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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以升和戴傳蕙的凄苦姻緣

茅以升,我國的著名橋樑工程專家,主持修建了錢塘江大橋,成為中國橋樑史上的一個里程碑。茅以升取得舉世矚目的成就背後,離不開妻子戴傳蕙的支持,他們的愛情可謂是曠世奇緣。

為了橋樑事業幾經遷徙

茅以升和戴傳蕙的婚姻是由父母做主定下的,那年茅以升18歲,戴傳蕙19歲。戴傳蕙生於江蘇揚州一個詩書之家,其三嬸是茅以升的姨媽。時年茅以升在唐山路礦學堂讀書,暑假回南京老家,奉父母之命,去揚州迎娶戴傳蕙,再回到南京。次年,他們的大兒子茅于越在南京出生。茅以升一直在唐山讀書,畢業後,被保送赴美國康奈爾少學讀書。1920年年初,茅以升回國,被聘為唐山交通大學教授。次年才來接戴傳蕙和兒子茅于越以及初生數月的女兒茅於美去唐山,開始建立自己的小家庭。

然而這個小家庭的生活是動蕩不定的,由於茅以升工作的頻繁變動,從1920年到1949年,29年之間,萍蹤處處,南來北往,遷徙如家常便飯。戴傳蕙跟茅以升的工作遷動,計住過的城市就有唐山、南京、北京、天津、鎮江、杭州、長沙、桂林、貴州平越(今福泉縣)、重慶、上海等,所租賃的房屋竟有27處。

茅以升自幼至老,一心撲在學習和工作上,勤於外事,疏於內務,向來不問家事。工作變動,舉家搬徙,往往「事發突然」,戴傳蕙的操勞可想而知。租房退房,運送購添傢具,重起爐灶等等諸般雜條已夠勞累,而他們有6個孩子,退學轉學,不能延誤學業更是搬遷中的頭等要事,亦要靠戴傳蕙一人來精心安排。

最使他們難忘的是1933年春天,茅以升正在天津北洋大學好端端地任教,戴傳蕙剛剛適應學校優良的環境,滿以為從此他們家可以「長治久安」,不料突然接到杭州茅以升的老友來信,要他去杭州商談籌建錢塘江大橋的事。茅以升得信,心想他是學橋樑工程的,一直沒有機會去參加造橋,這次居然請他去造這樣一座大橋,非常興奮。茅以升去了杭州,商談之後,回天津就辭去北洋大學教授之職,暑假之後赴杭州就任。於是,戴傳蕙再次扶老攜幼遷離了居住不到兩年的天津,搬到了杭州。

擔驚受怕竟罹精神分裂症

戴傳蕙起先見茅以升那樣興奮,也為他能施展抱負高興。但到了杭州,了解了一些造橋困難,一種重負突然壓在心頭。錢塘江江面遼闊,風波兇險。江底的泥沙深厚非常,水流沖刷,江底變遷莫側。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造橋,冒險的性質是不言而喻的。

恰巧,茅以升在1930年曾經做過江蘇省水利局局長數月。那年江蘇省鬧水災,堤防決口,災民逾萬,情勢非常危急。後來鎮江建設廳長認為茅以升就任不久,責任不在他,他已經做了應盡的事。然而茅以升目睹水災慘狀,引咎自責,辭去局長之任,而就北洋大學之聘。那次事件,戴傳蕙飽受虛驚。好容易看到茅以升任教之時,學生愛戴,同事相處融洽無間,剛剛定下心來,卻又從安穩幽靜的環境,投身到另一個艱難險阻的漩渦中來了。

茅以升自任大橋工程處處長之後,經常在閘口橋樑工地工作,周末才回家。在工程緊張時,沒有星期天和假日。在這些日夜奮戰的日子裡,橋樑工程時有險情,消息傳到家裡,戴傳蕙憂慮失眠,竟罹精神分裂症。

戴傳蕙常常自言自語,大橋不會修成的,即使修成將來也不會善終。真是被她不幸而言中了,1937年11月上海戰事爆發,為了讓更多的老百姓過江避難,此前防止敵軍襲擊而一直沒有開通的錢塘江大橋開放了,人們在橋面上行走,而橋墩里正藏著炸橋所需的炸藥。12月23日,一聲巨響,大橋被炸斷,蔣介石希望藉此拖住日軍進攻的步伐。晚年的茅以升說過親手炸橋時的心情,「就如同親手掐死了自己的兒子一般」,而那段日子發生的一切對於戴傳蕙心底造成的陰影,可想而知有多大。

同根共命,戴傳蕙為了擔心茅以升會完不成橋樑工程大業而身患重病,而茅以升心憂妻病,更是內外交困。當時,家中的孩子年齡幼小,家庭生活可謂是亂糟糟的。茅以升是位科學家,從不信神的,可是見戴傳蕙西醫西藥用後都不見效,以至求神拜佛的事都抽空去做了。

