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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節特稿:每個人都有一個具體的媽媽

媽媽,不像我們的孩子,是嶄新著來到我們的世界的。

媽媽,是帶著故事來到我們生命的,又跟我們一起,產生了很多新的故事。

媽媽是我們生命中最親近的人,每一個媽媽都跟另外一個媽媽不一樣,每一個都那麼獨特而且具體。

這個母親節,冬木在選題會上提出要採訪幾個人,聽他們談談記憶里,和媽媽之間,有什麼印象深刻的畫面?

把問題拋給採訪者,有的會沉默,有的不假思索,滔滔不絕。

絲絲縷縷,感受到孩子和媽媽之間的情感,即便交織著對抗、怨責,而溫暖,依然是最深厚的底色。

來,聽聽他們的故事吧

和媽媽的徹底和解

終歸會在某一個瞬間發生

山雨 49歲 媽媽 76歲

▲本拍下了主人公側影,被要求換了這張。「這些事,我本來不想講。」他說。

我跟我哥在北京,北漂二十多年了。我們都是早些年闖海南的,也算文藝青年吧,很多寫詩的,後來離開海南,各奔東西,開飯店的、做書的,幹啥都有。

我和我哥都自己做事,媽媽退休後就來北京了,她是會計,這樣從財務到好多具體事,她都包攬了。她又催著我們早些年買房,裝修房子,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在張羅。

我哥結婚晚;我結過,又離過。前年,我和我哥都有了娃,我媽終於能抱上孫子了,這是她盼了好多年的大事。可是,她現在卻連北京都呆不下去了,只能回湖南老家。

她其實就是最普通的中國婦女,她就想老了和孩子在一起,帶帶孫子,享受天倫之樂。

這事,不能想,想著心裡痛。

跟兩家兒媳婦,她都過不到一起去,全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我也做我媳婦工作,從去年她懷孕到帶孩子,她也累,脾氣本來也不好,也不敢多說了。說了又是吵。

我十歲時,爸爸就死了。他原來是中學老師,四清時是「保皇派」,造反派打過來時,他被打了,背上留了病根。背越來越痛,他從縣城跑去省城治病,做了兩次手術,做壞了,反倒癱瘓了。那些年,醫療條件差啊,後來因為感染病逝了。那年,他才39歲。

媽媽拉扯著我們哥倆。我們那時都調皮,也許她覺得兒子難於管教,別人介紹,她就在幾年後再婚了。這個丈夫,她並不愛,但為了孩子吧,也過到現在了。

我心裡,當初對我媽是有怨氣的,因為我的第一次婚姻。

前妻從老家來,不愛說話,我媽不喜歡她的性格,生活里多少有點防著她。這樣小矛盾慢慢變成大矛盾,日積月累,終於她回老家了,再也沒有回來。那時想,雖然不能全怪我媽,但不是她的介入,我們走不到分手這步。

現在的媳婦,結婚前我媽也是強烈反對,媳婦身體不太好,她就擔心會影響生育。她倆對峙了很久,鬧得很兇。

我對媽的態度,卻在一次衝突後卻突然轉變了。

那是裝修新房時,為個什麼事,我和媽吵起來了。積怨已深,媽媽在憤怒中來推我,我去擋,她竟然像一片葉子似的倒下去了。她個兒不高,也瘦,就在她顫顫巍巍從地上站起來的一剎那,我突然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化了。從那一刻起,我的態度徹底轉變了。

她老了,頭上多起來的白髮,慢起來的步子,都看得出來。我還和她爭什麼?

我想起一個朋友說的:「媽說的,都是對的。」 我什麼都不和她爭了。

後來,我才悟到,我媽那麼激烈反對,其實就是在給自己爭取生存空間。因為媳婦(當時的女友)很明確,婚後不願和老人一起住。你想,我們哥倆在北京打拚的這一切,我媽都是見證人,參與者,我結婚,她卻留不下了,能不傷心么?

結婚後,果然處不到一起。她還是回了老家。

生孩子時,她來過,我就在樓上給她租了房子。即便這樣,每天要吃飯、碰面,細枝末節的小事,還是鬧矛盾了。兩個月租期都沒住滿,她就回去了。

現在,我每天都和她視頻通話,讓她看看孫子。她身體走下坡路了,眼睛不濟,也不能走太久。她說,一天累了,把孫子的視頻翻出來看,心裡就舒暢多了。

清明節,我們剛回了老家。陪媽媽掃墓、轉轉以前的老房子,好多記憶就泛起來了。她本來腳不好,這次有兒孫相伴,我時時給她按摩,她居然走了很多路。可見心情對身體有多重要。

她還第一次用了朋友圈,看到她寫的「時光一逝,往事無法尋回,賞名勝佳境,共享天倫,使我回味無窮」 ,我心裡也五味雜陳。

我媽說:她外婆在的時候就說,小時候,是孩子在家門口坐著,盼著媽媽回,現在老了,就像又回到小時候了,也是天天盼人歸,只是,盼的是孩子了。

被寵著長大的媽媽

是我家最有智慧的人

小蠻 40歲 媽媽 68歲

▲我經常四海雲遊,其實,心歸一處。

「我媽讓我崇拜。」一般這話我不會對她說,但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我大部分的生活經驗,都是媽媽帶給我的。我爸會給我講人生道理,比如為人處事要怎樣,我媽就是在生活的細節里,點點滴滴影響你。

