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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可親:我所念的幸福

1、

肥美的雲彩,奔騰在遼闊的天空;樓宇挺拔,參差地劃開澈藍;姣好的晴日,把午後的玻璃窗斜拉得長長,隨手投在炕上;而我,就睡在那方微風颯颯的白亮影兒里。

這方白亮的影兒,那年聖地村的腦頭兒有過,那年蘇家崖的新家兒有過,那年地委院的書房兒有過,歲月靜好;離石城的家,大間兒也有那樣的日光影兒。

2、

有人說,近來如果莫名地心情不好,那要麼是沒怎麼看書,要麼是沒怎麼運動——這種湯藥對我已失去功效:當看書和運動早已成為一種習慣、嵌入到衣食住行之中時,莫名的情緒波動還是會如約而來、甚至不約而至,那又該怎麼辦?

老話說:富貴險中求。那是說富貴;但幸福,我覺著反而要向平易處尋、向下求索、向內問。

據說長大一點後,情緒會漸漸周期化:早上起來,迎著太陽、雄心萬丈,而到日落時分,「四海無人對夕陽」,悵惘之情,又彷彿古來有之。但小時可不這樣的:心底的幸福,卻往往在日落時分、夜幕降臨時升騰最緊。

3、

日落時分的聖地村,雞回窩、牛入槽,謀生計的男子也已騎了大架摩托從城裡回來,鄰人紛紛端了碗,坐在石頭上,老的講些故事、壯的談些見聞、小的飯碗小、下得快,轉回屋又是一碗,吃得肚腹高高隆起,那真叫香。

這是街外。說是街外,其實就是一道院柵,往外是街外,往裡是自家院子:依著山勢,開了窯洞,圈地插上籬笆,立著棗樹,就是一戶農家。

立在炕頭往外瞭,順著棗樹參差的枝葉,縱深的空間彷彿被拉近了:隔幾排屋子,就是大場,臨著學校;跳一條大道,就是莊稼地,玉米一人來高,能瞭見阡陌交通;玉米地沒有盡頭,而今想來,盡頭大抵是山——夜幕就是從那裡扯出,慢慢壓低、降下,顯出遠山鐵一般的獸脊。

村子就卧在群山裡、媽媽就卧在婆婆家的暖炕里、而我卧在媽媽懷裡。家家零星掌上了燈,陸陸續續,不會打破夜的靜默,相反,或蠟燭、或燈泡,都是昏黃的暖光燈,更添靜謐。這是深秋或冬日,天高山遠。

要是趕上夏天,屋裡不開燈,招蚊子;月明兒牙牙就是大燈。若是青雲閉月時,別惱,自有漫天星辰,北斗就是那會好數。院兒里不大的菜地,能「聽取蛙聲一片」,不但有蛐蛐兒聲兒,或許還有「輕羅小扇撲流螢」的樂子?

夜靜下了,雞犬相聞,半夜的「柴門聞犬吠」、又到「臨明間兒」的「雄雞一唱天下白」,這些字句,都不是什麼大學問,和紅的辣椒、綠的青菜、黃的玉餃子一樣,是生活。

4、

要是把視野從村裡往城裡拉,隔不多時,又是一家相熟的村社。我是用了很久才知道是「蘇家崖」、不是「搜加捏」,就好像方言里「鎖霧頭」寫作「雙霧都」似的,看上去文氣、卻結結實實地失掉了原生的血氣。

印象里的「搜加捏」是片樂土,是我弟弟木瓜的地盤:一方獨家的院子、大門高聳、門神猙獰。院里有最矍鑠的老人、有最樸素的老婦;老人掛著最苦的煙袋,有時會慢森森地沖著毛躁的獅獅狗吐一口煙,道「倒-應-鬼」;黑間,和木瓜耍累了身子,該耍電視了;耍完了電視,還有許多可耍的:停電了就耍蠟,有被褥就耍顛跤,實在沒耍的了,就搶著耍小雞雞。有一回中秋,脫得光光睡下了,也熄了燈,屋裡還是通明,拗不過,姨姨姨夫連被子抱了我和木瓜,去到院里尋月亮:那夜的月亮真大、真美。

