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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愛丈夫突然要離婚,辦完手續他拿出資料:我給你找了下家

恩愛丈夫突然要離婚,辦完手續他拿出資料:我給你找了下家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君莫悔 | 禁止轉載

1

朱門聳立,雕梁綉柱,崔復臨仰頭,看著門匾上鎏金的「姚府」兩字,龍飛鳳舞,蒼勁有力。

入府後,他本準備先去拜謁姚太傅,卻被告知,太傅閉門謝客,只得作罷。

帶他入府的下人低著頭,一聲不吭。一路上碰上的家丁婢女,看見他以後,不約而同撇過頭去,更有甚者停在原地,對他怒目而視。

崔復臨在心裡苦笑。

半個月前,他在這些人眼裡還是姚府的乘龍快婿,是姚家大小姐姚禎的如意郎君。可現在,他成了出爾反爾的無恥之輩,始亂終棄的薄情之徒。

從姚府大門到姚禎別院,崔復臨走過不下上百遍,閉著眼都不會走錯。

可當他看見姚禎門前那株象徵性的合歡花樹,心一顫,連帶著步伐都有些亂。

崔復臨深深吸了一口氣,穩定胸中複雜的情緒,推門而入。

姚禎正襟危坐,鵝黃的裙帶垂在兩邊,像極了畫上端秀姝麗的靜女。

就像很多年以前,崔復臨第一次看見的,安安靜靜的小姑娘,坐得端端正正,見到素未謀面的他,微微低下頭,靦腆地抿唇一笑。

回憶中的畫面彷彿與此刻漸漸重疊,讓崔復臨恍惚了一霎。

但他很快回過神來,因為此時的姚禎臉上沒有表情,不見半點笑意,秀氣的眉眼令人感到一陣涼意。

對視了一眼,崔復臨不自然地別開頭去,不敢迎視她的目光。

他顧左右而言他,「我來看看你。」

——

「欽天監說今晚將熒惑守心,陛下準備攜眾妃觀看。」

——

「午時魏相家的幺子與孫尚書家的公子一言不合打起來了,氣得魏相和孫老吹鬍子瞪眼,灰溜溜地去領人。」

——

「還有前些日子,陛下封臨安郡主為公主,遠嫁和親去了。」

崔復臨絮絮叨叨地說,就像以前他來找她,總揀著外面的趣事講,希望逗得她笑一笑。但這一次,姚禎始終沒有說話,直直的目光像是要刺進他內心深處,看透他的所有想法。

他終於忍不住問道:「這些天……你還好嗎?」

姚禎面無表情,反問:「你覺得呢?」

這話帶了幾分譴責的意味在裡頭,讓崔復臨無言以對。

他放下包裹,從裡面拿出幾張疊著的畫卷,自顧自地展開,鋪在姚禎面前。

姚禎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崔復臨心虛地垂著眼睛,猶豫了一小會兒,然後說道:「這些你看看,都是京城裡未有娶親的世家子弟,我挑了些才學品格都不錯的,叫人畫了像。」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還有些寒門學子,雖門楣不高,日後卻一定能有番作為。你看看可有能入你眼的,中意哪個,我去幫你提親……」

他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姚禎目光漸漸冷了,像凝了冰霜在眼眸中。

崔復臨早料到她會是這反應,但到真正面對時,他仍做不到鎮定自若。

姚禎掃了一眼名冊,深深地注視著他,蛾眉蹙起,彷彿想到了什麼,又覺得是自己想錯了。

但那探究的目光剎那消失,她的臉上很快沾染上怒意。

姚禎深深呼吸,似要平息胸中怒氣,「你這是何意?」

「是我的錯,我對不住你。」崔復臨眼瞼垂得更低,緊緊盯著地面,「你的婚事,我想盡我所能,幫幫你。」

姚禎看著他,猛然將眼前畫像掀開,寒聲喝道:「崔復臨,你還嫌辱我不夠嗎?!」

崔復臨連忙想讓她冷靜下來,可向來內斂矜持的姚禎,此時卻像忽然爆發了一般,氣得渾身顫抖,「你退婚也就罷了,這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我只當你不願意,是我自作多情。」

