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靠邊兒站，滅霸才是《復仇者聯盟3》中最棒的角色
葡萄槽電影的原創文章來自作者團和粉絲的無償原創投稿。我們致力於分享觀點清晰，言之有理的影評予你。影評觀點不代表葡萄槽觀點。歡迎通過留言與作者進行交流！
關於它票房如何在全世界範圍內不斷大破紀錄，我想我也不必在此贅述。
我只想好好聊聊《復聯3》這部電影，多年的鋪墊讓迪士尼有資本大膽這一次。
所以提前預警，如果你還沒有看過並且打算去看，千萬別先讀這篇文章，有些人說「《復聯3》這片子看特效，不怕劇透」…
我負責任的告訴你，這是屁話。
如果你看完了電影，那好，這就開始——
《復仇者聯盟3：無限戰爭》
Avengers: Infinity War
羅素兄弟在接受採訪時曾經明確表示不鼓勵當前大熱的「電影宇宙模式」，漫威在第一階段布局大獲成功之後就逐漸露出了宇宙模式的弊端，大量的人物與劇情的前後牽扯，總會讓單體電影付出一定的代價，而且往往是大家審視一部常規電影時會作為重要考量部分的因素。
這樣客觀上的相互掣肘所造成的損害在《復仇者聯盟2》中達到了一個峰值，喬斯·韋登單純的集結模式已然不再適應進一步擴展的漫威宇宙，好在羅素兄弟及時接手，從當之無愧的「漫威最佳」《美國隊長2》開始，這對兄弟的才華似乎可以很好的彌合宇宙總體框架與人物塑造以及個人表達之間的裂縫。
走到今日的漫威，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為了生存連版權都可以賣的「落魄小子」了，在成為新時代流行文化領軍者的路上，坎坷不斷，也機遇重重，回首過去你會驚奇的發現即便是任何犯下大錯的一步都不會讓漫威成為今天的娛樂霸主，不得不承認在接連不斷的「平庸」與「娛樂至死」的討伐聲中，漫威的確展現出了穩紮穩打的匠心與適應時代潮流並引領潮流的才氣。
就目前好萊塢的形式來看，漫威可能確實沒帶什麼好頭兒，又或是這些後來者實在是不提氣，總之除了傳奇影業主打情懷路線的「巨獸電影宇宙」之外，盲目的野心與搖擺不定的方向交出了不少令人失望的作品，《新木乃伊》以及夭折的環球暗黑宇宙就是個浪費資源的典型例子，至於專註於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華納我也實在不想再提。
但就漫威自身而言，電影宇宙模式所帶來的紅利正在逐漸發酵，尤其是在漫威第三階段中逐漸風格化並熟練嫁接更多類型電影與多元文化的作品，為下一次的英雄集結提供了全新的可能性，而此次在全球各地刷爆票房紀錄的《復仇者聯盟3：無限戰爭》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在作為最終章的第四部來臨之前，《復聯3》交出了令人嘆為觀止的答卷。
能夠成功整合67位角色，在融合不同畫風與構建交集的同時沒有拖垮敘事節奏本身就是一個奇蹟了，這與之前任何的英雄集結電影都有著本質的區別。
羅素兄弟的野心當然不止於英雄間的插科打諢以及互相看不慣然後相互理解的「老套路」，而是把不同畫風的世界真正的聯結在一起，把此前相對於獨立但又魅力十足的區塊兒真正的變成一個廣闊的宇宙。
畢竟讓北歐神話里的神明、上世紀太空冒險劇里的星際牛仔、黑科技滿身的超級富豪以及靠著上世紀人類科技就可以扛下滅霸一掌的百歲老人、神秘主義氣息十足的神棍法師以及一位瓦坎達國王出現在一部電影里可不是件容易事，當這一切成真時，對於一個不會普遍探討英雄故事背後現實社會因素的系列，這樣的串聯所構成的版圖同樣提供了觀感上的厚度。
