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巨變見證華夏奇蹟 教育涅槃彰顯中國精神
2008,2018,十年一晃而過,同樣的「5·12」,不一樣的兩片天。
十年前的今天,中國汶川,突如其來的地動山搖,千山崩塌、鄉村盪滅、校毀人亡。一時間,山河變色,舉國同悲,億萬國人震驚、焦灼、悲慟。
十年後的今天,堅固整潔的校舍、敬業愛生的教師、書聲琅琅的課堂,昔日的廢墟成了孩子們成長的樂園。
「多難興邦!」災難有多大,我們迸發的力量就有多大!天大的劫難壓不垮我們的脊樑,徹骨的悲慟也擋不住我們前行的步伐。生死瞬間迸發出來的人性光輝,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凝心聚力,既溫暖了我們的心,也照亮了我們前行的路。
涅槃重生的,不僅是身體的康復,更是心理創傷的撫平。十年過去,失去的哀傷讓人們更加體會到生命的可貴,劫難激發出來的力量依然在推動著教育的發展。
今天,讓我們隨本報記者一起,去見證災區教育重建的奇蹟,一起去重溫那份眾志成城帶來的感動!
——編者
一個北川女孩的震後十年
本報記者 張晨
「5·12」,像是一場噩夢,冬梅失去了左腿。新聞新兵的我,面對滿目瘡痍,悲傷又慌亂。
我和冬梅的交集是在震後第二年。我和同事「重走地震帶」,在四川綿陽的北川中學臨時校區,遇見剛出院返校的冬梅。
她縮在輪椅上,身形瘦弱,面色如縞,微風吹過左褲腿管,空蕩蕩的。過去一年,她輾轉3個城市5家醫院,做了七八次手術。
我從老師和同學那裡拼出了冬梅的信息:北川中學高一學生,羌鄉禹里的農家女兒,曾經特別愛笑,學習成績很好。地震發生時,她和一名同學被埋在教學樓廢墟下,整整一夜,兩人在黑暗中大聲唱歌、互相鼓勁,但只有冬梅被救出。
2010年5月,震後第三年。我走進剛援建而成的新北川中學,為漂亮大氣的校園來,也為冬梅來。
她的臉色是振作的紅潤,伴著振作的宣言:「我相信,通過自己努力,一定會活得精彩,活得有意義。」新校園裡,不僅學習條件改善,她還可就地康復訓練。
我們約定,她到北京上大學時,我去車站接她。
2011年高考前,意外接到冬梅的電話。
她情緒低落:自己付出了全部努力,希望有一個好成績,卻無法戰勝病痛的影響。穿假肢磨破的傷口難癒合,發燒持續不退,更令她傷心的是,「我能報考的大學和專業太少了」。
就像剛失去左腿時一個個漫長的黑夜,命運環環相扣的不公,最終唯有冬梅一人孤獨而堅強地克服。
她被天津體育學院健康與運動科學系康復專業錄取。
震後第四年,冬梅在大學生活里找到久違的快樂。她的朋友圈裡,有一直關心她的「楊媽」,有一批「姐妹淘」,當上了班級組織委員,似乎還交了男朋友……一度靦腆孱弱的少女,帶著自信和開朗完成了學業。
2015年畢業時,她做了最後一次腿部手術。
時間指到震後第八年。
冬梅的選擇出乎我意料。她違背了自己走出大山的夢想,選擇回歸家鄉北川縣禹里鎮,成為一名鄉鎮幹部,「我想通過自己的努力,為大家做點事情,讓自己生活有點意義和價值」。
我已很久沒見過冬梅。
幾天前,她上了電視。畫面里,冬梅穿好假肢,騎著電動車,在通往當地貧困村的山路上顛簸;自學了會計,在鄉鎮普通的崗位上,儘力做好每件事。
「讓我自己勇敢地面對自己的生活,不再那麼自卑膽怯,向著下一步挑戰出發。」她對著鏡頭,成熟自信。
十年何其長。
