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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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女兒是在10個月的時候，才會叫「媽媽」的。

多數時候是她自己自言自語，或者有大人在旁邊誘導她叫媽媽。

之後有一次她偶然生病，跟先生帶著她去醫院。

當時先生抱著她，但是她想讓我抱，伸手出來夠我，沒夠著。

女兒馬上就哭了，一邊哭一邊舉著小手對著我喊「媽媽，媽媽，媽媽……」。

是她第一次主動的喊媽媽，那一刻眼眶一熱。

而現在，幾乎每天都被女兒的「媽媽」聲包圍。

「媽媽，你過來看」，「媽媽，我的襪子呢？」，「媽媽，給我講個故事」，「媽媽，你愛我嗎？」……

有時候喊了半天媽媽，問她怎麼了，女兒會一臉天真的說：「沒事啊，就是想叫叫你」。

2

我想起自己小的時候，也是這樣，每天圍著媽媽轉。

早上起來一睜眼，第一件事就是叫媽媽，找媽媽。

媽媽去廚房，我就跟著進廚房，往旁邊一站，看著媽媽忙活。

媽媽去廁所，我就在廁所門口等著，如果媽媽動作慢了，還要進去確認一下媽媽是不是還在。

只要時間長一點見不到媽媽，就不停的跟媽媽說話，把知道的那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都說完，還要不停的找話題，讓媽媽給我出謎語、說故事。

那時候真的是覺得，媽媽就是太陽般的存在。

太陽出來了，天就亮了，心就暖了，所有的黑暗和寒冷就會消失；

一聲「媽媽」叫出來，心裡就踏實了，安全感就來了。所有的焦慮和不安，都會被這個叫媽媽的女人驅散。

3

現在想想，媽媽的心胸，可能真的是委屈撐大的。

青春期會因為想吃涼拌土豆絲，而母親做了炒土豆絲，而跟她使性子。寧可吃鹹菜也不吃一口媽媽做出來的飯菜。

會因為媽媽把我想穿的一件外套洗了，而跟她鬧脾氣。對她喊：「你以後能不能別亂動我東西。」

因為媽媽反覆督促我去看書，不讓我看電視，而跟她吵過架。還跟媽媽說：「你不是說我愛學不學，你不管我了嗎？為什麼你還要嘮叨……」

這些事，想起來會覺得羞愧和臉紅。

在這個世界上，會因為我不吃飯，而能「懲罰」到、「威脅」到的人，恐怕就只有媽媽了吧；

在我發脾氣後，永遠原諒我、包容我，只有媽媽了吧；

會一直不厭其煩的管我、嘮叨我、操心我的人，也只有媽媽了吧；

因為被這樣一個人無條件的，堅定的愛著，知道這樣一個人怎樣都不會走，所以才敢那般有恃無恐的，把負面情緒全都丟給媽媽吧。

「媽，我真傻！」

「媽，對不起！」

「媽，我錯了！」

「媽，我讓你操太多心了。」

4

去年，我的媽媽查出了有心臟病，醫生說治癒不太可能，但有一種手術可以緩解癥狀。可以先住院檢查，指標允許，就可以做。

媽媽住院那幾天，願意配合檢查、輸液和吃藥，但就是不肯點頭說做手術。

我以為她是心疼錢，就跟她說不用擔心，有醫保可以報銷，我手上的存款也是夠的。

但是媽媽還是堅決不肯，她說問過大夫了，手術是有風險的，可能的併發症有好幾十種……

儘管反覆跟媽媽解釋這種手術技術很成熟，成功率很高，但媽媽還是看著我說：

「不做。萬一沒做好，有併發症怎麼辦？死在台上也就算了，要是癱瘓了呢？不能自理了呢？我沒幫上你什麼，到時候還要拖累你，我可不能你給添這種麻煩……」

說到拖累我的時候，我的媽媽，要強了一輩子的媽媽，生活再艱難都挺過來的媽媽，像個委屈的孩子，一下子流出了眼淚來。

那一刻心裡設想的說服理由全都變成了空白，只有哽咽的喊出一聲「媽~」

如果說有哪種幸福，是值得拼盡一切去爭取的，那一定是到了50歲、60歲，甚至80歲的時候，還能回家痛痛快快喊上一聲「媽媽」。

5

每次讀賈平凹的《寫給母親》，鼻子總是酸酸的。

賈平凹在文章里說：

」我媽在牽掛著我，她並不以為她已經死了，我更是覺得我媽還在，尤其我一個人靜靜地待在家裡，這種感覺就十分強烈。

我常在寫作時，突然能聽到我媽在叫我，叫得很真切，一聽到叫聲我便習慣地朝右邊扭過頭去。

從前我媽坐在右邊那個房間的床頭上，我一伏案寫作，她就不再走動，也不出聲，卻要一眼一眼看著我，看得時間久了，她要叫我一聲，然後說：

世上的字你能寫完嗎，出去轉轉么。

現在，每聽到我媽叫我，我就放下筆走進那個房間，心想我媽從棣花來西安了?當然是房間里什麼也沒有，卻要立上半天，自言自語我媽是來了又出門去街上給我買我愛吃的青辣子和蘿蔔了。

或許，她在逗我，故意藏到掛在牆上的她那張照片里，我便給照片前的香爐里上香，要說上一句：「我不累。」

即使父母健在，我卻依然無法情緒平靜的讀完這段文字。那種害怕失去的恐懼，比小時候害怕爸爸媽媽不要我的恐懼，甚至還要強烈。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 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

人最怕的，就是突然懂了某句心酸話的真意。

6

電視劇《請回答1988》里，有一個情節印象最深刻。

善宇媽媽丈夫中年早逝，留下她獨自撫養兩個孩子。

婆婆隔三差五來鬧，罵她克夫等各種難聽的話。

儘管生活艱辛，但善宇媽媽始終保持著微笑、保持著樂觀，直到那天自己的媽媽過來看她。

善宇媽媽為了不讓媽媽擔心，把自己偽裝成活得很好的樣子。卻在媽媽走後，看到了媽媽留下的錢和字條，媽媽說：

「我美麗又善良的女兒，媽媽也沒有多少錢，不能給你多少。女兒，你買身漂亮衣服吧。我親愛的女兒，你不要覺得低人一等，你又沒有做錯什麼。注意身體。」

到了晚上，善宇媽媽跟自己的媽媽通電話，本來以為自己情緒已經沒問題了，但剛聽到媽媽的聲音，善宇媽媽就一下子哽咽的了。

之後，平時總是帶著微笑的善宇媽媽，在電話里對著自己的媽媽一直哭。從低聲啜泣，到喊著媽媽，情緒釋放的悲聲痛哭。

聽說神不能無處不在，所以創造了媽媽。

無論孩子是什麼年齡、有怎樣的境遇，媽媽只要一息尚存，就還是孩子的守護神。

媽媽這個詞，只是叫一叫，也觸動心弦。

「媽媽，辛苦了。」

「媽媽，請多心疼自己一點。」

「媽媽，你值得最好的一切」

「媽媽，母親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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