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的傳統「中藥」博物館

前些日子在德國海德堡的城堡里，意外發現了一個「德國藥物學博物館」，簡直就是一個「中藥」博物館。

1937年初，一個介紹德國古代傳統的藥物及其製作工具的博物館始建於慕尼黑。1940年因為戰爭而關閉，1943年原館址毀於戰爭轟炸，1957年在海德堡古堡的裡面重建並正式開放。

一走進那個毫不起眼的小門，首先是英語和德語的簡介，還有圖有表，一看就知是藥物醫學理論。進入展廳，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個和中國傳統藥鋪里的葯櫃極為相似的木質大柜子，那些貼著標籤的一層層小抽屜，當然也有各種小瓶子排列在上面的格子架上。再往裡面走，了不得，以為進了中國的中藥陳列館！一排排的展櫃琳琅滿目，目不暇給。裡面都是草本，木本，動物，昆蟲，甚至是礦物質的藥物原材料，後面有他們的原生態圖以及藥理說明。我們對德語的藥材名很陌生，但是很多就是中國「自古就有」的中藥啊，那個好像黃芪，這個就是乾薑，那個是蒲公英的根，還有蠍子，還有質量很好的牛黃......。當然，也有近代才舶來中國的罌粟之類。

穿過一個又一個展廳，看到很多不同的葯櫃和測量器皿，還有各種類似以前在國內電視劇里和參觀古代製藥作坊時見到的形形色色，大小不一的工具。特別是一個葯櫃旁邊的正在搗葯的塑像，忽略他高鼻深目形象，他前面放的就是我們的搗藥罐。有一個模擬的古代製藥作坊，那些眼熟的又有些另類的東西已經不再令我吃驚。走進一個稍近代的蒸餾藥物器具展室，個個不同形狀規格的玻璃長頸瓶陳列在高高的架子上。下面有類似農村磚砌的灶台，下面的爐膛里放著木塊，其用途一目了然，旁邊的蒸氣爐等稍稍先進些的製藥機械及器皿也是各式各樣。

泉祥是海德堡一個醫藥研究所的博士，長期從事藥物研究的各種實驗。他告訴我們，很多德國早期的化學家甚至著名教授們，出於工作需要，都擅長親手拉制玻璃器具。比如大名鼎鼎的光譜分析法創始人——羅伯特·本生教授（Robert Wilhelm Bunsen 1811-1899）當年在海德堡大學就是拉玻璃高手。忽然記起，緩步遊覽海德堡老城時，泉祥專門向我們介紹了矗立在主街52號「巨人之屋」（Haus zum Riesen）對面小廣場上的羅伯特的銅像。

當時泉祥帶著標準的粉絲的微笑望著那銅綠斑駁的塑像，說：「看他手執文卷、麾氅軒昂的高大形象。由此我們很難想像出，領導著當時德國最現代化實驗室的他，在某個作坊式的工作間里獨對爐火、揮汗鼓腮地大吹玻璃，到底是種什麼「范兒」」。當時我這個文科人只好瞪著眼睛苦想，真是很難想像！現在面對展室里這麼多經歷戰火保存下來的，形形色色、匠心各具的「作品」，還有製作他們的爐火工具，才真的大有感想。很可能它們中的某一件就是出自於某位科學名家之手。這些在實驗室內做著枯燥的重複的實驗的科學家們，把瓶子拉得周壁均勻，形狀漂亮，既精美又適用，就是給他們帶來樂趣的藝術創作吧。

其實，我們的法國和瑞士醫生朋友們談論中西醫的問題時，經常說歐洲人在部落時代和中世紀前期，治病防病也用很多草藥，也是「望，聞，問」就是沒有中醫的切脈。但是這些知識多掌握在部落首領和巫師手中，著名的法國動畫片「高盧人奧柏利克斯」(Asterix et Obelix)中，就是用一種魔法草藥湯讓高盧人增添力量，打敗了凱撒的羅馬軍隊。後來教會勢力強大起來，並走上了科學的醫學之路後，就把古老的草藥等療法歸為巫術予以取締了。泉祥告訴我: 「這個草藥博物館所陳列的各類動植物和礦物等，都是用來做類似中藥的加工，然後製成藥品治療病人。從這些物質中提純某一化學成分，製成現代意義上的，主要以化學成分構成的西藥，是十八世紀中期才開始有的，直到十九世紀以後才越來越普遍」。也就是說這之前，歐洲人也有他們自己傳統的製作「中藥」的方法！我很好奇他們的傳統方法是否傳承下來？對西藥的製作有何作用？也好奇中藥的製作方法是否對其有影響？

以我所知，近代西方傳教士將耶穌和西醫西學傳到中國，同時也把中國的哲學，特別是中醫知識介紹回歐洲。從十九世紀就開始有醫生和病人對一些疑難雜症進行非西醫辦法的嘗試，中醫的針灸和氣功按摩等等被歸類到補充療法（或替代醫療）的範疇，中草藥的製作和應用也一直在小範圍被「科學」地研究著。歐洲的推拿和整骨與中國的傳統方法有很多的相似之處，就有人說他們受了蒙古正骨方法的影響。當然，中醫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一直在歐洲被視為「補充療法」，費用昂貴面臨困難，但是仍然有一些歐洲大夫不懈地努力推廣，有些歐洲人對中醫的研究和掌握也是可以讓國人刮目相看的。

還有，歐洲的大夫們，只要是不排斥中醫的，也不排斥非洲的，印度的，墨西哥的，包括他們自己的傳統療法。他們比中國的大夫有更多的資源去接觸這些不同的方法。有不少法國大夫去貧窮國家志願做無疆界醫生，回法國後做報告和寫書，介紹自己在國外的醫學經歷，遇到的病症和傳統藥物及方法。每年有很多正式的和非正式的各種補充療法的醫學學術活動和研修班，當然有些也是魚龍混雜，需要一定的辨別能力。

我父親燕子傑(學者武術家，梅花拳17代傳人)八十年代提出的，梅花拳四大功能之首的強身健體作用，被一些法國大夫學習之後，就當成他們診所的補充保健醫療手段介紹給病人。太極拳和瑜伽還有氣功，能夠在世界各地傳播廣泛，就是因為他們很早就納入了西方人心中的「保健療法」之中。雖然這些有氧運動療效一直無法用「科學」的數據予以驗證，但是其正面作用卻被大眾認同。

海德堡的藥物博物館，只是我們無意中發現的一個，其實還有其他類似博物館。據我觀察，歐洲不僅有自己的「中藥」，他們也有非我們了解的現代西醫的療法，另外也有一些健康體操活動方式似乎眼熟，不知道是他們傳統的還是受到中國醫學的影響。

互通有無，無問西中

燕 雁2018年5月1日 於克拉瑪

法國泰山文化協會是在巴黎登記註冊的民間社團組織,一方面致力於在法國和歐洲對以泰山精神和齊魯文化為代表的中國傳統文化思想的傳播，另一方面向國內介紹法國悠久的文化歷史傳統，進而加強兩國人民友誼，推進東西方文化以及與之相關的經濟和科技的良性互動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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