「十年,我很慶幸自己還能擁抱著美好的世界……」這是冬梅最新寫下的朋友圈,字數極長,距汶川地震十周年紀念日還有3天。
每一次落下的淚,每一滴流下的汗,終將她鍛造為生活的強者。
很多事情,對未經歷過的人而言,都是故事。唯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明白,一部小說在不好看的地方可以翻過幾頁,但在生活中,如果這幾頁翻不過去,便不會有後面的故事。
「5·12」就像書中的幾頁,冬梅用十年將它翻過。
羅曼·羅蘭說,「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認清了生活的真相後依然熱愛它」。對像冬梅一樣的「汶川一代」來說,從18歲到28歲,走出噩夢,他們已經成長為自己的英雄。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今天的新北川,時光未央,歲月靜好。冬梅的故事還將在此繼續。
千里之外的北京,已是報社「老人」的我,在辦公室寫下這篇不是來自新聞現場的報道,以此記錄汶川地震後的十年。
那些標語背後的中國力量
本報記者 柯進
「出自己的力,流自己的汗,自己的事情自己干」「有手有腳有條命,天大的困難能戰勝」「感謝偉大的中國共產黨,永遠銘記黨和政府恩情」的紅底白字條幅,掛滿了各個新落成的居民小區、學校和醫院。
十年雖轉身一瞬,但是,這些曾在汶川地震災區隨處可見的標語,還時常會在我的腦海里復現。
汶川,成了我這十年揮之不去的記憶。在這裡,歷史再現了一個民族的奮起;同樣是在這裡,它記錄了每一個因汶川而結緣的人的成長!
震後,我們第一時間奔赴抗震救災前線;震後一周年、兩周年、三周年,我們一次次重返災區。
每一次重返,都是一次滌盪心靈的旅程。
每一次重返,都是一次歷久彌新的再認識。
在地震襲來之時,有些人曾斷言,災區至少需要30年才能恢復到震前水平。然而,中國卻用兩年左右的時間打破了這個斷言!
在我們一次次重返汶川的旅程中,我們看到的是,即便在許多極重災區,無論居住條件、公共設施建設、交通通訊,還是環境生態,都實現了一次巨大跨越。災區許多同志評價說:我們至少比震前平均進步了20年!災後重建,三年任務,兩年完成,讓全世界看到了中國速度、中國希望!
記得震後兩周年我們重返地震災區時,正值暑期,但彼時的北川縣擂鼓鎮,一片繁忙景象。當年的廢墟早已不在。小鎮的高地上,嶄新的擂鼓八一中學建築群,沿著地勢起伏,錯落有致,甚是顯眼。紅底白字的「鐵軍為我修房子,我們精心育孩子」條幅,高高地掛在學校辦公樓上。
「今天的擂鼓鎮徹底變了,幾十年來,這裡的老百姓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學校。現在,家長們送孩子來學校,再忙,也要在校園裡溜達一圈才肯離去。」見到我們時,校長陳仕斌喜悅地說:「走進汶川地震災區,最漂亮的是農房,最堅固的是學校,最現代的是醫院,最滿意的是群眾。」
昔日故園斷腸處,而今日夜柳條新。持續幾年的重返汶川,我們看到的,不只是蘿蔔寨村的炊煙又起,吉娜羌寨展露新容,映秀小學書聲琅琅,新北川中學如期投入使用,一座座新校舍從廢墟上拔地而起,縱貫什邡的廣青路全線貫通,災區鐵路、公路全面修復,阿壩鋁廠產能倍增,東汽新廠區全面投產……我們看到的,是一個民族多難興邦、走向復興的精神力和行動力!
