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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不度玉門關:于闐

班超在鄯善的英勇表現,令雒陽的君臣百姓們振奮,班固自然也在其中。他驚喜於弟弟剛上戰場就立下大功,自己雖不能至,心嚮往之,就暫時調整了修史計劃,先整理西域傳部分,以便朝堂應對,也希望能對班超有所裨益。他翻出父親留下的手稿地圖,細細查閱西域初通時的三十六國的相關記載。

他一邊翻閱一邊讚歎,自言自語說:「祖宗功業,嘆為觀止。西域本是我大漢疆土,豈可棄之,如今聖天子在朝,正當徐圖恢復。吾弟當努力啊!」他根據來自西域的最新情報,發現地圖上的且末、精絕等國已被鄯善吞併,渠勒、皮山等國已被于闐吞併,便知道班超下一步將前往于闐。

此時在萬里之外,班超冒著烈日風沙,已經到達于闐邊境上。而此時的于闐不再是先漢時,人口不足兩萬,士兵不足三千的彈丸小國了。趁著漢朝力量退出西域後的真空,于闐王抱上了北匈奴的大腿,在西域南道搞起了擴張,就在不久前,他發兵攻破了莎車國,大發橫財。匈奴使者長駐于闐,以宗主國自居。

于闐成為一個有人撐腰的暴發戶,志得意滿,完全不把漢使放在眼裡。班超攜帶御賜的璽書進入王廷,施禮道:「王上。自從王莽篡政以來,西域反叛,與漢朝斷絕已有數十年。世祖中興炎漢,恢復山河,今上承繼大統,銳意開拓。特遣班超再通西域,使諸國共沐王化,永享太平。」

于闐王一邊喝著酒,一邊漫不經心地聽著,等翻譯說完,他哼哼冷笑一聲:「漢在東土,我在西域,若要互通有無,只需過個一年半載,修書一封,我託人貢獻給漢天子便可。」班超糾正他說:「王上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西域並非外國,而是我中華之邦,與諸侯王無異。遲早要重設都護府,再使天下一統。」

于闐王一臉不高興,卻不敢公然對抗,就淡淡地說:「這個……好說好說。不如漢使暫住幾日,再向西行,倘若他國也願如此,那本王也樂觀其成。」班超見倉促間難以成事,就暫且退下,從長計議。

一名小吏把班超等人迎入驛館,挑了幾個最普通的房間,安排他們住下。到了飯點兒,遲遲也不見上酒上菜,直到大家都肚子咕咕叫了,才看見幾個人端著食物過來。瞥見盤子里都是些干肉胡餅、蔫巴巴的瓜果之類,非常吝嗇才給了兩壇酒。大家悶悶不樂地吃著喝著,回想在鄯善受到過的熱情款待,氣不打一處來,有個小夥子干嚼了半天胡餅,咽不下去,狠狠地啐了一口,把剩下的半個餅摔著地上說:「他娘的!打發要飯的呢?我看這于闐王不是什麼好東西。」

班超伸手示意他小聲點,等到草草吃完,捱到點燈的時候,召集幾個心腹伍長在燈下商議。他分析說:「于闐王依附匈奴,但又害怕我們身後的大軍,因此一時也不敢碰我們。既來之,則安之,再襲擊匈奴人是行不通了,不如靜觀其變,實在不行,我們先去別國。」大家的情緒平靜了下來,在接下來的幾天里,該吃吃該睡睡,沒事兒還逛逛街,開開眼界。

經過幾天的觀察,他們發現於闐這個地方,巫術十分盛行,上至國王下至平民,婚喪嫁娶、居家出行,都要找巫婆神漢算一算。王宮中也有一位大巫師,是親近匈奴的,他發現漢朝使團中有幾匹好馬,就想據為己有。他瘋瘋癲癲地跳了一會兒大神,對於闐王說:「漢使來臨,天神震怒。必須要用漢使的馬來獻祭,天神才會息怒!」于闐王不敢怠慢,派國相前往班超處索要馬匹。

國相說明來意,班超靈機一動,將計就計。他裝作很委屈地說:「這些馬都是臨行時陛下親賜,本來不敢隨便送人,既然大國師想要,還請親自前來以示隆重,我們回去也好向陛下交代。」國相看了一眼班超身後那一個排的彪形大漢,撇撇嘴沒說什麼,就轉身去請大巫師。大巫師一心想要佔便宜,覺得畢竟在本國境內,料也無妨,就大搖大擺地跟國相一起來了。

正在往返期間,班超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讓大家各就各位,見機行事。大巫師和國相剛一進門,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幾名大漢就突然堵住他們的退路。班超大喝道:「再不動手,更待何時!」大家一擁而上,把兩人和他們的隨從控制了起來。大巫師敵視漢朝,斷不可留,班超抽出利刃,當庭將其斬首,血光四濺。國相嚇得手腳戰慄,連喊饒命,班超命人把他捆起來,狠狠地抽了一頓鞭子。

稍後,班超將大巫師的頭顱挑在長竿上,押著皮開肉綻的國相直接奔赴王廷。守門的士兵大為震驚,直往後退,于闐王聞訊後急忙迎了出來,遠遠看見隨風飄蕩的頭顱,國相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王上啊,臣快要被打死了,快降漢吧!」于闐王早就聽說,班超在鄯善國一舉消滅匈奴使團,看來果然厲害,真要動起手來,勝負難料。他彎腰鞠躬,陪著笑說:「漢使息怒,漢使息怒。本王近日身體不適,因此怠慢了,國師無知冒犯,實屬咎由自取。于闐願世世修好,永為漢朝藩屏。」

于闐王當即下令,誅殺匈奴使團,以示沒有二心,正式向朝廷上表稱臣。班超也出手大方,將原本攜帶的以及鄯善王贈送的財物,幾乎原封不動地賜給了于闐王。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班超聽說西域冬季嚴寒,就索性在於闐住了下來,明年開春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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