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玉英啞巴娘

最新 05-15

【原創首發】作者| 吳玉英（原創作品侵權必究）

四兒生長在一個小山村，之所以叫四兒是因為有三個姐姐。四兒的父親是個老實本分的莊稼漢，四兒的母親小時候高燒成了啞巴。其實他們並不是四兒的親爹娘。

七十年代的農村，思想還非常落後，四兒的娘一連生了三個女兒，他爹就覺得沒有兒子站不到人前，總覺得低人一等，再加上四兒的奶奶時不時冒出幾句無後為大之類的話來，四兒爹就把所有怨氣都發泄到四兒娘身上！輕則罵罵咧咧！重則拳打腳踢！四兒的娘不會辯解！只有無聲的哭泣，再就是更努力做家務！以此爭得家人的寬恕，好像生女兒本就是自己的錯。

說來也巧，四兒的親娘在生下四兒後血崩，撒手人寰！四兒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四兒的親爹實在照顧不了四兒！就把四兒抱給四兒的舅舅，也就是四兒現在的爹。

自從四兒來了以後，四兒的啞巴娘臉上樂開了花，四兒成了家裡的寶貝蛋！四兒爹走路也挺直了腰板！臉上也出現了久違的笑容！也不用四兒他娘去上工了！一門心思照顧四兒。

轉眼四兒六歲！小人長的實在招人疼！四兒娘更是不讓任何外人碰。四兒的一舉一動他娘都能看懂。這天吃了早飯，娘帶著四兒到河邊洗衣服，四兒就在娘身後的岸邊玩。四兒娘就忙著洗起了衣服，開始四兒老實坐在岸邊沒動，可是不一會兒被水邊的一直蝴蝶吸引住了，就想去把蝴蝶逮住，他輕輕的走過去一撲，壞了，蝴蝶沒撲倒，自己撲到了水裡！他想哭想叫，可是被水嗆得不能出聲！更要命的是他在娘背後，娘根本看不到他！娘又是聾啞人聽不到！等四兒他娘回頭不見四兒時，四兒已經被沖了十幾米遠了！四兒娘不顧一切朝四兒那跑去！可是越急越出錯，四兒娘被河裡的石頭絆倒了，膝蓋磕在鋒利的石頭棱兒上！血一下子染紅了一片水！她連滾帶爬向四兒游去！好在水並不深！抓到四兒的那一刻她好像渾身有無窮的力量！到了岸上在四兒哇哇大哭時她無力地躺在了地上，摟著四兒無聲的流淚！根本沒顧及自己還在一直流血的膝蓋！看看懷裡水淋淋的四兒，心疼的抱起四兒一瘸一拐往家裡趕去。進家門正好碰到四兒爹！問這是咋了？在看到兩個人都濕透了時，估計也明白了咋回事！急忙接過四兒往屋裡跑去！三五下脫了四兒的濕衣服把他裹在被子里。四兒的娘並沒閑著，趕緊燒火跟四兒熬薑糖水，怕四兒感冒了！四兒在喝了濃濃的薑糖水後，便沉沉的睡了！

四兒爹並沒在乎渾身濕透忙個不停的四兒娘，也沒看到四兒娘膝蓋以下的褲子還在順著褲腳往下滴血，拿起掃炕用的笤帚劈頭蓋臉就打起她來！四兒娘沒有躲，也沒低頭，只是兩眼死死盯著他！無聲的流著淚，她多想說：「不是只有你疼四兒！我也疼啊！」可是她不會說話！不知過了多久，在四兒他爹還沒發泄夠火氣時，她像抽了筋一樣軟攤在地上。在往炕抱她時才看到她的褲腿上全是血！四兒他爹摟著妻子嚎啕大哭起來：「並不是我恨心啊，你該知道四兒就是咱的命根子呀！」又著急忙慌找來村裡的醫生給四他娘包紮了！醫生才說四兒他娘暈倒是高燒所致！

後來，四兒上學了，每回考試都是班裡第一名！四兒爹見人就誇四兒成績好？給自己長臉！四兒娘自從那次後腿就有點瘸了，家裡好吃的誰都別想吃，他娘都留給四兒吃，他的三個姐姐想都別想。

有次過節家裡吃餃子，四兒娘捨不得吃，給住校的四兒裝了一碗到飯盒裡，外麵包了好多層毛巾，步行給八里外的四兒送去。到校後因為沒法和老師溝通，老師也不知道他到底找誰！只好通過喇叭廣播，四兒聽到廣播後就知道是他娘來了！沒等他跑到廣播室，娘就看到他了，嘴裡不停的呀呀的叫著，笑著向四兒跑去。看熱鬧的同學馬上就學起了四兒的娘咿呀咿呀的聲音！四兒臉刷的紅到耳朵根！一把拽了娘向無人的角落去！氣急敗壞地把餃子奪了過來摔在地上向娘吼道：「誰讓你到學校來的？」說完一眼也沒看娘扭頭就走了。娘並不知道四兒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為什麼吼她！在看到滿地的餃子時，淚無聲的流了下來！慢慢把餃子都撿起來裝回飯盒，失望的看了看四兒走了的方向離開了學校。從那次以後娘再沒去過四兒的學校！

再後來四考上了省師範大學！四兒的娘見人就拽著比劃，高高的兒子在外面上大學了，人們也會給四兒娘伸出大拇指誇誇她的兒子！這時啞巴娘笑得合不攏嘴，也忙著給四兒納了厚厚一摞摞鞋墊，留著給四兒墊。

後來的後來，四兒分配到了上海工作，回來的次數少了！三個姐姐和四兒爹娘把一輩子積蓄都拿了出來，還向親戚朋友借了許多，在上海給四兒買了房子！可是四兒娘臉上笑容少了！四兒離她越來越遠了，她已經兩年沒見到兒子了！每逢過節四兒娘總會天不明就起來，在公共汽車經過的地方等四兒回家，一等就是一天，叫她回來吃飯她也不回，早上去時笑吟吟的臉，到晚上回來時就是滿臉失望。

慢慢的等兒子回來成了她每天的頭等大事了！每天天不亮她就在那兒等了，人家吃罷晚飯了才被老伴硬拽回來！然後第二天重複第一天的動作！醫生看了，說是焦慮症！發展到後來，見人就拽著比劃問見到他家四兒沒有！在看到別人搖頭後她就會哭著兩手一攤，再擺擺手，是說找不到四兒了。

接近大年的一個早上，夜裡下了場雪路上很滑，等人們在路邊發現她時，她已經四肢都僵硬了！她被車撞死了！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