青川 鬱郁生長不停息
本報記者 杜瑋
清溪小學正在舉行運動會。本報記者 杜瑋 攝
青竹江流過,川流不息,人們生活如常,井然有序。一排排嶄新的居民樓,一座座亮麗的校園……這裡是青川。
一轉眼,汶川地震「三川」之一,走過十年。當初,自然強大的破壞力將這裡變成一片廢墟。如今,除了那些標誌紀念物,似乎已很難找到那場劫難的痕迹。
地震中,青川教育飽受重創,木魚中學、馬鹿鄉小學等多所學校不同程度損毀。十年間,公眾的關注仍會時不時地將這些名字擦亮,而隨著青川重建,各所學校面貌煥然一新,當地教學設備與理念不斷升級,一個個生命頑強生長。
兩年完成受災學校重建
一場細雨過後,天放晴,陽光格外明媚。原本開闊的操場變得更加敞亮,學生們有序地從教學樓集體出動,操場瞬間充滿生機。
兩人搖著長繩,一個女孩瞅準時機,順利躍過,幾名學生倚在球門旁,足球是孩子們最喜歡的運動,還有幾人在跑道上躍躍欲試。
這是在青川縣木魚鎮震後原址重建的木魚中學,當初地震的痕迹已難覓蹤影。
而在進校門後不遠處,還有座雕塑在講述著學校當年重生的傳奇。雕塑上方是一雙大手托起一枚冉冉升起的太陽,底座上刻著兩個字:希望。
「汶川」地震,木魚中學損毀嚴重,之後,浙江省對青川縣對口援建,木魚中學由溫嶺市全額重建。「溫嶺是中國大陸每天見到第一縷陽光的地方,這座雕塑寓意著學校的新生。」校長白培鋒說。
木魚中學的涅槃只用了不到兩年:2009年12月,新學校竣工驗收;2010年3月,全校師生搬入新校園。校園裡,現代建築與優美的校園環境交相輝映,教學、辦公、實驗、生活四區分明,標準化運動場成了孩子們的樂土。
賈雪峰是學校已經教了28年書的英語教師,她見證了木魚中學的今昔之變。讓她感嘆的是變化之大、變化之快,「地震一下回到解放前,結果只用了兩三年,學校就進步了50年」。
讓賈雪峰高興的除了教學環境,還有居住條件。震前,學校教師住的都是單間宿舍,沒有衛生間。震後,政府出資修建了小區安居房,賈雪峰住進了一套三室一廳80平方米的房子。
木魚中學的變化只是青川教育再生的一個縮影。2010年,青川縣內受災學校基本都完成了重建。除了建起來校舍,學校的各類設施設備也在相應配齊。圖書室、美術室、計算機教室、多媒體教室構成了教學樓的「內核」,互動式電子白板、校園監控、「明廚亮灶」設施等現代教育技術裝備讓學校搭上信息化的快車,「三通兩平台」建設在有序推進。
震後教育水平節節攀升
十年間,與學校的硬體設施一齊升級的,還有當地的教育水平。
地震後,浙江省擔當起了青川教師培訓、幫扶的工作。請專家進來、教師走出去、網路遠程培訓等方式,打開了一扇扇窗,讓一度傳統封閉的青川教育與外界聯通,先進的理念方法飛了進來,教師們思路大開,當地教育質量明顯提升。
王海蓉是關庄初中的副校長,2010年10月至12月,她參加了浙江教育系統的「領雁工程」培訓計劃。第一個月,在杭州師範大學聽教授、教研員講課,之後在杭州文暉中學跟崗學習,「我第一次改變就從那兒開始」。
從浙江歸來後,王海蓉開始帶頭推動學校的課改。以生為本,以學定教,打造優質高效課堂,建立「三段六環節」教學模式,再到走出模式、形成自己的教學風格,幾年下來,關庄初中的教學質量穩步提高,在全縣素質教育綜合考核中屢拔頭籌。
木魚中學在2016年開設智慧課堂,使用電子白板和課件教學成為新嘗試,而在這之前,這樣的「新玩法」幾乎為零。教師們同樣遇到挑戰,最初是拿來主義,經過培訓,如今製作完成課件已不成問題。「原來是抵制這個東西,覺得沒太大作用,沒想到它卻使學生成績發生了巨大變化。」賈雪峰說,
