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理工男在婚姻中的斤兩 |陶太
原標題:論理工男在婚姻中的斤兩 |陶太
曾看到同學感嘆她的鄰居好命,嫁了個理工男。因為當時紐約暴風雪,整個街區都停電了。大家都不得不回歸原始社會的時候,惟有理工男妙手回春,居然在家裡組裝了一台小型發電機,讓大家羨慕不已。
一個浪漫女文青,就得配一個實惠理工男。這個黃金擇偶定律,其實是個美麗的誤會。所謂互補型的夫妻,一定有一根永遠無法溝通的神經線錯搭。理工男中的頑童比例遠高過文科男。那些無法釋放的才智和精力,最後都會在家庭中以技術暴力的方式呈現。
我最初選擇嫁給理工男,一個自私的理由是為我的電腦尋找一個隨叫隨到的修理工。結果發現,到了理工男手裡,我的電腦居然成為了他的小白鼠,常常被用來測試新系統,而且都在我熟睡之際進行。每當我清早起床打開電腦,常常會發現從屏保到操作系統,都已經面目全非。而我閨女,則成為了他大小試驗的照片模特,美麗的小臉上,常常突然顯現無數電流溝壑,比好萊塢恐怖片還奇葩。
我不得不艱難地適應技術狂人喜歡日新月異的特點,但一看到那些奇形怪狀的瀏覽器或者新技術裝備,我就頭大,那感覺就像回家走錯了房間,而且是深夜誤闖了鄰居的卧室。
例如我最痛恨蘋果系統,與我的使用習慣完全不符合。那種彆扭,就像腳上穿反了鞋子,怎麼走怎麼擰巴。即便是我的電腦在截稿日罷工,我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也堅決不用蘋果電腦,道不同不相為謀。
對於我這樣一個技術盲來說,什麼新科技都是暴殄天物。我從來沒有用到過技術控的那些高級玩意,哪怕高科技最後能生齣兒子來,我的電腦用途也從來不超過兩樣:打字及上網。
而我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有一天,理工男笑嘻嘻遞給我一個小盒子,說他已經把我所有的文件都裝入了一個移動硬碟。以後,我只要用一根連接線,就可以隨時隨地在家中的大小電腦、各種操作系統里漫遊。
望著我那已經被徹底格式化了的電腦,以及複雜的像八爪魚一樣的多接頭的連接線,慚愧內疚,只能祈禱我的電腦在永無休止的技術暴力中永垂不朽。
嫁給理工男,你要適應的當然不僅僅是技術潮人,還要學習生活永遠會被分解為算式。理工男們酷愛技術的理論基礎,便是不能戒斷的計算癮。最無厘頭的事情莫過於計算廁所的捲紙,到底是有芯還是無芯的更合算。以精細的測算為依據,理工男宣稱,有人做過試驗,無芯捲紙是個障眼法,讓你覺得佔了便宜,其實遠不如有芯捲紙份量足。可惜,剁手時我永遠想不起捲紙定理。
買房時,理工男們也會技癢。要看屋內光線是否是宣傳的那樣好,文藝青年會搬個小凳在屋裡從日出坐到日落,理工男就會運用公式,不僅能夠算出早上和中午的光線差,還能夠算出冬至和夏至有啥變化。
日常休閑也有差別,我家理工男常在女文青眉飛色舞看八卦時搶報紙,目的是要做報紙上的數獨遊戲。報紙上算完了,就上網搜電子數獨題目接著算。不過這也不是理工男的專利。我就曾親眼看見理工女在候機時津津有味地做數獨題目。在文科生看來,理工科生是另一種生物,大腦迴路都不同。
悲催的是,理工男常常錯誤地找了女文青,算來算去都付諸東流。譬如我常常混淆了正確答案,從小就分不清雞兔同籠的我,哪裡分得出有芯和無芯的斤兩差別。印象里我買的都是無芯捲紙,不是因為它便宜,就是因為它看上去順眼,感覺不那麼庸俗。
理工男有時也會想辦法來對付馬大哈老婆。比如他痛恨女文青無時無刻都在浪費熱水,幾番思量後,居然在熱水器上安裝了一隻定時鐘。只有在他認為可以使用熱水的時間才出水。女文青琢磨了半晌,還沒有參透機關,直接動手把鍾拿下,乾脆殺無赦。理工男發現後又默默安裝上。這個安種拔鐘的遊戲,我們結婚後就開始玩,玩了很多年,心照不宣,樂此不疲。
凡事皆有兩面,理工男也有理工男的好,而他對你的好,當然也還是通過技術來實現。比如我常常打電話到千里之外的老家,問老媽天氣,有一天打開手機,發現我的手機上已經安裝了家鄉的天氣預報。
大學死黨後來也嫁了一個理工男。懷孕之際,她家的理工男先是凌晨去排產檢號,仍然搶不到號後,他便在家發奮編寫網路搶號程序。事實證明,但凡需要上網搶的東西,理工男都比女文青出手快。
