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煙波：四月，我和每一朵花一一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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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許煙波，現供職於石門縣公安局。
許煙波： 四月，我和每一朵花一一作別
（詩十首）
四月，我和每一朵花一一作別
從蒼涼到蒼翠
世界變換著不同的顏色
不同的花開，不同的花謝
所有初生的果
都遺傳了不同的青澀
四月，我和每一朵花
一一作別
這些不同的殉道者
都有著同樣的決絕
朝向陽處開
往泥土裡深埋
不負韶華
也不留念不屬於自己的季節
此後漫長的日子
如若想起
寒冬時紅花似火
炎夏日白花如雪
與故去的親人只有一顆草的距離
天空一垂下來，清明就近了
中間蒼茫的部分
只差了一滴雨
盛開的花和初生的果之間
緩緩飄過一尾蜂的雙翼
人世悄悄醞釀著一種情緒
無悲亦無喜
萬物都本真顯露並相互靠近
野草蔓延
覆蓋了荒蕪已久的土地
一個略帶憂傷的節氣里
深埋的所有
一個雷電都將會解密
從未如此抵近生命的根底
我立於此，俯身下去
與故去的親人
只有一顆草的距離
看得見的世界正雜草叢生
這個春天
我居然對遍野盛開的花
視而不見
一些去年的葉子落下來
要盡量避開
撞上的，會是同一種執念
無風也落葉
是件傷感的事情
看得見的世界正雜草叢生
那些世間苟活的靈魂
只能傾聽
再細微的掙扎
在黑暗裡也能聽清
用盤生在地下的根
一點一點深入
一點一點抓緊
在泥土裡，站穩
為一種輪迴
為向死而生
留存證明
所有的事都發生在夜裡
所有的事都發生在夜裡
天上來的雨
地上開的花
夢中的喃喃自語
宗教般神秘
夢中的天地通透，蒼茫
四處是漏光的百葉窗
夢外的雨水
濕了雛鳥的翅膀
天一亮就學會了飛翔
沒告訴誰，這綿綿雨夜
我還有些擔心：
夜空中的星辰
先祖的墳塋
樹木底下的根
漂泊在他鄉的路人
北山有雪
是的，陽光回來的時候
北山還有雪
蓋在幾幢磚瓦房上
山坡上也有雪
鋪在從山腳往山上的小路上
一些顏色淺白的芭茅，蘆葦和狗尾巴草下
也有雪
那是整個冬天整個山坡的底色
炊煙升起來的時候
陽光灑滿了整個山坡
有雞鳴狗叫
是的，整個北面的山坡上
沒搬走的，只有這幾戶人家
每年這個時候
兒女們從遠方回來
遠遠地就能望見北山坡上
幾幢磚瓦房子的周圍
有大片大片的，醒目的雪
只想是一尾魚
只想是一尾魚
在流動的水中做自由的自己
一日三餐
使全身的力氣去獲取
食物和氧氣
心情不好就吐幾個泡泡
發泄一下情緒
精神飽滿就深潛下去
給自己加些壓力
不亂張嘴
控制好自己的貪慾
不游淺灘
掌握好距離
不尋找故鄉
不隨波逐流
不伙群結隊
一天到晚不停地游
一天到晚自由地游
即是流淚
也要一滴不剩把它吃下去
下雪了
零下七度，雨夾雪
世間萬物，易凝固，易折
易碎，易猝然離去
只有風，雨，雪
可以自由地飛
適合一個人
聽冰粒子窸窣地下
偶爾走出門外看雪
可以聽到一兩聲鳥叫
適合抓一把米
灑在門前
適合長時間偎在被窩裡
看書，聽曲，聊微信
餓了就吃，累了就睡
適合做夢，一個接著一個來
夢見花兒，一朵接著一朵開
大雪過後，天地仍然一片蒼涼
以為這場雪後
我們可以一起，說些俗世的事
雪來的時候，故鄉是一片凈土
看不出溝壑和起伏
看不見破敗與腐朽
所有不潔的事物都被雪藏
和更遠些的南方，有些不一樣
以為這場雪後
你會慢慢地走向故鄉
和以前一樣，走得不慌不忙
帶著一曲歌或一首詩
邊走，邊吟，邊唱
碰面的時分，我這樣想像
大雪還在紛揚
可現在，殘雪還在等
你卻走失在路上
故鄉仍是寒風凜冽
沒有一絲返暖的跡象
我所看到的是
大雪過後，天地間還是一片蒼涼
每一滴秋雨，都有一個憂鬱的自己
終於，夜幕降臨下來
抑制住虛華，沉默的大多數時光
泄露，迫使一隻烏鴉收攏了翅膀
秋雨初起，風一層一層地揭開
一些溫暖的句子，露出來彼此隔離的
堅硬的詞語，戳中世間萬物的隱私
鹽分和色彩開始大範圍地流逝
所有成熟的事物都冷靜下來
在夜幕中垂著頭或俯下身子
甚至平躺下去，或許
只有這樣的姿勢，才能更接近
一些神秘的啟示——
聽聽那冷雨，不徐不疾
所有裸露的事物都收到了涼意
那是一種信息在傳遞
每一滴秋雨
都有一個憂鬱的自己
如果這夜繼續沉下去，這秋
繼續涼下去，這世界將無一倖免
集體沉淪或沉寂，直至重生之門重啟
歸途很慢
從前慢
離家的日子過得很慢
現在慢
回家的綠皮車也很慢
沿途會停所有的小站
小站上人不擁擠
上車下車也很慢，秩序井然
夜色的到來很慢
鐵路兩邊的燈火
一盞一盞點燃，星星點點
長夜開始，睡意很慢
離家久了
回家的感覺也來得很慢
早晨醒來
已是江南
荷塘淺淺，稻穀金黃
車窗外的每一個村莊
都有山有水
和久別的家鄉
一模一樣
（註：圖片來自網路）
《走向》文藝微刊編輯部
主編：張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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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 輯： 張曉凌 張軍 薛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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