2008年以來,當地教育局和浙江省教育廳在師資培訓方面搭建各類平台。浙江省教育廳對口援助青川教育,組織專家900餘人次,赴青川培訓教師6000餘人次。十年來,全縣採取請進來、走出去等方式組織教師參加各級各類培訓,年均培訓教師2600餘人次,教師專業化素養顯著提升。
一大批人才從這裡走出
4月26日,是清溪小學辦運動會的日子。校內的熱氣騰騰從沒進校門就感受得到。操場上,身著統一校服的孩子們正進行廣播操匯演。
這是一所以生態教育為特色的學校,但對於校長馬正堂來說,所謂生態,不單單是指自然環境。對於學生的成長,他也更願用「生長」兩個字。而開展包括運動會等各樣的活動正是為了讓學生舒展、自由生長。
震後,全方位育人不僅是清溪小學的「專利」。在木魚中學的教學樓里,走廊兩側牆壁上都貼著學生參加各類活動、比賽的照片。足球是這所學校的特色,學校黨支部副書記張錫華自豪地說,學校的女足已經連續三年拿了全縣足球聯賽初中女子組的冠軍、廣元市的亞軍。
參與各類活動讓學生變得開心、自信。校園文化也像基因一樣塑造著學生的人格與發展。
在馬鹿小學,感恩教育是其特色。學校所有教學樓的名字中都有個「懷」字,為的是感恩、感懷地震以來社會各界的幫助。在2010年青海玉樹地震和西南乾旱發生後,學校的孩子還拿出自己的零花錢和伙食費捐款。
十年過去,當初這些學校的學生已長大。地震時,馬鹿小學舉著「你們辛苦了」自製紙牌的五年級學生徐廣,現在已是長沙一所醫學院的大一學生;彼時在木魚中學讀初一的95後女生徐萍,如今成了全國人大代表;在地震中失去小腿的木魚中學學生謝海峰,2017年成功考入四川省歌舞劇院並成為簽約演員。
十年過去,一屆又一屆的新生仍在頑強生長。
青川,青郁生長,川流不息。
德陽 教育揚帆新航程
本報記者 王家源 《教育導報》記者 胡敏
綿竹市清道學校的學生在上手工課。本報記者 樊世剛 攝
德陽市境狹長,西北部為龍門山斷裂帶,位於此地的什邡、綿竹是汶川地震的重災區。地震改變了學校的樣子,也成為當地教育重建、振興的轉折。
「十年前在教書,十年後在育人。」什邡市雙盛小學校長米小敏這樣概括自己教育觀念的變化。很難說地震的裂痕已經完全修復,但綿竹、什邡的教育已經在精神上重新站了起來,並大邁步向前。今天,什邡、綿竹在思考十年收穫了什麼的同時,也站在了新的坐標軸的起點。
一場與十年前的對話
2008年7月下旬到9月初,學前教育專家張春霞在綿竹度過了終生難忘的日子。汽車順著龍門山脈一直走,窗外滿目瘡痍,車上「流動幼兒園項目」的專家們被三三兩兩放到綿竹各地,幫助幼兒園複課、做心理疏導,帶著孩子們做遊戲,並對老師進行遊戲實操的培訓。校舍沒有了,帳篷幼兒園就搭在廟前、大樹下,後搬進板房中。
今年4月底,李季湄、邊霞、張春霞等當年援建綿竹幼教的專家們重新回到「戰鬥」過的地方,他們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綿竹。
硬體的變化最先呈現出來。漢旺鎮在兩公里外重建新城,灰瓦白牆頗有江南園林特色,漢旺鎮中心幼兒園抗震9級,當地流傳著一句玩笑話:「地震時都不用往外跑了。」
專家先進教育理念的輸入,也為綿竹學前教育的轉型和發展帶來契機。綿竹市示範幼兒園園長楊筱彬記得,當年馮曉霞、鄢超雲、虞永平等專家帶著自己的團隊在幼兒園與孩子們做運動,玩彩虹傘遊戲。大班一名男孩的轉變讓楊筱彬印象深刻:「他在震後始終不敢進園,但是彩虹傘吸引他從敢進幼兒園的大門,到後來每天催著媽媽送他來。」
「這讓我們覺得體育鍛煉能讓孩子從傷痛和恐懼中走出來。從那時起,我們開始把運動作為辦園特色,一做就是十年。」楊筱彬說。
「目前綿竹市3—6歲幼兒入園率連續20年保持在90%以上,一萬多名幼兒就讀於36所普惠性幼兒園,佔在園人數的88%。」綿竹市教育局局長彭波說。回頭看綿竹十年教育的發展,彭波說:「我們不斷加深對教育的理解,尋找什麼是真正的教育規律。」
