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獎狀母女(現代故事)

56歲的徐英,在超市裡買了10斤米,幾斤菜,正慢慢地穿越斑馬線,走的很吃力。她年紀並不太大,還不到60嘛,走路吃力是因為諸病在身。所以儘管她很努力了,到綠燈滅了紅燈亮了,還沒有走完,許多車輛不得不等待慢行。

終於,她走過了斑馬線,走上了人行道。突然,一輛奧迪停在了她前面,跟著車門開了,下來一個30來歲的小夥子,人高馬大的。小夥子迎上來,笑著說:「徐阿姨,你買糧了,我送你回家吧。」徐英一聽認識她,這才注意看,有點面熟,可是想不起是誰,臉上帶著問號。小夥子看出來了,笑著說:「徐阿姨,我是孫小強啊。」「孫、小強?」難怪眼熟呢,徐英看出來了,有點意外。這孫小強18年前跟她住對門,因為拆遷,兩家分開了,一直也沒再見過。看看孫小強人高馬大的,徐英有點驚詫,禁不住說:「小強,你怎麼長了這麼高啊!」孫小強憨憨一笑說:「我這人傻乎乎地吃得飽睡得著,能不長大個嗎。」聽得徐英也笑了。

只是笑過後,一件往事跳到了她的眼前。18年前他們兩家住對門的時候,一天,她也是買糧買菜回來,那次她買了20斤米一桶油,還有水果蔬菜,加一起有40來斤。一個人提著這麼重的東西,越走越吃力,越走越走不動,把不得有個人幫幫她。忽然孫小強跑了過來,不由分說,從她手上接過米袋扛在肩上,一直幫她扛到四樓自家的門口,還要幫她扛進屋裡。

徐英知道女兒莉莉在家,拍了拍門,莉莉很快開了門。誰想,莉莉一看到孫小強,立刻就變了臉,大聲責問:「孫小強,你幹嗎拿我們家東西?」「我、我看徐阿姨東西多……」孫小強囁嚅著說,好像自己做錯了事情。「用不著,快放下!」莉莉又喊道。孫小強臉紅了,把米袋放下,低著頭回了對門自己的屋子。當時徐英都有些愣了,不明白莉莉為什麼這麼對待孫小強。孫小強不僅是對門,和莉莉還是同班同學,難道是孫小強欺負莉莉了,莉莉才對他這麼不客氣?

進了屋,徐英一問,莉莉氣生生地說:「孫小強傻乎乎地,是個大笨蛋,考試老不及格,倒第一,連個獎狀毛兒都沒得過,我忒煩他!」莉莉這一說,徐英明白了,不是孫小強欺負了莉莉,而是孫小強學習成績不好。徐英忽然想到「孟母三遷的故事」,女兒小小年紀就有了擇鄰的意識,她激動不已,哪裡還會批評女兒,更覺得這是自己教育有方。

女兒學習成績好,得了許多獎狀了,他很驕傲。每當女兒拿回了獎狀,她都要獎勵女兒,女兒想要什麼就給什麼。不光物質獎勵,還有口頭讚頌,後來她還要求家裡人都要獎勵,誰不獎勵,她就跟誰過不去。這是給女兒加油,讓女兒更優秀,拿到更多的獎狀。面對女兒獎狀,她沾沾自喜,激動興奮。還有,除了學習,她什麼都不讓莉莉干,她覺得獎狀比什麼都重要,什麼都能代替,獎狀能載著女兒飛到「金山」上。

那時孫小強之所以拿不到獎狀,她覺得責任並不在小強身上,是他媽媽王秀秀的責任,是王秀秀教子無方,目光短淺。王秀秀下崗後擺了個菜攤兒,把一大堆家務活兒都擱到小強的身上了。小強燒水做飯打掃衛生,連衣服都洗,把自學的時間都佔了,聽說還老是遲到。小強的學習沒搞好,能拿回獎狀嗎,孩子能有什麼出息。她看不起王秀秀。