——

「可你現在還來給我說媒,等不及想讓我嫁給旁人?」她眸中的隱痛讓崔復臨的心都揪了起來,「你怎麼想的?你把我當什麼?」

崔復臨連忙想否認,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無論說什麼,似乎都成了狡辯。

「你我再無話可說。」姚禎滿臉怒容,一字一頓地說,「滾出姚府,不要再來了。」

2

崔復臨被趕出門去,回頭看那禁閉的門扉,重重嘆了口氣。

他邁步往府外走,半途上被人叫住了。

「崔大人。」冷到極致的聲線,崔復臨轉身,面對藍衣墨袍的男子。

姚祁,姚禎的同母兄長,正飽含敵意地瞪著他。

崔復臨拱手行了一禮,「姚大人。」

「姚某就不明白了,崔大人既然已經退了與家妹的婚約,還來姚府做什麼?」

姚祁眼中滿是不加掩飾的厭憎,「家妹仍未出閣,大人已經與她斷絕了關係,再三前來,不怕毀了她的清譽?」

他走近一步,諷刺道:「哦,姚某忘了,大人若在乎家妹的名聲,又怎會訂了婚卻又最後毀約?」

崔復臨無法反駁,低聲道:「我會為她尋得可靠的夫家……」

「大人這放著兵部侍郎不當,來做我妹妹的紅娘了?」姚祁怒吼,灼灼的目光似要在崔復臨臉上燒出兩個窟窿。

他走近一步,咬牙恨道:「崔復臨,你知不知道,你讓禎兒淪為滿京城茶餘飯後的笑柄?」

崔復臨的心一緊。

他當然知道,他怎麼會不知道。

就在前一日,他入宮赴宴,聽說各家小姐在御花園遊玩賞花,於是中途悄悄離席,想去偷偷看一眼他喜歡的姑娘,就算是聽聽她的聲音,也是好的。

他爬上牆頭,影子與濃密樹影融在一起,沒讓人發現。

在一眾女子中,他一眼就找到了姚禎。

她幼承庭訓,儀容言表讓人揪不出半點錯處。玉蘭色的織花長裙,裙側密密系了銀線流蘇,髮飾近乎全無,只用一支極通透的玉簪挽著,四周點綴了幾粒晶瑩的碎珠,清雅又未失身份。

崔復臨不禁微微勾起唇角。

姚禎是氣度不凡的大家閨秀,自小就是京城女子的楷模。

世家小姐們慢慢走近,崔復臨看見一個紫色羅裙的女子,亦步亦趨地跟在姚禎旁邊,另有幾個女子簇擁著她,她們的話一字不漏落入崔復臨耳中。

「姚姐姐就不難過嗎?退婚於女子來說,可是奇恥大辱!」

她掛著虛情假意的笑,另一女子接話道:「要是我,哪還敢出門見人呀!羞死人了。」

「可不是,那崔侍郎太過分了,我一直以為他與姚姐姐郎才女貌,感情也好,般配得很呢!」

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看似關心實則奚落,令人作嘔。她們又說了好幾句才嬉笑著走開,眼睛裡流露出幸災樂禍的得意。

姚禎冷淡的表情有些鬆動,瞳眸中染上薄薄一層黯然。

崔復臨就在距她十幾步的地方,看著她被取笑,卻什麼都做不了。

姚禎是那麼驕傲的姑娘,居然連這種不入流的貨色都敢嘲諷她。他不知道的時候,她又受了多少委屈?

可害她至此的,不就是他崔復臨嗎?是他出爾反爾撕毀婚約,將她推上風口浪尖。

「禎兒一直堅稱,你一定會娶她的。她說這都是老天安排好的,誰也改不了,我們也這麼以為。可你,真是給了整個姚府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崔侍郎在御前風生水起,重權在握,父親不願與你衝突,但我敢,我家妹妹不是給你這樣欺負的。」

被姚祁不客氣地「請」出來,崔復臨扶著門口的石獅子,仰頭又看了看那刻著「姚府」兩字的牌匾,痛苦地閉了閉眼睛。

他也不願這樣,可他不得不如此。

3

只有崔復臨自己知道,他是死過一次的人。

就算他是風光無限的狀元郎,滿腹經綸,風頭無兩,可那又怎樣呢?他也得站隊,也得依附大樹好乘涼。

他年紀輕輕官拜兵部侍郎,靠的不僅是過人的能力和手腕,還有太子的提拔。

他是太子心腹,後來太子被廢,他亦被牽連,不日便被安了罪名,滿門抄斬。

他始終記得那天殘陽如血,他眼睜睜看著執著刀劍的禁軍沖入自己家中,他的妻子姚禎懷抱著他們未滿周歲的女兒,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崔復臨拚命朝她爬去,想擋在她面前,可他動彈不得。他的舌尖嘗到鹹鹹的血腥味,一把刀插入胸膛穿透軀體從背後斜刺而出,滿身是血。

他喘不上氣,用盡全力大吼卻只發出嘶啞不清的喊叫,「快逃……」

逃,能逃到哪裡去?

姚禎滿目絕望,抱緊女兒不肯鬆手,但仍被人奪了去。她趔趄著想去搶,撲倒在地,身上血跡斑斑,腹上血洞飛快地將衣裙浸染。

當那白色的襁褓被高高拋上天空,絕望佔據了崔復臨全部的意識。那團白色像是斷翅的飛鳥,墜下後滾了一圈,再無動靜。那些人還嫌不夠,用刀戳了幾下,直到那白布上洇出團團紅色才罷休。

崔復臨用力咳出血沫,身體一寸寸冷了下去。他撐著迴光返照的最後一絲氣息,掙扎著想挪到姚禎身邊去。

可他沒有如願以償,還在半途時,就眼前一黑,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黑暗中無數畫面走馬燈般閃過,他一生的記憶,很大一部分都關於姚禎。

年幼時的初遇,少年時懵懵懂懂的喜歡,成人後順理成章地攜手步入喜堂。他拿著玉如意一挑,紅蓋頭下的面靨上笑意盈盈,微微泛起紅暈,勝過最好的胭脂,艷過華美的霓裳。

他給他們的女兒取名「思媱」,媱同姚音。玉雪可愛的嬰兒很少哭鬧,溫順乖巧,嫻靜一同她的娘親。

美好太短暫了,他負了對姚禎的許諾,沒有讓她平安喜樂,安穩一世。

意識消失的前一瞬,崔復臨忽然想,若她不是他的妻,那麼這災禍就不會落到她頭上吧?