5、

思緒再往城裡飄些,就回了大院。

天色已晚,坐上鍋,稀飯熬得咕嘟嘟響;燈還沒開,老人家愛說,「兩兒明兒」,爺爺的意思是,外面昏黃、裡面掌燈,費眼又費電。天色在沉,爺爺還在念著故事,我卻記得繪本上的森林也暗了下來、畫冊上的大面積色塊也沉下來,暈散開去,有時恍惚覺得,若是此時睡去,枕頭底下就是一片汪洋大海,奶娃娃般的藍鯨噴著可愛的小水柱……

但我當然不能睡去,燈一大亮,地委大院子就熱鬧起來了,那是地委家屬們納涼的好去處。燈柱明晃晃的一排,飛蛾騰騰地撲著,兩三個汗淋淋的小子玩累了,停下車子、撇了水槍、收起琉璃蛋兒和忽扇扇兒,支支吾吾地要交換秘密,扯了一個晚上,燈下被釘了無數個疙瘩,心裡的疙瘩卻總是拌著,說不出那個碎花洋裙兒的女孩兒。

6、

後來啊,還真的有個穿碎花洋裙兒的女孩,大過年的吵著要來家看燈籠——於是夜幕籠罩的新加坡,忽然就像極了社會主義新農村;而我所念的幸福,那便不用改詞了:

家人閑坐,燈火可親。

這是汪曾祺老先生的文字,純純粹粹,敦厚綿長。睡前一則汪曾祺,要比冥想更能放鬆心靈。那是原鄉啊!

我眼看著聖地村化成鐵路、眼看著蘇家崖兒拆做新城、眼看著老人一一遠去、眼看著夥伴個個西東,但那種精神原鄉的力量,和燈火一起,亮在心田:帶著它,四海都是家。

7、

心中有家的人,到哪裡都是歸人;為攫取資源而漂泊的,當然只是過客;至於能狠狠說出「舒服是留給死人的」,也許真的沒有舒服地活過吧!

我以為,走出舒適區,是手段而非目的,是帶著溫暖的努力,是前程有道、後顧無憂的拓進。

三月廿六,馬上要過二十四的生日了,碎花洋裙兒送我二十四樣兒禮物,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長一歲換一樣兒:地鐵站口,她套著韓版的大衫兒、挺著高高的胸脯、白嫩的胳膊上勒出七八條禮品袋的痕、紅撲撲的臉蛋上掛著細細的汗珠。……不管我怎麼戾氣縱橫,她總能給一個暖軟的懷,說:你就像個亂扔玩具的小孩。……地鐵燈火通明,眼前小妞可親。

五月的周末,馬上又是雙親節,沒一點準備,只是忽然想起爸媽:《西遊記續集》初上熒屏的那一天,我脫了睡下了,他們寧是把電視機從客廳抬到卧室,也沒讓我從被窩裡鑽出去;《鐵甲小寶卡布達》結局的那一天,我半夜發燒被他們裹在被子里背著抱著去了醫院;當然更長久的記憶,是一家人的周末晚上,心間無事,電視看個盡有自在,配點水果乾貨……也不知是《鐵齒銅牙紀曉嵐》,還是《康熙微服私訪記》,總之有電視上的張國立先生,像個家人,盡情演到天黑、萬家燈火,小城不夜……

這兒有個彩蛋,發給24歲的自己

縹緲地說,我要做一個有思想、有生活的理工男。

真正的「有思想」和「有生活」都很難,理工男這個身份標籤更難。

有思想,要求不陷進去難以自拔、不顯得神神叨叨不合群;既能興高采烈地獨處、也能真實開懷地融入周邊。往小了說,有思想的基本條款是:「我不同意你,但我完全理解你說的是什麼」。

有生活,貴在體驗。精神冥想?宗教活動?人類文化的遺產?世界版圖的印跡?有太多值得體驗:三年後來一場環球旅行,已經提上日程。往近了說,有生活的基本條款可以是:「我吃飯的時候不做任何事」。

至於理工男,理性(其中升騰著感性)、務實(行動是驅散孤獨的唯一途徑)、幽默或木訥、陽剛且正氣……我賦予了很多特殊的含義。往明白了說:一個能力超群、人際和諧的大工程師形象。

如果要具體地說「有思想、有生活的理工男」是一種怎樣的成功?

我覺得可以等價於世俗標準:在我這一代,不太費力地實現階層躍遷,且給下一代提供躍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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