理工男也善於用技術修補女文青的失誤。比如曾我網購了一個圓形馬桶蓋,尺寸都對,唯獨沒想起我家是一隻橢圓形馬桶,而理工男居然愣是把圓形漂亮地疊加在了橢圓形上,一點不違和。
當然,要指望理工男能夠讀書萬卷、書香滿肚子也是妄想。閨蜜最近寫了一篇文章,表示家裡的理工男看完《人民的名義》後,很受震動,決心要多讀書、讀好書,想學習歷史知識,問家裡有啥書可以看?閨蜜答,家裡有高小鳳開過光的《萬曆十五年》。理工男恍然大悟,說對啊,你好像提起過這本書。閨蜜很委屈,分明已經嘮叨過一萬次了好不好。
而我家理工男,常年只讀一本《金剛經》,對現當代作家的名字一律不知,幾乎從不看文藝作品。每當看到我清理書櫃,能扔掉一大摞書時就一臉欣慰,一副子喜看浪子回頭的模樣。他曾自作主張,把一些我好多年沒翻過,而且他認為沒價值的書扔了。結果我二話不說,火速收拾行李回了娘家。
他也曾別有用心地把為數不少的我那些連塑料封套都沒拆封的書故意堆到桌上,示威抗議。他哪裡知道,有些書,女文青想買,但不想看;有些書女文青看得了開頭,看不到結局;有些書,就是女文青的靈魂祭祀品,比如柏拉圖的《理想國》,我每年都虔誠地給它拍一次灰,可就是沒能讀下去。前不久旅行看到一個媽媽居然隨身攜帶,簡直膜拜,當然,那一定是理工女。
好在無論是理工男還是女文青,都要步入中老年,都要經濟實惠過日子,彼此學習妥協忍讓,雖然那就像是雙立人的鍋配了個蘇泊爾的蓋子,材質和消費邏輯都不同,但並不妨礙一起搭班子、過日子。
比如我想再看一遍喜歡的電影,早餐時心血來潮,想買張碟讓理工男幫我轉錄到電腦上,理工男毫不留情地拒絕,嘲笑我說找遍方圓幾公里,都找不到一台可以讀碟的機器,併當場放下碗筷,慷慨激昂,從藍光技術的死掉開始宣講,一直扯到影碟與網路高清的解析度比,痛打技術落水狗。結果我一口法棍噎在喉嚨里,吞也不是,咽也不是。但過了幾天,理工男從網上下載了該片,安靜地把裝在了電腦上。可惜我哪裡分的清是高清還是低清?我是喝槍碟的奶長大的那代人,習慣了影片里有觀眾的腦袋投射。
而我也充分考慮了理工男對無用之書的反感,開始有節制地買書,做不到閱完既焚,起碼可以看完就送,或者一勞永逸,只買電子書,不僅省錢,而且眼不見為凈。使用Kindle大大提升了我家婚姻的幸福指數,有思想沒文化的衝突少多了。
我也曾臆想過,會不會有人運氣特別好,嫁個會作曲、會談哲學的理工男?或者是能解哥德巴赫猜想的文科男,但是轉念一想,這樣的餡餅憑什麼要落到你的頭上?福氣不夠的話,沒準會遭天譴。
成為中年女文青後,越來越市儈,越來越覺得要緊關頭,詩歌沒有修理工好用。而且文科男的聲譽這些年每況愈下。比如我再也讀不得徐志摩,一想到他把懷孕的結髮妻張幼儀拋棄在異國他鄉,一分錢不留,讓其自生自滅,就心驚膽寒。這不是渣男是什麼?徐志摩這一棒打死了多少文科男,在世俗婚姻里,有時不得不承認,讀書越多越反動,浪漫的人眼高手低,而家裡垃圾要扔,娃兒要哄,抬頭再滿眼星空,腳底還得打掃乾淨。詩歌不能當飯吃,但是理工科,再不濟還可以給娃上奧數,省了輔導班的錢。節流也是開源。
還是各退一步,想想不讀書的理工男的好。畢竟技術再發達也變不成夢中情人,而文學,風流種子遍地都是。當某人埋頭計算時,你最多是數學不好,智商不夠,至少還能當個吃瓜群眾。但如果某人詩興大發,多情多愁多心,你就是把《萬曆十五年》倒背如流也不是高小鳳的對手。
雖然掰著指頭算來算去還是理工男靠譜。但其實也是越描越黑。倘若中年女文青不努力修鍊自己,不管不顧胡吃海塞,假裝看不見腰間贅肉,且不具備獨立精神及意志,大腦空空,無論是嫁給誰,都有下堂危機。不過是IT有IT的死法,文藝有文藝的死法,一樣心痛難看。
如果一定要給年輕的下一代們一些婚姻忠告,其實人只分兩種:愛你的人和不愛你的人,對愛你的人來說,不管他學文還是學理,你在他心中都重於泰山。而對不愛你的人來說,學什麼專業都抓瞎,因為他和你沒有實質的精神聯結,你在他眼裡只是一根鴻毛,千里萬里一個人輕輕地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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