東汽八一中學「向死而生」
十年前,譚千秋張開雙臂庇護學生的瞬間被定格。十年里,這所譚千秋生前所在的學校逐漸走出低谷。4月25日上午,東汽八一中學校長張虹從德陽市教工委書記、教育局局長尹艷手中接過了「德陽市藝體高中」的牌子,張虹和老師們深知手中這塊牌匾的重量。
2009年,這所德陽市傷亡最嚴重、由中國海軍和中國石油總公司援建的學校將新家安在了德陽市區,新名字里添入了「八一」二字。
而學校的發展卻未因此走上正軌,地震後兩三年,學校高考本科上線人數很少。2011年,剛從德陽中學調入東汽八一中學的張虹感到了沉甸甸的壓力。
隨即,一場走什麼樣道路的大討論在學校掀起。與此同時,張虹帶隊去青島、成都等地的十幾所學校調研。2012年,綜合考量學校師資、校園文化,正視生源差和激烈的辦學競爭等情況,張虹提出「尋求合適的教育」的理念,探索走特色高中的道路。
學校確定了「突出兩類教育」的辦學思想,即按「文化教育」和「藝體特色教育」,將學生按照文化高考和藝體高考兩個群體分班,藝體學生再分為美術、舞蹈、音樂、傳媒等方向,制定專門的課程和課表,走出了學校教育教學改革的第一步。
為把理念落地,張虹提出了3個工作目標——教學生做人,教學生學習,助學生成功。在硬體上,學校拿出一棟教學樓作為藝術樓,僅鋼琴房就20餘間。學校同時不斷充實藝術教師隊伍及具有藝術生培養經驗的文化教師團隊。
摸著石頭過河逐漸有了成效,教師也擰成了一股繩。之後的幾年,學校教學質量不斷提升,高考成績也屢創新高。
什邡的「後援建時代」
從什邡城區出發,沿著北京大道向西北方向行駛,兩旁開始出現延綿的高山,40分鐘後到達了大山深處的紅白鎮。紅白小學位於紅白鎮南部,震後在距離原址不到兩公里處重建,並成為一所全寄宿制學校,目前共有183名學生,其中留守兒童和單親家庭兒童佔到一半。
「震後我們的硬體建設提升了20年,一所鄉村學校也用上了高標準的設施設備。」紅白小學校長程世林說,「在辦學思路上,我們提出辦愛心家園、開心樂園和和諧校園,讓孩子們在愛的氛圍里學習和生活。在我們這裡,留守兒童、單親家庭兒童和『三點半難題』都不是問題,紅白老百姓的滿意度非常高。」
這與震後延續十年的北京什邡結對幫扶不無關係。2009年3月北師大什邡附校掛牌成立,11月北京什邡35所學校互相結對,2010年和2013年,兩輪《北京市什邡市合作框架協議》簽訂,2014年北京數字學校站點向什邡師生開放,2015年北京什邡交流合作協會成立……從頂層設計層面探索「後援建時代」在教育、衛生、旅遊等方面的互利合作,什邡和北京走在了前面。
什邡市教育局黨委書記、局長陳川儒說:「在遭受毀滅性打擊的時候,黨和政府以及北京人民給我們樹立了信心。」
如今,接受了各方援助的什邡正在將愛傳遞出去。2015年9月1日,94名來自青海省玉樹藏族自治州的高一學生奔赴什邡七一中學,度過接下來的高中生活。
6月1日,玉樹班的學生們將啟程回青海參加高考。班主任梅桂花見證了學生們三年間的變化,「剛來的時候,學生的眼神是茫然的,不知道為什麼要到這麼遠的地方來。現在他們的眼神里充滿了為夢想而努力的堅定」。
北川中學 羊角花開山巔上
本報記者 焦以璇 魯磊
北川中學學生在課堂上。新華社記者 鮑菲菲 攝
如果不是教學樓前刻有「多難興邦」的石碑,很難想像得到眼前這座現代化的校園與那場地震之間的關聯。汶川地震十周年之際,我們再次走進北川中學,滿目蒼翠,書聲琅琅。
十年前的那場災難讓北川中學遭受毀滅性打擊,也讓來自全國各地的濃濃愛心湧入了這所學校。十年過去了,當一切歸於平靜,歷經過苦難洗禮的教師和學生們究竟是怎樣重新上路,編織起嶄新的人生夢想的?
