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與東莞的比較

作者：張行遠

中國的城鎮體系嵌入於一套嚴整的行政架構之中，直轄市、計劃單列市、副省級城市、省會城市、地級市、縣級市、小城鎮，這些在統計上被納入「城鎮」的地區，在土地、資金、規劃等關鍵要素資源配置上深受其所處「級別」的影響。處於同一行政層級、自然資源稟賦相近的城市之間的競爭，是中國區域經濟富有活力的重要來源。

最近十來，以成都、武漢、鄭州、長沙、合肥等為代表的省會城市強勢崛起，人口與經濟資源聚集力迅速提升；去年以來，內陸省會城市挑起的「搶人大戰」更是吸睛十足。與此番熱鬧非凡的競賽相比，以製造業為主導產業的沿海地級市普通地級市，正在經歷艱難的轉型提質升級過程；與那些高等級城市不同，這些城市的資源要素調度能力先天不足，其發展歷程更多體現了市場的支配力。

最近，第一財經·新一線城市研究所根據商業資源集聚度、城市樞紐性、城市人活躍度、生活方式多樣性和未來可塑性等五類指標對全國城市進行排名，位於廣東省的東莞市進入15個「新一線城市」行列，而同省GDP比東莞高出2000億元、製造業同樣發達、被譽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標兵」的佛山市並未入列，這個排名結果多少讓人們有點意外，這也使得人們開始關注並比較這兩個城市的發展態勢。

佛山與東莞，都是地處珠三角地區（粵港澳大灣區）的普通地級市；都臨近超大城市（分別是主城區常住人口過千萬的廣州和深圳）；製造業比較發達且都處於轉型過程中，這是具備比較的基礎條件。有趣的是，建國後的東莞，曾經有段時間還屬於佛山專區管轄。八十年代初，南番順中莞，都是極為活躍的經濟體。

2017年佛山GDP為9549.60億元，屬於衝擊萬億俱樂部行列；東莞GDP為7582.12億元，相當於南海、順德、禪城三區總和，在全國範圍內排行比佛山小10個位次左右，與泉州、南通、煙台等同列。

從經濟總量看，東莞不是佛山的對手，短期之內也很難完成超越；但從一些微觀的指標上看，東莞與佛山有得一拼，且部分領先。通過對公開發布的統計公報等信息對比，我們可以窺視這兩個城市的一些發展特徵。應當看到，這樣的比較是片面的，並不能反應兩個地方的真實發展狀況。

一、固定資產投資。這裡的固定資產投資總額，指的是兩地統計公報中的產業投資、房地產投資與基礎設施投資的總和。與中西部大多城市不同，佛山和東莞都以較少的固定資產投資支撐較大的經濟體量。

2017年佛山固定資產投資6661.39億元，與GDP之比為69.8%；東莞固定資產投資2680.67億元，與GDP之比為35.4%。

當然，這與發展階段有關係，佛山與東莞的基礎設施投資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開始就持續投入，目前這塊的投資量較低。但是，這並不意味這兩地的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設施已經很完善，相反，與更高層級的城市相比，還遠遠不夠。

二、房地產投資。2017年佛山房地產開發投資1453.99億元，占固定資產投資比重為21.8%。同期東莞的情況呢，房地產開發投資702.15億元，絕對值不足佛山的一半，占固定資產投資比重為26.2%。

東莞的邊界是鎖死的，西邊曾搞過填海，但現在已被嚴禁，全域開發強度接近50%；佛山呢，近年來也跟著其他城市搞起「新城新區」，佛山新城一下子88平方公里，三水、高明各自也規劃建設了新城新區。基礎設施拉開了框架，但人氣能不能跟上規劃的雄心，目前還不知道。

三、產業投資。產業投資包含的內容非常豐富，兩地作為製造業重鎮，工業技改投入對產業轉型升級至關重要。

2017年，佛山產業投資中的工業技術改造投資771.53億元，占工業總投資的45.6%；東莞的工業技改投資433.34億元，占工業投資比達67%。工業技改包含降低高耗能投入、提高裝備智能化水平、設備更新、流程優化等內容，這個指標可以看出兩個城市在製造業轉型升級上都在下功夫，這也是兩地產業的強勁韌性之所在。