在一個氣氛十分緊張的大背景中，《復聯3》讓人激動的地方除了那些意料之內的宏大場面之外，還在於一些全新的場景，讓毀滅山達爾星的慘烈場景退居於影迷腦中，將位置貢獻給這些新場景是個很明智的選擇，宏偉而富有神秘色彩，末世感與儀式感並存，這讓一些重要情節變得更加厚重，很顯然使用恰當的「儀式感」在漫威電影中實屬鳳毛麟角，也正是這些充滿想像力的畫面，使《復聯3》在系列中第一次擁有了令人聯想到《指環王》系列的史詩質感。
一部關於超級英雄的史詩，必定在許多時刻脫離了漫威所鍾愛的「孩子氣」，以往的風格在影片令人感到震驚的黑暗開篇就被徹底的改頭換面，起初定位於莎翁劇的雷神索爾終於擁有了一次像樣的復仇動機，也給他提供了一個真正全方位成為神明的機會。
《雷神3》不失為一部風格之作，公路電影加上搞笑風確實一改雷神系列的頹勢，但卻帶來了一個最不招人喜歡的漫威通病——危機降維。父輩留下的罪孽與諸神黃昏被演繹的無比小家子氣，甚至沒有一個時刻讓人感到真正的壓迫感，即便是力量感。
而《復聯3》將索爾復仇作為一條主要線索，真正的讓一位神明嘗到了失去一切的滋味，滅霸所帶來的衝擊讓之前的雷神危機變得不值一提，儘管漫威仍穿插了大量搞笑的對話，但也僅僅是供人喘息之用，對於影片整體的末世氛圍沒有太大影響，也正是這次貫穿始終的悲壯感讓這些現代英雄或多或少摸到了古典英雄故事的門脈。這也證明了即便是漫威這樣看重娛樂性的系列，也始終沒有忘記其「現代神話」的精神內核。
當然要想有真正的史詩感，沒有一個夠分量的反派絕對不行，而「反派」一直是漫威系列的最大弱項，隨著無限戰爭越來越近，我也越來越懷疑滅霸會不會僅僅徒有其名，而事實證明我錯的離譜，滅霸以近乎電影主人公的霸主姿態全方位超越了我的期待，成為了漫威電影宇宙有史以來最成功的反派人物之一。
最顯著的一點就是滅霸的出場時間，據之前網路的統計數據，在《復聯3》中所有登場的人物中，滅霸以29分鐘登頂，其女兒卡魔拉以19分半位居其次，然後才輪到眾英雄們。眾星隕落的結局固然讓影迷們倍感震驚，但如果你從滅霸的角度來看這部電影，就會發現《復聯3》是一部完整的滅霸電影。
還記得滅霸第一次出場嗎？那是第一部《復仇者聯盟》的結尾彩蛋，那時的滅霸還長著一張鮮艷粉紅色的猩猩臉，那邪魅一笑的側顏沒有半點兒大反派的威嚴。而到了《銀河護衛隊》中，滅霸的臉呈深藍色（貧血了？），殺氣十足，但眼神卻缺少情感，更多的是一種外星生物的感覺，他可能會很兇殘，但仍舊停留在常規反派的最淺層。
而這次的滅霸著實令人感到驚艷，如果你離屏幕夠近，甚至能看到他臉龐上細微的絨毛。面部整體更像人類，各種細節與微表情是之前的版本無法做到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傳達儘可能細膩的情感，在人物塑造方面這些技術細節確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也算是沒有糟蹋喬什·布洛林的演技。
你可以看到他殺死洛基時眼神中的輕蔑，那是對所謂神明的蔑視，在面對隻身接下滅霸一掌的美隊，有一刻在滅霸臉上露出了一絲震驚還有一些迷茫，面對親手結束自己愛人生命的旺達，他的眼中浮現出了來自上蒼的悲憫，上一位面部細節如此豐富的面部動捕還是《猩球崛起》中的凱撒。（這絕對不是某個一天到晚喊媽的面癱CG臉反派可以相比的）