是起點,也是歸宿
在北川中學校史陳列館裡,懸掛著一張升國旗的照片,拍攝時間是2010年9月1日,那是北川中學在新校園舉行開學典禮的日子。照片里,作為升旗手的高二(13)班學生田艾之正把新北川中學的第一面五星紅旗奮力拋向空中。
如今,大學畢業的田艾之以另一種身份重歸北川中學,成為北川中學高一年級英語教師。
田艾之與北川中學的聯繫是從2009年開始的。地震那年,田艾之還在綿陽市區的學校上初三,第二年考入北川中學,當時的北川中學還在長虹集團培訓中心臨時搭建的板房裡上課。板房裡的生活只持續了一年,田艾之便與同學們一同搬進了今天的新校園,成為北川新縣城第一批入住者。
2010年8月竣工投入使用的新北川中學,校園佔地225畝,建築面積72000平方米,總投資2億元。宿舍樓、操場、籃球場等設施在偌大的校園內次第排開,灰磚白牆的3層教學樓,樓梯間設計成碉樓形式,樸實厚重,濃郁的羌族特色呼之欲出。
「第一眼看到校園,可以用震撼兩個字來形容,很難想像在這麼短時間內就能建成一座現代化的校園。」田艾之說。
李勛同樣驚嘆於母校的巨變,這位北川中學當年的籃球明星,曾親眼目睹了地震中校園的滿目瘡痍。重返新校園,已是大學畢業之後。與田艾之一樣,李勛也選擇在北川中學任教,成為一名籃球教師。
重生之後決不放棄
經歷過生死劫難後,重生的北川中學,曾定下一條「鐵規」:決不開除一個學生!
35歲以下教師佔比80%以上,生源入口偏低,學生基礎普遍較弱……這是北川中學新生後面臨的現實困境。
新北川中學建成招生後,「掌門人」劉亞春幾乎夜夜難眠。「沒有教不好書的老師,只要他肯教;沒有學不好的學生,只要他肯學。」這是每次學校教師大會上,劉亞春反覆強調的一句話。
如果把校園重建比作北川中學的第一輪創業的話,那麼推動學校內涵式發展,在北川中學校長劉亞春,這位曾經的抗震英雄眼裡,就好比二次創業。
在創業的心態面前,伴隨著觀念的嬗變和教學生態的變革,改革的風雷一觸即發。2013年,北京師範大學附屬中學的教學名師喬榮凝受邀擔任北川中學教學總監,打造學思課堂,不再過分強調考試和分數,讓學生真正成為了課堂的主人。
隨後,北川中學又在其所在的綿陽市率先試點實施了「分層走班」制,根據不同層次的學生情況,有針對性地設計教學內容和作業。如此一來,即使學習基礎薄弱的學生,也能感受到學習帶來的快樂。
在今天的新北川中學,關注每一個學生的發展,尤其是給後進生更多的關懷,已成為每一位教師堅守的教育理念。李勛深知,這種理念註定與地震經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如同一粒種子一般從那時生根發芽到如今開花結果。
地震教會我們怎樣對待生命
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奪走的是鮮活的生命,奪不走的是篤定的信念。
「在地震前,北川中學只是一所很普通的學校,地震後它仍是一所普通的學校。它不應該與地震、痛苦畫等號,而是應該與快樂、健康畫等號,讓學生健康幸福地學習。」劉亞春說。
每周二下午第四節課,是家在農村的高一學生劉德恆最期待的課。這是一節音樂課改課,從小喜歡民族音樂的劉德恆,系統學習了二胡演奏後,已經能夠演奏一首簡單的曲子。
在北川中學,還有很多像劉德恆一樣的農村娃,藉助2012年學校音樂課程改革的平台,有機會和來自首都師範大學的專業教師一起,在古箏班、大提琴班、琵琶班、二胡班裡與音樂深情相擁。
