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乾隆比臨帖,你的勝算有多大?
1746年,那是一個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伯遠帖》的最後邊,寫下詩篇。
快雪時晴洵書聖,中秋姿媚中藏筋。
伯遠一帖推後勁,遒逸自足追前塵。
寫詩的人叫沈德潛,著有《唐詩別裁》,喜愛詩詞的朋友應該不陌生。
△沈德潛像
這首《三希堂歌》,是他奉旨創作並題寫的。三希堂是乾隆在養心殿營造的一間小書房,裡面放著他最喜愛的三件「希代墨寶」。
△乾隆:看我家的大飄窗~
「三希」包含兩層含義
《快雪時晴帖》為「三希」之首,本來就藏在清內府。乾隆十一年(1746年),乾隆又先後得到了《中秋帖》《伯遠帖》。
得到伯遠帖後,他欣喜不已,作了題跋:
王珣此幅,繭紙家風,信堪並美,幾余清賞,亦臨池一助也。
關於「三希」的含義,還要多說一句,在湊齊三件「希代墨寶」之前,「三希」一詞已有所指,即「士希賢,賢希聖,聖希天」。乾隆在《三希堂記》里也說:「吾之以三希名堂者,亦非盡為藏貼也。」另外,乾隆的老師蔡世遠曾以「二希」命名自己的堂號,乾隆的三希堂也有效仿的意思。
在「三希」中,《快雪時晴帖》是乾隆最喜愛的法帖。他在這三行字上用功極勤,綿柔圓轉的書風即受此帖影響頗大。
《三希文翰》是乾隆37歲時(1747年臘月)在宋代箋紙上臨的三希帖。
後有御題:
三王真跡為希代墨寶之冠,偶得宋箋,愛其宜筆,輒臨一過,不覺神興飛動。丁卯嘉平御筆。
與「快雪」上的題跋相隔將近兩年,不知乾隆又臨習了多少遍。學習書法的你,不妨臨一臨,看看能不能勝過乾隆。
多才多藝的「弘曆大大」
乾隆對三件法帖真可謂愛不釋手,一有閑暇,就取出來看看,題詩句、寫評語、談感悟一一搞起來,興緻濃時,還要畫一畫。
看看三帖的引首,乾隆各給了一個評語。他的大字水平,由此可見一斑。
中秋貼——至寶
快雪時晴帖——神乎技矣
伯遠帖——江左風華
每看到會心之處,乾隆還會題一些小字評語,如《快雪帖》的「天下無雙 古今鮮對」,《中秋帖》的「神韻獨超」「印印泥」,《伯遠帖》的「家學世范草聖有傳」。
只有《伯遠帖》是真跡
現在的主流觀點是,王羲之《快雪時晴帖》為唐代摹本,王獻之《中秋帖》為宋人臨本,也有人懷疑是米芾手筆。
三帖中只有王珣《伯遠帖》為晉跡無疑。
王珣是晉元帝時期丞相王導之孫,中書令王洽的長子。這封信件是王珣在世書法孤本,是二王書法系統的墨跡原件。從這一角度講,《伯遠帖》的價值勝過它的兩位「哥哥」。
此貼共5行47個字,釋文如下:
珣頓首、頓首,伯遠勝業情期,群從之寶。自以羸患,志在優遊。始獲此出,意不克申。分別如昨,永為疇古。遠隔嶺嶠,不相瞻臨。」
徐邦達先生鑒定認為,此帖瘦勁古秀,筆法結體與《萬歲通天帖》中王獻之《姨母帖》最為接近。如下圖對比,
左,王羲之《姨母帖》,右《伯遠帖》。不過,《姨母帖》是摹本,《伯遠帖》則放筆直書,因此鋒棱轉側之間,又自不同。
「中秋」「伯遠」險些流失海外
三希帖到了乾隆那裡,之後一直保存在清內府。溥儀遜位後,常常利用賞賜等辦法,將一些書畫、古玩等宮中珍寶帶出宮,典賣換錢。其間,光緒的瑾妃把《中秋貼》和《伯遠帖》悄悄帶出皇宮,在一個小古董商鋪「品古齋」內脫售。「三希」就此分離。
△光緒瑾妃
「二希」剛一露面,就被收藏家郭葆昌看上了,郭曾是為袁世凱掌管私人財務的大紅人。他出高價收下了兩件巨跡。
△郭葆昌
「二希」的流出,也驚動了大收藏家張伯駒,他認為郭葆昌「旨在圖利,非為收藏」,唯恐國寶流失海外,便委託惠古齋老闆柳春農作中介人,向郭購買中秋、伯遠二帖。最終,郭葆昌將二帖與李白《上陽台帖》、唐寅《蜀王宮妓圖》、王世敏山水軸、蔣廷錫《瑞蔬圖》六件書畫作價20萬銀元,讓與張伯駒。張先付6萬元,餘款一年付清。不過,「七七事變」隨後發生,金融封鎖,張伯駒的餘款未能兌現,無奈之下,暫將「二希」退回。
△唐寅《蜀王宮妓圖》
日本投降後,郭葆昌已去世,但「二希」仍在郭家,其子郭昭俊向張伯駒開出的友情價是2000兩黃金,幾番討價,未能成交。
新中國成立前夕,郭昭俊將「二希」攜至台灣,後準備賣給台北故宮博物院,未能成交。後來,郭昭俊又到了香港,因手頭拮据,把「二希」抵押給銀行以換取貸款。1951年,銀行催款緊急,郭昭俊決定出售「二希」。周恩來總理聞知後,為免國寶流失海外,決定收購。最終,以35萬元港幣成交,「二希」得以回歸大陸。
如今,《快雪時晴帖》藏於台北故宮博物院,《中秋貼》與《伯遠帖》在北京故宮博物院。欣賞國寶之時,想想前人故事,令人不勝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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