1946年抗戰結束後,茅以升接到了修復大橋的命令,1953年大橋全面通車。戴傳蕙聽到這個喜訊,一塊大石頭落下地,精神分裂症竟豁然痊癒了。「解鈴還須繫鈴人,心病終須心藥治」,戴傳蕙的憂喜是與茅以升的命運緊緊相系的。

動亂中溘然長逝

1949年,茅以升任北京交通大學校長,全家再遷北京,自此,戴傳蕙才過上了安穩的日子。

戴傳蕙前半生最羨慕婦女能外出工作,這時見新中國的女子有自己的工作,也兼顧了家庭,更是自嘆生不逢辰。她到機關單位,見辦事人員的桌上放有「秘書處」、「會計處」這樣的小座牌,很受啟發,於是自製小座牌一個,用工整的毛筆字寫上「秘書處」三個字,放在書桌上。茅以升見了哈哈大笑,還稱讚戴傳蕙的秘書工作做得好。的確,茅以升工作一向忙碌,尤其是在他外出期間,戴傳蕙收發書信,按待來訪者,管理一應雜務,做到一絲不苟。茅以升回家,看見桌上整整齊齊的報刊、文件、書信以至電話內容的小條子,就滿意地誇讚她是個稱職的好秘書。戴傳蕙回答說:「我也是間接地為人民服務,就是沒拿一分錢的工資。」

十年浩劫期間,茅以升在鐵道科學研究院工作,受到批鬥。茅以升每天到院內上班,進了大門,就被在脖子戴上「反動學術權威」或其他什麼罪名的黑牌子,姓名被打上黑叉叉。戴傳蕙每天早晨送茅以升出門,心中害怕他晚上不準回家,因為那時一個人上班後,就此一去不歸的事是很平常的。就在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裡,茅以升的頭髮全白了,戴傳蕙一頭烏黑濃密的長髮也脫落了不少。

1967年1月12日深夜,宿舍院內忽然有嘈雜喧囂的人聲,原來是一群紅衛兵敲開院中大門,呼嘯而過。戴傳蕙大受驚嚇,以為是來抄家,徹夜驚恐不能成眠。清晨,茅以升叫她起床,卻無答聲,掀開被子一看,見戴傳蕙呼吸急促,面色蒼白,嘴唇發紫,情知不對,趕忙打電話叫急救車。等到車來,醫生把脈聽診後說心臟已經停止跳動,沒有救了。

後來,茅以升把戴傳蕙寫給他的信件,裝訂成厚厚的一冊,題籤為《蕙君遺墨》,體現了他們彼此間的深情厚愛。1972年,小孫女出世,茅以升特地將心愛的小孫女命名為「蕙」,這可能正是茅以升對愛妻的深切思念和紀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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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以升另娶外室遭兒誤解

1946年茅以升在上海工作,戴傳蕙在南京老家而且常年多病,兩人處於兩地分居狀態時,他認識並娶了外室——出身於貧困家庭的20歲出頭的權桂雲,兩人還生了一個女兒茅玉麟。

因為隱瞞而一直相安無事,但是1950年中國掀起了「忠誠老實運動」,茅以升被迫向組織交代了他的「資產階級生活」(也就是娶了外室的情況),同時也不得不向戴傳蕙坦白。戴傳蕙從未想過丈夫娶二房,她沉默了。從此在後輩眼裡,這個老人總是眉頭緊鎖著,心事重重,好像沒有高興過。「文革」開始不久,在鐵道科學研究院工作的茅以升受到批鬥,戴傳蕙因為多次驚嚇而忽然離世。

1968年,權桂雲和女兒搬到了茅家,料理家務,照顧老人的衣食住行。對權桂雲來說,二十年來,她第一次能同自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對他們的女兒茅玉麟來說,十幾年來,她第一次有了一個正常的家庭。但是她們沒有料到的是,茅以升的子女和親友很難接受她們。雖然茅以升的子女也認為權桂雲是一個好人:她脾氣溫和,屏聲斂氣,為人低調,從不張揚。但是另一方面,這些子女又難以接受父親曾有外室的事實,他們認為是父親造成母親的痛苦,父親犯了不可饒恕的滔天罪行。尤其是長子茅于越,他出生後一直由母親戴傳蕙帶大,後長期居留國外。1972年回國探親時,茅于越甚至住在賓館而不進願進父親的家,此後更是斷絕聯繫。1975年權桂雲去世,年僅50歲。

1989年,茅以升病危,彌留之際始終念叨著兒子茅于越,無計可施的家人們最終想出了「善意的謊言」——他們編造了一封于越的來信。茅老捏著這封信告別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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