今年,在高一高二年級開設的72門選修課也即將上線。從園藝種植到羌族文化,每位老師從各自學科出發延伸開去,想方設法為學生提供豐盛可口的課程佳肴。
地震倖存的經歷,讓李勛認識到生活應該樂呵呵的,這份樂觀和開朗如今也正在傳遞給他的學生。「我在學生面前從來不愁眉苦臉,我希望學生看見的都是我的笑臉。」
為了提高學生的身體素質,李勛和同事們編製了羌族健身操和身體素質練習,代替了原來的課間操。在20多分鐘的時間裡,學生們在操場上進行全方位的力量訓練。
地震給北川中學的教師們實實在在地上了一堂生命教育課。災難讓教師們知道,人該怎麼對待自己的生命、怎麼對待其他生命。
2009年4月,在北川中學「羊角花」文學社發出第一份報紙的發刊詞中,劉亞春這樣寫道:「今天,是一個傳奇,是一個充滿希望的特殊經歷。明天,是一個夢想,是一個羊角花盛開的溫馨校園。」
盛開在山巔的羊角花是羌族的「守護之花」,象徵著新生與幸福。如今的校園裡,師生們的笑臉如同那盛開的羊角花,明艷而燦爛。
汶川 青山綠水映校園
本報記者 劉博智 通訊員 夏應霞
什邡紅白鎮中心小學學生在上足球課。本報記者 樊世剛 攝
4月27日,一口大鍋支在了映秀小學的樓頂。這是一家減災研究所向映秀小學贈送的地震預警系統,可以為救災爭取出十幾秒的黃金時間。
「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十年了。」映秀小學校長董雪峰轉過頭對記者說。
汶川十年,見證了青山綠水間,最美是教育。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英雄
「十年了,經歷過地震的老師,沒有一個主動提出來要離開學校。」董雪峰說。下課鈴響起,操場上一片歡騰,董雪峰站在二樓辦公室往下看,對他而言,全校學生,沒有哪個名字、哪張面孔是陌生的。
十年後,再談起那個地動山搖的下午時,董雪峰心中有個遺憾。2008年地震時,他任教科室主任,他主研的課題「映秀地區校本教材開發與運用研究」,原來應該在2008年9月結題。這是他和同事們3年的心血,地震來臨,教師們編寫的校本教材、課例、反思以及各種資料都沒有了。而他在地震中同時失去的,還有親愛的母親、妻子和兒子。
映秀小學的重建,包含和承載著逝者的希望和生者的責任。
地震後,映秀小學度過了動蕩的3年。2008年8月底到2009年6月,映秀小學在映秀鎮板房複課一年;2009年9月在水磨鎮八一小學開學,過渡了一年半的時間;2011年2月份,搬回新校園,從此回家。
「這是我的家,流浪3年,回到這裡才最踏實。」董雪峰和學校一起,終於再次走過轉折點,也走進新起點。
面對餘震頻發的映秀,有人曾問董雪峰:「是否願意離開?」時隔十年,董雪峰的答案依然是:「不願意。」
「經歷了災難,看到映秀小學倒在廢墟中,如果我沒有看到映秀小學重新站立起來,重現當年的輝煌,我覺得這輩子可能會遺憾。」董雪峰說。
而同樣經歷過地震的映秀小學教師蘇成剛則說:「走出去才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映秀。因為,那裡有學校和自己的學生,有朝夕相處的同事,還有自己在映秀的家。」
「映秀小學的教育教學工作一直沒有下滑過。教育局的領導來視察工作都是要對我們豎大拇指的。」董雪峰非常自信地說。
有人稱董雪峰為英雄,董雪峰說:「在映秀小學,每一個人都是英雄。」