滅霸帶給觀眾的壓迫感有整個系列的加成，首先就是無限寶石的存在，我們見識過了單顆寶石是怎樣的威力，一顆力量寶石就可以輕鬆的毀滅一顆星球，當他們聚在一起時可想而知。
其次是系列的反派遞進，這也是單體電影中無法做到的，甚至是此前人物塑造上缺陷在宏觀上表現出的優勢。《復聯》的反派洛基，典型的漫畫式反派，當時的重點在於英雄的首次集結，所以這個叫嚷著要統治人類的「初級」反派也沒招來太多批評，誰讓他還有個人魅力加成呢~
到了《復聯2》的奧創，在動機上似乎更值得說一些，既有超級英雄中常見的「弒父情節」，也有關於人工智慧的討論，但廢話太多腦子太弱直接把在漫畫里叱吒風雲的奧創變成了二流反派，但需要注意，奧創相比較最初的洛基，有了一個相對脫離自身利益的目標，但可惜卻被淹沒在混亂之中。
滅霸則是更進一層的存在，也讓我們意識到為什麼以往的反派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缺陷，因為當一位反派人物有長遠的計劃、思維縝密、情感豐富、態度決絕、力量強大、不戀戰、廢話幾乎沒有…那麼迎接英雄們的可能就是真正的末日了。
《復聯3》在極力塑造滅霸時為其注入了矛盾性與複雜性，明顯脫離於黑白對立的簡單二元世界，這樣的模糊也直接影響到了英雄們的行為以及我們對雙方的評價，這是最有趣的地方，滅霸始終相信自己所從事的是一項崇高的事業，他是替天行道之人，他是替世間萬物的平衡而不惜犧牲自己一切的人。
與漫畫中大為不同，死亡女神沒有出現在電影中，滅霸被賦予了新的動機。簡單來說，宇宙的資源是有限的，而生命卻在無限增長，眾生終將走向毀滅，既然如此乾脆殺掉宇宙的一半人口，這樣就能保證宇宙的正常運行，給予生命生存下去的機會。
這種極端的思想我們並不是第一次見到，但《復聯3》卻給出了充足的細節來讓這個瘋狂的念頭變得崇高。首先是正反的兩個實例，他的母星泰坦星因為沒有採用他的方案而滅亡，而卡魔拉的母星卻因為他的相反存活了下來，人均資源又一次的豐富起來，使得種族得以倖存。
（《鋼鐵之軀》-佐德將軍）
這很容易令人聯想到《鋼鐵之軀》中的佐德將軍，同樣是試圖採用極端的方式來拯救母星，然而在明顯的軍國主義集權思維之下，佐德將軍有著極端種族主義的影子，他殺戮的是其眼中的劣等民族，無論是氪星還是佐德都有著濃重的宿命感，他為了自己的民族不惜做出殘忍的選擇。
而滅霸在一個細節上讓他成為了純粹的理想主義追隨者，一位求道人，沒有民族或是政治因素裹挾其中，他提出的方案是針對所有生命，不分貴賤，不論高低，在外人看來的屠殺是他守護生命存在的一種方式，過程中在常規道德上的「罪惡」在滅霸的思想維度中失去了意義，這是最諷刺的一點。
電影中的滅霸沒有在殺戮中找到任何樂趣，他不願意親自動手，對於那些逝去的生命，他的眼中甚至露出了悲憫。就連集齊無限寶石這件事，都是為了在保證目標達成的情況下減少生命被抹殺時的痛苦。
隨著滅霸收集到的寶石數量的增加，他更無意去做出更多的纏鬥，甚至在人性的糾結中萌生出了些許神性，他甚至可以去理解英雄們的痛苦，在目標之外沒有濫殺無辜。這也是為什麼寶石看似弱化了，那是因為滅霸即便可以靠一顆寶石毀滅整個地球，他卻不願意這麼做，毀滅只是途徑，生命消逝的過程則充滿了痛苦甚至是內疚。
這個人物最大的亮點就在於他作為一位老父親的身份上。即便他的女兒無數次背叛他欺騙他甚至試圖殺掉他，都沒有改變他對於卡魔拉的愛，這個女兒是他殘存人性中最柔軟的部分，也是與他的崇高理想最矛盾的部分，這樣的愛甚至體現在了一些很小的細節上，比如當他遇到紅骷髏的幽靈時，下意識的動作時伸手護住了女兒讓她退後。