在車上,孫小強想到了劉莉莉,問了一句,她在哪兒發展了。徐英有些慌亂,真話說不出口,就編了句謊話說:「在美國讀書呢」孫小強聽了羨慕地說:「劉莉莉學習那麼好,肯定會到國外讀書的,哦,現在讀博士了吧?」徐英不知道再怎麼回答,只「哦哦」了兩聲。像回答又不像回答。孫小強覺得說錯了,趕緊改口說:「哦,讀博士後了?」徐英害怕孫小強再問,只得隨聲附和著,回了孫小強:「是是」倆字。

到了家,孫小強把米和菜又給徐英提到屋裡,還拿出一張名片,遞到徐英的手上,說有要幫忙打電話叫他,說完就要走。

徐英雖然接了名片,可沒有看。她是覺得,如今人人都有名片,不是什麼稀罕物。她想知道的是,孫小強一家現在過的怎麼樣,就說:「哦,小強,你別忙著走,跟我說說你們家的事,你們現在住哪兒了,你媽媽還好吧,我挺想她的?」

孫小強一聽,告訴了她,拆遷後,他們搬到了郊區住了,自己繼續上學,媽媽還是擺攤賣菜。他轉到了附近的學校,讀完了中學,但沒有考上大學,上了職業學校,學的是養殖專業,畢業後自己創業搞養殖,辦了個立體養殖場。他早就不讓媽媽賣菜了,在家裡給他帶孩子。還說,媽媽也很想她,還讓我找過您,可是不知道您住在哪兒,幾次都沒有找到。

孫小強還告訴了一組讓她吃驚的數字,說,他的立體養殖,水上養鴨,水面種菜,水下養魚,鴨子年收入100來萬,蔬菜50多萬,魚150多萬。徐英聽得嘴巴都張開了,這孫小強一年就能賺300多萬,成富人了,難怪王秀秀不賣菜了看孫子呢,感情成了享天倫之樂的富婆了。這些,她甚至有點不敢相信。

孫小強走了後,徐英看了看孫小強的名片,再想想他那身名牌衣服,還有嶄新的汽車,知道都是真的。從孫小強,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兒莉莉。女兒根本沒在美國讀書,也不是博士後,是個犯了罪的人,都是獎狀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害得女兒進了監獄。

因為獎狀,女兒越來越矯情,越來越看不起別人,容不得別人。而自己給女兒的獎狀糊住了眼睛,迷住了心竅,連人各有所長各有所短,不要拿自己的長處去比別人的短處,這點簡單的做人道理都沒對女兒說過,只是一味地鼓動女兒多拿獎狀。

小學中學女兒都是這麼走過來的,拿回了許多獎狀。然而,到了大學,就再沒有拿回來,因為每一個大學生都很優秀,許多比她還要優秀,女兒再也不是佼佼者,於是陷入了苦悶和焦躁,學習成績也節節下降。而自己還沒有清醒,還在鼓動女兒。

莉莉不再是佼佼者,拿不到獎狀了,就移情到戀愛上,看上了帥哥班長李明,把李明當成了上帝賜給自己的「獎狀」,然而,李明對她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她有點寢食難安。

畢業前夕,班裡舉行告別舞會,她想和李明同舞,抓住最後的機會,以定終身,可是李明沒有接她的招,卻牽了女生蘇菲的手。蘇菲和她同住一室,學習成績比她好,臉蛋兒也比她漂亮,她一直耿耿於懷。此情此景,她明白了,原來是蘇菲搶了她的「獎狀」!她滿眼淚水,滿腔怨恨,憤怒地離開了舞池,回了宿舍,蒙頭睡覺。

到了凌晨1點多舞會才散,蘇菲和其他女生回到宿舍,大家都玩的累了,很快就睡著了,只有劉莉莉一個還沒睡著,她早想好了怎麼叫蘇菲雞飛蛋打的主意,悄悄地爬了起來,握著她那把鋒利的水果刀,惡魔似的走到蘇菲床頭,發狠地在蘇菲的臉頰上划了三刀,毀了蘇菲的容貌,因此被判了8年。

徐英恨自己,悔不該把獎狀當成女兒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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