四、人口及其結構。2017年佛山市常住人口765.67萬人，相比2010年（719.43萬人）增長46.24萬人；東莞2017年常住人口834.25萬人，相比2008年（822.02萬人）增長12.23萬人。與廣州、深圳及其他省會城市動則年均增長几十萬人相比，佛山與東莞近年來的常住人口增長增速較慢，特別是東莞。

從人口結構的角度看，義務教育階段人口數量是一個地區吸引力的重要指標。2017年，佛山初中在校學生21.08萬人，小學在校學生54.36萬人，總計75.44萬人，比2010年（64.97萬人）增加10.47萬人。2017年，東莞有初中在校學生22.91萬人，小學在校學生76.51萬人，總計99.42萬人，比2010年（74.03萬人）增加25.39萬人，超過常住人口增量的兩倍。

另外，據東莞市教育部門統計，從2010年至2016年，在東莞中小學、幼兒園就讀的異地務工人員隨遷子女學生數量從70.3萬人增長至110.5萬人，6年間增長了40.2萬人，年均增長6.7萬人，成為全國增長最快的城市之一。值得一提的是，外來務工人員隨遷子女人數佔東莞學生總人數3/4以上，其中相當大比重是在民辦學校就讀。

五、財政收支與金融環境。2017年佛山地方一般公共預算收入661.35億元，比東莞（592億元）高近70億元；2017年佛山地方一般公共預算支出775.92億元，比東莞（661.2億元）高115億元。以常住人口計算，佛山人均一般公共預算支出10133元，東莞則為7926元，相差超過2000元。

2017年，佛山全市金融機構本外幣存款餘額14042.40億元，金融機構本外幣貸款餘額9376.97億元，存貸比為1.5:1。同期東莞的金融機構本外幣存款餘額12497.97億元，本外幣貸款餘額6986.26億元，存貸比為1.79:1。這表明，東莞獲得金融機構支持的程度比佛山弱。

如果把時間拉長看，2010年佛山的存貸比為1.74:1，東莞為1.78:1。這表明，近年來佛山獲得金融支持的情況明顯改善，而東莞則並未有明顯變化。

六、與超大城市同城化情況。廣佛、深莞都在推動一體化，但裡頭的內涵並不一致。在基礎設施方面，佛山與廣州的地鐵已經通了，據統計，目前，至少有70萬廣州人住在南海。根據相關規劃，佛山未來將有7條地鐵線路對接廣州。按照規劃，深莞之間的地鐵也有6條是對接的。

在產業互動方面，近年來深圳企業（或其部分業務）搬遷到東莞的數量越來越多，最有名的當屬華為終端基地落戶松山湖。2017年，華為系企業（含華為終端（東莞）有限公司等6家在莞註冊企業納稅額）一舉包攬了東莞市主營收入、納稅兩項冠軍。

此外，由深圳外溢到東莞的中小微企業也越來越多，比如，位於南城區的天安數碼城是一家創新企業生態圈的專業運營服務商，其招商對象不少是來自深圳。與此不同的是，鮮有聽說廣州的知名企業搬遷到佛山，當然，廣州的市域面積大，深圳的市域面積小，這也是深圳外溢較為明顯得一個重要原因。

七、其他方面的對比。從基層治理看，佛山比東莞要完善，特別是本地能人對村（社區）公共事務的治理。從集體資產運營管理的效率看，佛山領先於東莞，佛山早在2010年前後就建立的集體資產交易平台，管理規範，交易溢價高，東莞這方面才剛起步。

從行政體制看，東莞市直管鎮，佛山則下轄5個區，然後才是鄉鎮街道，層級較多，南海和順德的不少資源被抽到禪城，而東莞下面的鄉鎮自主性比較高，主城區在相當長時間內都比環深鄉鎮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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