這樣的自我矛盾在他獲得靈魂寶石時達到了頂點，滅霸那一刻的艱難抉擇甚至讓他痛苦地流下眼淚，其情感力度超越了絕大部分漫威英雄所做出的抉擇，這樣的塑造有著不少古典悲劇英雄的影子，反派與英雄的屬性逐漸開始重合，提供了一個大膽的視角。
他是如此愛他的女兒，卻不得不為了理想而忍痛割愛，而這理想對於滅霸自身而言沒有任何利處，甚至帶來的只有痛苦，為了宇宙的平衡與生命的延續他願意背負無盡的痛苦與折磨，當這一切發生在一位反派身上時，英雄們的「正義之舉」在宏觀道義上就遭到了質疑，這一層危機是最吸引人的。
漫威系列電影中貫穿著濃重的「父親情節」，大多甚至是「弒父情節」的延伸，而矛盾也往往集中於對「愛」扭曲的理解，父輩有可能像霍華德之於托尼一樣成為一座燈塔，但或溫和或偏激，父親的角色往往背負著另一層的罪孽。從奧丁到黑豹的父親皆是如此，在《復聯2》中，就連鋼鐵俠本人也成為了罪孽的一部分。
（《銀河護衛隊2》-伊戈）
星爵的父親在本質上和滅霸有相似之處，只不過無論是對子女的愛還是自己的終極目的，都沒能走到滅霸這一步，因為「壞爸爸」氣急敗壞的時候有勇度接過了「好爸爸」的身份，實際上瓦解了伊戈這一角色的厚度。
這樣的遺憾在接下來的《蜘蛛俠：英雄歸來》中得到了彌補，邁克爾·基頓飾演的亞德里安是一位矛盾的父親，漫威聰明就在於讓這位誤入歧途的父親展現了對女兒十足的愛，至此漫威也積累了足夠豐富的經驗去塑造一位更加極端矛盾的父親形象。
《復聯3》中滅霸、卡魔拉以及星爵這條線與《蜘蛛俠》中非常相似，滅霸可以說是融合了漫威以往所有父親角色的特點，無論是好是壞，都在各自的維度里拉伸並糾纏在一起。
滅霸這一角色的厚度直到影片最後都沒有停止增長，影片的結局中，成功抹殺了宇宙半數生命的滅霸沒有像我們印象中反派那樣的瘋狂，而是像一位疲憊的父親，一位慈祥的老者，孤獨的看著遠方的日出，那一刻的他沒有絲毫野心，仍舊惦記著離開他的女兒。
這就像是一位默默無聞的西部英雄，又或是解甲歸田的勇士，一切回歸平靜，隱居山田。末日沒有天崩地裂，而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塵歸塵土歸土，萬物繼續生長。這是一位暮年傳奇英雄才應當得到的結局，還是那句話，從滅霸的角度看，難道他不是英雄嗎？
他從始至終的行為都遵循著自己的邏輯，有著不可小覷的說服力。
滅霸的存在從宏觀的角度對「正義」提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對於復仇者來說，拯救每一條生命便是正義，而對於滅霸來說，讓宇宙中的生命得以延續才是正義，一位決絕的馬基雅維利主義者。
《復聯3》中英雄的死亡應當有更深的情感力度，但由於過多的角色也無法盡善盡美，蜘蛛俠的離去將眾英雄的灰飛煙滅帶到了絕望的深淵，他是唯一一個提前就感應到了死亡到來的英雄，當他倒下的那一刻他只是個害怕死亡的孩子，內心充滿恐懼與內疚，戛然而止的希望過後是無盡的無力感與徹骨的寒冷。
這一部已經有很多場景讓我不禁問自己，《復聯4》還能拍成什麼樣兒？這可讓以後的漫威電影怎麼活，不過轉念一想，如此的《復聯3》都已經成真了，還是老老實實的期待最終的落幕吧，我真的是很想看看滅霸這個老爹會如何收場。
（拜拜！我去二刷三刷了！！！）
- END -
TAG:葡萄槽電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