記得有一次她跟同事鬧了矛盾,過了好久,對方打電話來道歉,媽媽放下電話特別開心。我很奇怪,別人對你那麼糟糕,道個歉你就這麼樂了。我媽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這話,書本里看過,沒感覺,可她這麼生動地展現給你,就記住了。

我剛工作時,在單位里受了委屈也憋著。我媽就說:「該凶時還是要凶一下。」「為啥啊,你不是總教我以禮待人么?」

她說:「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如果你凶一些,就把那些欺軟怕硬的人擋掉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我想想,還挺對的。

從小到大,大事小事我都會跟她講,也許就源於從小建立的信任感吧。小學時,我每個月零花錢是五元,在八十年代還算可以吧。我從小不關注零食,都是我媽琢磨我的喜好去買,比如流行的字母軟糖。我真是對她無比信任,每次我爸左手給我零花錢,右手我就交給我媽了。

我是獨生女,我爸對我是無條件的滿足;我媽會提很多要求,我基本百依百順。後來我想,可能是因為她說話的方式,讓你說拒絕都很難。

就連我這幾年信佛後,皈依的事,我媽當時聽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哦,你終於皈依了。」因為外婆信佛,她也受了些影響。我說,雖然我現在還做不到吃全素,但我不吃活殺的東西了。我媽說:「好啊,那我就跟著你不吃活殺的了。」那個時候,快過春節了。

她年輕時漂亮,身材好,又很聰明。她在單位是中層,我記得問過她,怎麼不再去爭取上進。她說:「如果去,誰來給你下班做飯?誰來給你輔導功課?」我一直以為她沒把工作當回事。結果有一天,她回來對我咆哮:「我沒工作了。」 我才意識到,工作其實對她是個寄託。

她下崗了,那年她45歲。其實她為了家庭付出很多,而有些無奈,我到現在這個年齡才能體會。

爸爸在家族裡是長房長孫,他一直有個很大的心結,就是我有了孩子,要隨母姓。我認為應該尊重大的環境,隨父姓。我老公比較靦腆,後來這就成了我和我爸之間的戰爭。我們鬧得很僵。我爸想讓我媽來勸,但她聰明地擋回去了,「我不參與你們的戰爭。我幫你們打仗,打完了也撈不著跟我姓啊。」

有一次,我老公正好出差去了家裡。我媽媽給他做了一桌好吃的,單獨跟他聊天,說:「就當哄哄我們老人開心唄,等我們死了,你們再把姓改回去。」 我老公說,當時聽得他都快哭了。回來後,他主動給我爸打電話,說要讓孩子跟我姓。看吧,最後我被晾在一邊了。

其實我們到現在也沒有孩子。他們也著急,不過他們勸的方式和別人不一樣。我和老公結婚時一致決定不要小孩,後來他們勸得我們改了主意。我堅決不考慮人工助孕,也在我媽的影響下,同意嘗試了。這一切,都是在不動聲色中變化的。

連我老公,跟自己父母的溝通,可能還沒有跟我父母多。我們討論過這個話題,總結出來就是:跟我媽對話,總在一個平等的氛圍里。她會平心靜氣地去講她真實的感受,然後把你帶入她的想法,焦慮也好,期盼也好,你就自然接受了。

回想起來,在母女關係上,我媽一直是主導者,現在是以退為進。記得有次打電話過去,我媽先誇了我一番,然後點了我一下,說我好久沒打電話了。我剛準備舉例反駁,結果她說:「你看,我都退了一步了,我都先哄了你一下了,你是不是不用說我了。」

我們之間,貌似我在做出改變,在進步。後來才發現,幕後推手都是她。有個這樣的媽,有時候也挺好玩的。她把一個當媽的所有能量,都發揮出來了吧。

她有六個哥哥姐姐,從小就是被寵大的,大家把好吃好玩的都留給她。她從那樣的狀態,到現在這樣,挺讓我佩服的。

媽媽的歌聲

是我童年最溫暖的記憶

晨曦 36歲 媽媽 62歲

媽媽才62歲,一隻眼睛失明了,另一隻眼睛也不太好,這都是糖尿病的併發症。

她其實早就得了,做治療卻是十幾年後的事了。四十多歲的時候,她突然瘦了好多,大量喝水,其實,那就是糖尿病初期的典型癥狀。我在北京讀書,姐姐初中畢業就去廣州打工了。拖這麼久,一個是因為家境吧,不寬裕;再就是完全沒有意識。