當他再睜開眼,看到的不是彼岸花奈何橋,而是自己卧房的房梁。

他回到了他與姚禎成婚的三個月前,彷彿之前經歷的種種只是他的一場黃粱夢境,即使那令人絕望的痛楚仍然清晰。

看到完好無損的姚禎,他差點落下淚來。

上天垂憐,把她又送回到他身邊。

崔復臨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喜悅中,心念電轉,想到他們的以後。

所有的一切,人是物亦是,都與以前一模一樣。很多將要發生的事,崔復臨都知道。他試著靠他自己去改變,小到一場馬球的輸贏,大到太子的一次決策,可即使事情的過程因他而偏離了預定軌跡,最後的結果卻還是那樣,未曾有分毫改變。

他做的是無用功,已發生過的事豈是輕易可以改變的。已有的事必定再有,該來的還是會來,如果他迎娶姚禎,他又將看到她死在刀劍下。

不,不行。

把自己關在府里三天三夜,崔復臨再開門,退了與姚禎的婚約。

上一世他為太子籌謀,使岐王痛失愛侶,以致後來岐王得勢時,第一個剷除的就是他。他已經摘不幹凈,可姚禎不同,只要她不是他崔復臨的妻子,她就不會落得悲慘下場。

他不能娶她,他要她好好活著。

4

而那些不解、譴責,就統統由他來扛著吧。崔復臨從來不在意旁人怎麼看,他只害怕,姚禎怨恨的目光。

早已告誡過自己無數次,不能動搖,可當姚禎真的用那樣的眼神盯著他時,崔復臨心臟狠狠一抖,緊接著就是鈍痛,一陣一陣,漫延全身。

他幾乎是用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沒有衝上去抱住她,對她說:「別生氣了,其實我跟你開玩笑呢。」

可臨死前那無力回天的絕望,仍如同烏雲蓋頂,壓得人喘不過氣。

他不能娶她,也得為她下半生考慮,將她託付給可信賴的旁人。不說崔復臨以他兵部侍郎的身份作保,就憑姚禎天生麗質,出身高門,大多人會賣他這個面子。

去掉崔復臨所知道的那些沒落得好下場的,京城中未成親的世家公子其實也不多,他一個個圈出來挑剔。

這個資質不足,這個太花心,這個的母親怕是不好相處,這個嬉皮笑臉不夠成熟穩重,這個太過耿直剛者易折。勉強有個品德才幹都不錯的,卻樣貌生得……呃,反正絕對配不上姚禎。

崔復臨哪個都看不上,總覺心裡彆扭。他揉著太陽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忽然想到姚禎看到名冊時那個眼神,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似乎對名冊有疑,看出了什麼名堂。

唉,也可能是他想多了,他重獲新生,可姚禎不是,她哪能瞧出什麼不妥。

九月十一是李翰林的生辰,崔復臨作為太子近臣少不了要參加這樣的筵席,籠絡形形色色的人。他獨獨記得這位大人的,不是因為其有多重要,而是在那一天散宴後,他在回府路上遭遇了刺殺。

那是他除了死亡,受過最重的傷,一道刀傷橫貫胸膛。他整整昏迷三天,是姚禎衣不解帶地守著。算他命大,他甫一睜眼便見她形容憔悴,眼含淚光。

這是命里劫數,躲不過,避不開,崔復臨索性也沒去理會。

他只感傷了一下,這一次可沒人會照料他,為他擔憂落淚了。

他像往常一樣赴宴飲酒,在各方勢力中遊刃有餘,熟練地客套著。宴罷後告辭,他有點醉意,腳步虛浮,頭腦發脹。

一拐彎看見長長街巷,上一回他就是走到盡頭時,陰影中閃出雪亮的刀鋒。

只是這回前頭有點喧鬧。崔復臨心生疑竇,見前面一人看不清身形,被兩個身穿夜行衣的人襲擊,刀刃刺入血肉的聲音後,發出了一聲悶哼。

崔復臨猛然睜大眼睛,醉意全沒了。他大步跑過去,那殺手中一人見了他,低聲和同伴說了句什麼,兩人躍上屋檐,不見了。而那受傷的人軟軟倒下去,崔復臨目眥欲裂。

「阿禎!!」(原題:《嫁妻》,作者:君莫悔。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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