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死亡的碎碎念——為了懷念的忘卻
十年生死兩茫茫......
2008.05.12
我還是一個六年級的小學生，當整個四川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時，學校組織我們捐款，語文老師上課給我們放著救援的視頻，同學們都默默地看著，很多人留下了眼淚，老師她靠在後門捂著嘴，但是視頻里正放著那個用全身保護著自己剛出世沒多久的寶寶的母親，手機上的簡訊內容一個字一個字被讀出來時，我看到老師哭了。我也跟著流淚了，想來這人性里共性的東西觸動了所有人。
在那段時間裡，全國人民都沉浸在一股悲傷的氛圍里。那時候，我已經對於生命和死亡有了六七年的思考。我知道有十萬人眾在這場天災里喪生，孩子失去了父母，老母失去了兒子留下孫兒與自己相依為命，她失去了暗戀許久還沒表白的他，那一天我知道我的同胞們失去了太多太多......
但是我只是知道，人會對他人的遭遇產生共鳴和同情，但不是主人公是永遠無法深刻感知到那種痛苦。這時候突然想起一句話，可能是魯迅說的，也可能不是。「樓下一個男人病得要死，那件隔壁的一家唱著留聲機，對面是弄孩子。樓上有兩人狂笑；還有打牌聲。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著她死去的母親，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你看，如果將悲慘的遭遇打散開來，他人的悲歡離合便和我們無關。是共同的遭遇讓我們這個團體產生了共鳴，緬懷的是汶川，終究還是懷念我們生命力最重要的那些人。
不好意思，我這會兒思緒有一些亂，一邊思考一邊寫，這並不是對大家緬懷512有異議，我只是想通過它思索一些關於對死亡和生命的新看法。
因為幼年就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我從5歲之後，常常會在夜深人靜時感知到自己作為一個獨立個體生命的存在，那一種感覺我至今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仔細想來就是突然意識到我也是個人啊，總有一天我也會離開這個人世，我愛的和愛我的人都將與我永不相見。在我年幼的時候，每每那種感覺湧上心頭，我都還會跑到爸媽的房間里，哭著跟他們說我怕死，爸媽也只是笑一笑，破例讓我上床看看電視，平復下來後再去睡覺。但是隨著年紀的長大，我不在跑到爸媽的房間哭泣，只是自己一個人默默地躺在床上想一想暗戀的女生，想一想後天的數學考試。然而大多時候都是控制不住的，當那種恐懼超越了一個臨界值後，我會猛地驚坐起，瘋狂地捶打著自己的臉，試圖用疼痛將這種恐懼感祛除。雖然傻，但確實行之有效，在嘴角的疼痛感壓制過那種恐懼感之後，我才能躺下安心睡覺。
我問爺爺，「爺爺，你怕不怕死？」，爺爺扒了一口飯，很平靜地說：「我不怕死，該辦的事兒都已經辦完了，沒什麼好怕的。」噢...原來把自己該做的事兒做完了就不用害怕死亡了。幾年後，隔壁家八十多的老書記爺爺病重了，後來從她女兒口中得知，在老書記爺爺彌留之際曾經對他女兒說過，「死亡就像一場會議，只有遲到的，永遠沒有缺席的。」這大概是到目前為止我聽過的對死亡對坦然的人。
一年後，爺爺也換上了癌症，從南京治了一個月回來後的當天，爺爺就閉著眼躺在那把老躺椅上跟爸爸和叔叔交代著後事，說著說著情緒也激動起來，忍不住捂著臉哭了。啊，原來爺爺也是懼怕死亡的呀。一個月後，爺爺在我們服侍了一個月後離開了我們。在經歷了人生中第一次至親離世後，我跪在爺爺的棺材前，看著親朋好友趕來奔喪，我沒有哭泣，冷靜著看著這些，看著爺爺安詳地躺在棺材裡，似乎，死亡也並沒有那麼的可怕。後來的日子裡該幹嘛幹嘛，我還是那樣生活著，帶著爺爺的一些期盼。
半年後，終於在半年後我第一次夢到爺爺，他躺在我懷裡，告訴我，這一次我支持不住了，我要離開你了。醒來後，枕頭濕了大片，原來枕頭是真的能被眼淚浸濕的。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離汶川地震都過去十年了，爺爺也走了七八年了。我終於來到了這個感嘆時間過得越來越快的年紀，手上還帶著爺爺那塊用了十幾年的老表，在偶爾夢裡還會遇見他，會想他，也更珍惜還在的親人。我依然沒有脫離掉那種突如其來的恐懼感，偶爾驚坐起捶打自己也會嚇到舍友。但我也能相對坦然面對死亡。
我最近和朋友聊到死亡，我告訴他們，如果以後我老了，如果我得了不治之症，我一定要走得很體面。與其讓死神不知何時帶走我，不如自己選擇離開的時間場合。我要挑選一個良辰吉日，在我的家裡辦一個大party，我要請來我的所有親朋好友，請來那些曾經的老對頭，請來我出現在我生命的每一個重要的人，精心地為他們每個人準備一個小禮物，對他們每個人說一說那些不曾說出口的話，和那些被我傷害過的人說一聲抱歉......在最後的時刻，在我和所有人說完再見，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選擇安樂死，體面地離開這個我熱愛的世界。
這大概是我能想到的最羅曼蒂克的死亡，在我跟我媽說了這個想法之後，我媽罵了我一句，「一天到晚瞎想什麼，你給我好好地活。」我表面笑了笑沒再提起這事兒，其實心裡不以為然，哼~反正你走我前面，等我七八十歲的時候你就不能管我了......恩，其實我還是挺希望那時候你還在，你還在我就不能隨我自己瞎來了。
在往後的無數歲月，我們都不會忘記那些留在過去某一時刻的人，夢裡遇見了一定告訴他你很想ta，然後醒來更加珍惜身邊的人，抱一抱他們~
災難之後又是新的開始，新的一天。對了，今天還是母親節，要記得給媽媽打個電話~~
A New Day
1M1 Music Volume 1
Mark Pet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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