一切坍塌的地方都會有重生
距離新建的映秀小學不過百米之地,屹立著漩口中學遺址。
傾倒的教學樓、呈現十字裂紋的宿舍樓、倒塌的實驗樓……漩口中學遺址成為抗震救災精神的象徵和紀念。重建時,漩口中學廢墟未被抹平,而是刻意地完整保留。人們在此銘記歷史,歌頌英雄,感恩社會,暢想未來。
七一映秀中學,這是漩口中學重生後的新名字。
震後兩個月,全國的共產黨員交納了97.3億元「特殊黨費」,其中近20億元用於幫助災區中小學校恢復重建。漩口中學獲得4600多萬元的全額捐建,為表感恩而更名。
在漩口中學的遺址前,講解員給遊客講了一個故事,一名漩口中學的教師被埋3天後,靠著知識和淡定的心態順利逃生。這名教師叫陳和瓊。後來,她全靠自學,成為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汶川縣七一映秀中學心理健康教育專職教師。
地震後,董雪峰教過一個經歷過地震班級的美術,孩子們過分的自律、沉悶以及懂事,卻是董雪峰最為擔心的,從他們的表情看,地震的影響可能將伴隨他們一生。
為此學校在常規課程的基礎上,新增設了「生活、生命與安全」課程,並開設心理諮詢室,請來專業心理醫生。在這樣的課堂上,每個班每兩周進行一次沙盤遊戲,由專業心理老師利用沙盤遊戲,發現孩子們不健康的心理問題,經過科學的分析後,對學生進行疏導。
十年前,曾經的汶川被夷為平地。但是,經過十年的重建,它已經盡掃昔日的陰霾慘淡,重新舒展於青山綠水之中。
「映秀花開了,歌兒響起了,人間大愛的地方,灑滿真情和陽光……」我們離開映秀小學的時候,優美的《映秀花開了》從教室里傳出來。這首譜寫於4年前的歌曲,已成為全鎮村民人人會唱的「名曲」。
那稚嫩的童音像天籟,縈繞在映秀小學的上空,也縈繞進了每一個汶川人的生命。
在苦難中找到奮進的力量
十年了。
如今,映秀小學教師蘇成剛已經能夠平靜地向別人講起地震了。以前的他,給學生們解釋課本里的「地動山搖」時,都會笑著說那是誇張的形容詞。而現在不僅僅是他,地震中倖存的孩子都知道,真的能看到山體在搖。
董雪峰講了這樣一個故事。2008年,他擔任五年級的語文老師。課本里有篇課文叫《地震中的父與子》,這是一篇國外的小說,大致內容是地震時,孩子被埋在廢墟里了。
當董雪峰在講這篇課文的時候,著力點是講父子之間的不離不棄,強調父子情。「地震發生時,如何逃生、如何自救才是最重要的,然而我忽略了。」董雪峰後悔說,課堂中有那麼好的素材,恰恰被自己忽略了。現在,他會反覆提醒老師,課本上的東西要去開發、利用,把該講的講透。現在,每次地震逃生演練,董雪峰都會親自給孩子們上課。他告訴孩子們,演練並不是遊戲,目的是學會如何逃生、如何自救。
如今身為副校長的蘇成剛忙了不少,學校里所有的教學事務都要安排好,有教師請假,請假者的課程就要由他安排,學校一些瑣碎的小事他也要操心,從早忙到晚,腳不沾地。
可是,正是在這樣的繁忙中,映秀小學才能真正重生和站立。這種繁忙對每一位經歷過汶川地震的教師來說,都是一種難能可貴的踏實感。
有孩子問,幸福是什麼?蘇成剛答,幸福就是目所能及、手能觸摸的生活。
《中國教育報》2018年5月12日第02-03版 版名:汶川地震十周年特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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