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輕聲唱下去

最新 05-14

粉

墨

登

場

一句話日記

2018/4/27

省京劇院名作高校巡演，心裡一動，第一次現場看京劇，期待之中多了幾分神聖的敬畏。

當晚館裡來的人不多，票上定的位置在第一排，擔心角度不好，就和班裡幾位同學擅自往後移了幾排，打算有人過來我們再換到別處，好在最終就這麼坐定了。

看到最後趁著咿呀的胡琴奏得動情時哭出聲來，一招一式、唱念做打，都是我心中最好的模樣。室友後來無意說，你當時看戲那樣子好像恨不得上去唱兩嗓子。是這樣么，這麼明顯嗎？

去年暑假在家裡和爸看一檔戲曲相關的節目，爸忽然感慨到，當初你要是去學唱戲也挺好的。這時候我的志願已經填過了，說這些為時已晚。但那忽然的悸動，世界裡像開滿了薔薇，一瞬間明亮起來，好像我真的曾有機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粉墨登場。

不知道你們是否也有過這樣的執念，當你很愛很愛的時候，你會在某個朦朧的瞬間願意不顧一切地為之奔波。

「他們唱戲的從小就要學基本功啊，又不是只要會唱就行的。」

我爸似乎覺得挺有道理，「對哦，都學了很多年的。」

龍應台在香港大學的一次演講里說到，約莫七八歲的記憶中，他父親坐在破舊的藤椅里聽著老式留聲機里播放著的京劇《四郎探母》。他原以為去去就回的家被一汪海峽隔開，從此家鄉音訊全無。我可以想像無數個日夜，黑膠片播放出的曲調斷斷續續，他的眼淚也在心裏面續了又斷。

熱愛戲曲，愛的不僅僅是這樣有著深深內涵的藝術形式，更愛它蕩漾過我摯愛的土地隨之蒸騰而出無法替代的情感。那些靈動的是民族的基因，流淌在心裡的也就只有我們懂得。

一定是我的語言太過於粗陋，竟想不出什麼美好的詞來形容我對於戲曲熱愛、感恩、嚮往、敬畏交織的心情，那一場戲謝幕的時候好想從此就跟著他們走了。我很想像他們一樣，為一齣戲反覆的排練雕琢，精益求精。

有時候喜歡的東西是不大情願把它當作職業來做的，好像那樣在心裡就容易混雜起來。真正的熱愛不會唯利是圖，你希望它純粹，徹頭徹尾的純粹，自始至終的純粹，比如我對於文字。我總希望書寫斟酌的那一刻，不忘初心。但如果是戲曲的話，反而很想很想在劇團里生活工作，和一群同樣喜歡並且專長的人一起濃妝淡抹，華麗登台。

只是個精緻卻不堪一擊的夢吧。

有時候做夢也並不一定要拚命去實現，真正美的是熱愛並且期待的過程吧。如今可以小唱幾個戲曲的片段，黃梅戲《女駙馬》，滬劇《燕燕說媒》，京劇《梨花頌》，都是簡單的曲目，但唱的時候還是會莫名的滿足，覺得這樣的嗓子是上帝給我最好的饋贈。哪天有人要是說「我想聽一聽」，那我便給你唱幾句。

上學期有一次和青協的人一起去敬老院給老人們收拾房間然後表演節目，唱的便是那段《燕燕說媒》。唱完了以後一位老爺爺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也要唱，他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走到了舞台中央，話筒抓不穩，堅持費力地抓著。我靠在牆邊望著他的背影，小聲地跟在後面唱著。我看到台下有老人在抹著眼角的淚水，他們的眼睛總是水汪汪的，但總還是有幾分是因為感動的。

好在曲子不長，老人還是堅持唱完了，只是拿著話筒的手抖得有些厲害，工作人員有時候不放心地上前扶著，然後又退回去。老人唱的更像是一首歌，戲曲的韻味不足，一字一句的，足夠動聽。

那時候一切的技巧都不值得一提，你聽便是了，也別多品味細想，怕是要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