我們在農村,好像很少生病,覺得去醫院是好大的事,更別說什麼定期體檢了。媽媽後來去廣州幫姐姐帶孩子,姐姐忙著生計,也沒顧上帶她去看病。有次我回老家時,發現她視力怎麼這麼差,不對勁,帶著去縣醫院看,醫生說:你的血糖怎麼這麼高啊?那個時候,距離她剛開始有癥狀,已經好多年了。

這幾年,她發病多,也在死亡邊緣走過,有很多傷心的事。你的採訪問題讓我想了好久,我以為,對媽媽的記憶真的就只剩下悲傷了。

不過,想著想著,突然有很多美好的感覺,冒出來了。

媽媽非常愛唱歌。我的童年,就是聽著著她的歌聲長大的。不管幹什麼,做飯、針線活,或是篩穀子、放牛,只要不用大力氣,不用閉嘴,她都在哼著歌。小時候,她就是家裡主旋律的感覺。

每到傍晚,我家總是熱鬧的。很多人來,都是一個家族的,同姓,但好多也不算親戚了。大人聊天,孩子們就聽我媽媽唱歌,我總是最入迷的那一個。

我跟媽媽之間,似乎慢慢就有了這種默契。她唱,我也唱。

有次媽媽在做飯,我燒柴火,爸爸進來說:「怎麼這兩天沒聽到二妹唱歌了?」 那個時候,我已經在外面讀初中,借住在老叔家,和嬸嬸的關係不好,寄人籬下的感覺讓我很不開心。大人們,從我唱歌,也知道我有啥心思了。

▲給我唱過的歌,又唱給了土土聽。

這些年,有了女兒土土後,媽媽也來幫著帶過。有一次,聽到土土哼歌「小皮包,小皮包,找不到,找不到,真是氣死人,真是氣死人。」 我好興奮:「這是外婆教你的吧?」 童年的記憶一下就上來了。小時候學了好多歌,真覺得比現在的好聽。

媽媽跟土土玩的樣子,就是我小時候的樣子。我喜歡聽她唱歌,土土也喜歡。

我也教土土唱歌,兒歌、還有華德福德手指謠,五個小鴨子啥的,不過總覺得,比起小時候聽的童謠,少了些味道。

記得我大一點的時候唱的那首:「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里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歡樂的歌聲……」

在院子里,唱著歌,望著夜色下的大樹,更遠的星空,真是美好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斷開了這樣的感覺。我心裡還是有遺憾的,媽媽用歌聲陪伴我,帶給我那麼多美好,我給土土的,好像沒有這麼多。

想起在我的成長中,有媽媽的畫面都是溫暖的。她手把手帶大我們,幾乎從來沒對我們發脾氣,總是護著我們。她真的像個大地媽媽似的,那樣去付出,又很溫和。

我希望媽媽來北京,方便照顧她。不過,她還是願意呆在農村,她說,這邊是鴿子籠,還是住平房接地氣。

是啊,那些歌兒,唱在開闊的天地間,才會更好聽吧。

媽媽簡單粗暴

也有溫柔的一面

靜靜 21歲 媽媽 49歲

中午剛和媽媽通過電話,她突然語重心長地說:「以後你會把你的孩子教得很好,我對你的教育方式太隨意了,簡單粗暴。」我頗捧場地說,還好你沒有太多干涉,讓我想幹嘛幹嘛,現在我不也挺好的嗎?

也許當了母親的人,總會為了孩子,不斷地自我反思吧。即便這是個漫長的過程,你看我都這麼大了。

我是1997年的,有個大我七歲的姐姐,媽媽是1967年的。爸媽頂著罰款要老二,其實盼的是兒子。儘管我的到來,多少讓他們有點失望,爸爸還是挺寵我的。

我五六歲的時候,摔傷了,尾骨裂了,走路一跛一跛的。媽媽背著我,四處求醫。西醫沒辦法,後來在中醫那裡接骨,喝了無數的湯藥,總算治好了。媽媽說她那時心底里恐懼,就怕我以後真跛了。而我記得的,就是趴在她的背上,進過好多好多屋子。

她和奶奶處不來,兩個都很倔。奶奶病了,她特地做了好吃的,也不會自己送過去,讓我姐姐送。其實,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媽媽對我簡單粗暴,我還是快樂地長大了。

我現在大三,半年回趟家。在家時,看她做飯,我就很開心。她一邊做,一邊很認真跟我講解:麻辣兔丁先放什麼,再放什麼。這時候的她,完全不是平時愛抱怨、說話沖兮兮的樣子,宛如一位賢妻良母。

這個時候,才讓我深深感到,原來她也有很溫柔的一面。

母親節,我一般會打電話祝福。今年挨著她生日,問她想要什麼,她說什麼也不要。我說你好像缺雙好點的運動鞋,她說,其實自己心裡也這麼想。她總是這樣,嘴上不說,心裡是有想法的。我和姐姐總是這樣試探著,然後她就露餡了。

母親節到了,還是想對她說:媽媽,儘管我總是嫌棄你的嘮叨,你的焦慮,還是要祝你開開心心!

作者簡介:

冬木:資深媒體人,童書媽媽特約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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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書媽媽三川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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