌的左上角。
我環顧四周,她的座位上只有立著的幾本書,並不見她的身影。
一時間,我感到莫名心酸。她該是經歷了多少次,才懂其中不為人知的屈辱。
4
那天夜裡,我將它放在書桌上,煞有儀式地看著,百感交集。
我快速地翻了幾頁,發現前面幾十頁都注有藍色的筆記,以及長短不一的紅線。而後面的大部分內容,都還是一片空白。
於是那晚,我擱下了作業,打算先把那部分看完,第二天就還給她。
她的注釋寫得很認真,很多都是對書上內容的理解感悟,少有部分是書外的心情。例如在最後一段注釋,她在空白處寫著,「今夜沒有太糟,至少月亮很明朗——0507。」
凌晨一點,我撕了張紙,在上面寫下了冗長的感悟,以及一些個人的感受,例如感謝。然而夾進書中時,我竟有些糾結,期待被看到,又害怕被看到。
最終,我身體里流淌的,還是渴望思想有所寄託的熱血。
天未亮時,我便將書藏在她的課桌里,正如她之前所做的那樣。而第二天,我的課桌里又會如期出現她所寫下的新的筆記。
於是,我們開始在書中頻繁交流。各自在夜裡寫下一段感想,夾在書里,隔天天亮前放在對方抽屜里。
一個星期後,我買本筆記本。同時,寫的內容也不局限於書中的感悟,更多的還是心情。
從那以後,兩顆卑微的心開始在筆記中找到了慰藉。
5
雖然在筆記本內,我們相談甚好,但在生活中,我們一如既往地卑微。即便在走廊上迎面碰上,也只交換下眼神,然後各自默契。
這樣持續了一個月後,我們即將迎來暑假。在深夜猶豫了許久,我提筆寫下了自己的打算,希望可以邀她去爬一次山。為了不引起誤會,我就爬山的好處寫了整整一頁,委婉之餘,也夾有一絲冒失。
隔天,由於她不會在班上看筆記本,所以收到本子後也沒有異常變化。然而,我卻一整天惶惶不安,直到深夜,我都在揣度她看到內容後的反應,輾轉難眠。
熬了許久,有過無數的猜想後,終於迎來了天亮。
進教室時,我的目光先是落在她臉上,見她與往常無異,才舒了口氣,將目光又聚焦在抽屜里。若是往常,我只要花十幾分鐘,就可以將注意力從這件事上挪開,然而那日,我完全分不開神,本子里的內容像磁石一樣緊緊吸著我。
熬了一節課,我剋制不住內心的衝動,忍不住偷偷打開了本子。然而,還未看上一眼,本子便被一個混混搶走了。我猛地跳起,萬分驚恐地瞪著他。
「別那麼緊張,我就看看,看完就還你。」他輕蔑地看著我,一手拿著本子,在另一個手掌上有節奏地輕拍,啪、啪、啪,每一下都像是拍打在我臉上。
「還給我……」儘管憤怒,但我本能地放低姿態,以一種哀求的口吻求他。
「聽不懂人話啊?說了看完給你,你再這樣瞪我一下試試?」他說完時,另外幾個人也已經湊到他身邊,像是鐵籠外的看客,眼神中顯露著捕獲的快感。
「他還在瞪著你,好嚇人啊,本子再不給他,他要哭了。」另一個猙獰地笑著,不停地擠眉弄眼。
「求你還給我!」我緊咬牙關,一字一頓地哆嗦著。
「給你臉了是嗎?等會兒就滿足你。」他有說有笑地開始翻本子,表情浮誇,眼裡儘是褻瀆。
我站在原地,不敢回頭看她,我怕看到她的眼裡儘是失望和絕望。
「還我!」我發出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怒吼,有一種衝擊靈魂的震撼,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我感覺體內的血液正開始發燙,迅猛地直衝大腦,一瞬間,天旋地轉,失去了所有理智。
在他們拉扯的嘴角還會復原之前,我操起了一旁的木椅,使出了所有的力氣,朝他們的腦袋上砸去!
不偏不倚,隨著一聲哀嚎,他雙手抱頭,本子落在了地上。然而一下並不過癮,我又接著瘋狂地砸第二下,第三下……幾乎每一下都砸在他頭上,像著了魔一樣,在扭曲中找到了報復的快感。
直到其他人將我按在地上,我的血還是狂熱的。
6
我不記得那場鬧劇是如何收場的,總之,他傷得不輕,而我被勒令退學。
畢竟看得見的傷才叫迫害,看不見的都歸結為玩笑。因此,退學對我來說,並不算意外,只是那個本子不見了,倒讓我非常擔心。
由於那件事發生後不久,學校便開始放假,所以我並沒有機會去確認,本子究竟落在誰的手裡。因此,那個暑假我過得十分惶恐,除了幾次母親硬逼著我去見其他學校的幾個負責人外,我幾乎從未踏出過房門。
直到開學那天,我才踏出家門,懷著無比忐忑的心情,一步步往舊校走去。退學是私下通知,除了老師,其他人還不知道這事,所以我壯著膽在班門口晃了兩趟,卻始終沒看到她的身影。
正當我猶豫之際,我突然感到腰部一陣劇痛,像被人踢了一腳,後跌兩步,重重摔在地上。我忍痛抬頭望了一眼,有四個人站在我前面,為首的正是之前被我砸倒的那個。
「你他媽有種啊,還敢到這來!」他說完,跨步上前朝我腦袋又踢了一腳,我下意識地顧蜷縮著任由他們踢打。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與我相似的人,但那一刻,他們看得比誰都投入。不知被踢了幾腳,他們算是累了,便停了下來,他蹲坐在我背上,扯著我頭髮說:「沒想到你們兩個廢物倒是挺恩愛啊?你退學她轉學,這叫殉情嗎?」
當他說出這句話時,我便知道本子落誰手裡了。我趴在地上,沒有了當時的狂暴和憤怒,僅僅是一動不動地趴著,對眼前的一切認命。
或許當眾反抗是錯的,或許相互傾訴是錯的,或許生而為人也是錯的。
當我離開學校時,操場邊的楊子林里,夏蟬正聒噪地揮別夏天,彷彿在向世人闡釋,每一段告別,都該擲地有聲。
然而,我們的告別,只敢寫在了無人問津的夜裡。
力透紙背,卻靜默無聲。
(原題:《無聲欺凌》,作者:顏禾許。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一家3口深夜命喪火海,看到其中一具屍體我崩潰:我失蹤的孩子
※兒子高燒痊癒不認我們吵著回家,我嚇傻按地址找去:那家兒子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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