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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佛總統的中國騙局:倒賣清朝國有資產

來源=《時代教育(先鋒國家歷史)》2009年第08期

作者=王磊石

原題《「胡佛總統」的中國騙局》

開平

一面降下的大清龍旗背後,是一樁驚人的外國勢力侵吞中國國有資產的巨案。趁著八國聯軍佔領開平煤礦,英國人竊取了開平煤礦的權利。雖然在倫敦進行了跨國訴訟,開平煤礦所有權的流失卻已成定局。而其中,後來成為美國總統的赫伯特?胡佛充當了重要角色。

消失的龍旗

1902年歲末,在「肅靜、迴避」兩塊虎頭路牌引領下,一隊兵勇穿梭在開平礦區的土路上,行進時偶爾傳出的三五棒銅鑼,以及隊列中那頂吱呀作響的轎子,都吸引住了十里八鄉村野農人的注意,當然,其間也有三兩個進城見識過世面的男丁,一眼便認出了那是頂官轎。沒錯,轎子里的人正是灤州地方上的最高長官——知州葉溶光。

此次出行對葉溶光來說,原本只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例行巡視。

無從知曉什麼人首先察覺到了異樣。總之,一陣騷動之後,驚人的發現很快傳入了葉溶光的耳朵——井樓上的龍旗不見了!

19世紀後期,隨著鐵甲戰艦、克虜伯炮、來複槍等一系列現代火器闖入東方人的視野,白種人的勢力自據點而租界,自租界而國家,一陣鯨吞、蠶食之後,新式的國際秩序在遠東形成了。與禮儀、冊封、朝貢維繫的「儒家天下」迥然相異,實力、條約、貿易構架起了這個全新的「條約世界」。晚清以降,西方慣例成為了中國融入世界不得不遵循的規戒。清廷也仿效著西方國家為自己的新式艦隊選定了一面軍旗——龍旗。在那個國家與皇權,民族與君主在世俗觀念中尚未區別開來的時代,黃底彰顯尊貴,青龍寓意皇權的設計無疑成了這個老大帝國最好不過的標識。

經歷了那場波及整個北中國的庚子變亂以後,開平礦務局總辦張翼以保護礦產為由,為礦務局掛上了「中英合辦」的招牌。依照常理,平日本應中英兩面旗幟相對而立,但此時卻只剩下了一面,三色相間形如中文「米」字。很明顯,大清龍旗被人撤下了。

中國的龍旗不見了,對於一名政府官吏來說本就不算一件小事,更何況出事地點是在開平。

自打1876年奉命勘查礦藏的福建候補道、大買辦唐廷樞在開平得出了「採辦應有把握」的結論時起,開平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便步入了紳商巨賈乃至當朝權貴的視野。對於雄心勃勃希圖通過仿效西方找到國家出路的洋務派們來說,機械、蒸汽這些現代符號猶如標尺一般,直接標示著國家實力的強弱。如果說北洋水師承載了士紳階層對於國家「自強」的憧憬,那麼輪船招商局便寄託了民眾對於「求富」的企盼。但是真正能夠把「自強」、「求富」兩大夢想付諸於現實,給初次勃興的民族意識增氧助燃的恰恰是一座礦山。1878年開平礦務局開局了,首任總辦就是唐廷樞。

在唐廷樞引資招股後不久,一座以唐山、西山、林西三大坑口為基礎,鐵路、船棧等運輸體系為輔助的近代工礦企業落成。儘管礦務局在鑿井、開拓、掘進、通風等流程上儘可能的大量採用西式設備,但仍需動用三千壯丁才能正常從事生產,規模可見一斑。

截止到1894年前後,開平煤礦的日開採量已經高達25萬餘噸,供給北洋艦隊後仍綽綽有餘。天津機械局、輪船招商局等的燃料供應業已完全仰賴開平。不單唐廷樞、徐潤等海內富豪將其看作漁利的金缽,以李鴻章為首的淮系大佬們更將其視為縱橫政壇、擁軍自重的利器。幾年下來,開平礦務局在政商兩界奧援的扶植下竟然置辦下了六艘輪船,兩處廠棧,一座銀礦。除此之外,它還享有永平金礦、洋灰場、鐵路股權若干。正是在這樣一家大型企業的帶動下,這裡人員積聚、房屋激增、貿易興隆,十幾年的光景,憑空竟然堆積出了一座近代意義上的城鎮——唐山。

奏摺

面對著光禿的旗杆,葉溶光遲疑了半晌。他一回過神來,就連忙覲見了自己的上司唐山候補道楊慶善,將所見所聞作了如實稟報。楊大人聯想到近期查處的兩起英國人私自購地鑽井的事件,認為「此事絕非偶然」。考慮到事關重大,他們急忙聯名致電開平礦務公司的英國顧問德璀琳,對「龍旗事件」提出嚴重交涉……

次日清晨,一隊清軍兵勇出現在了開平礦井前,在葉溶光、楊慶善兩位地方官員的主持下升起了大清龍旗。礦區的英方人員雖有微辭,但並沒有表露出明顯的反對,更絲毫覺察不到衝突的跡象。

然而,這發端自山野間的細微火星,正在慢慢燃燒,幾日之後便蔓延到了百里之外的通都大驛,驚動了朝中大員,直至朝堂之上。

1903年3月,一份奏摺遞到了慈禧案桌上。奏摺的落款處一行方正的楷體標明了上書人的身份——時任直隸總督北洋大臣的袁世凱。

這份奏摺以曆數開平礦務局的輝煌開篇,「查直隸開平煤礦採辦多年」,「規模宏大」,「在東亞各礦中殆亦首屈一指」。接下來,袁世凱用簡潔的筆墨回顧了光緒27年5月間開平總辦張翼上書增加洋股時的說辭,「改官督商辦的開平礦為中外合辦公司」。事實上,這種回顧只是對於企業性質的一次軟性強調,隨之,袁世凱筆鋒一轉,便進入了正題。文章詳細介紹了「龍旗事件」的全過程。

「開平局候補道楊善慶及地方官,認為中外合辦,因在該局懸掛龍旗,與英旗相對並峙……」而後,事件很快上升為了一起外交風波,「英使薩道義函至外務部(清廷)詰責此事,請飭查辦,駐津英總領事金璋亦函請護督飭將龍旗落下……」,「該使謂開平礦務局前已賣與洋商……現在英國公司,非中外合辦……斷不準懸掛龍旗。」

英國公使的表述顯然與此前張翼上奏清廷的內容大相徑庭。張翼此前只稱是吸收少量英國股本的「合辦」,況且「合辦」也只是保全礦山的權宜之計,根本沒有要西洋人插手開平經營的意思。到了英國公使這裡,「合辦」竟成了「賣予」。

帶著疑惑,袁世凱又進一步追問薩道義。英國人的回復令他大吃一驚,「確有憑據存在天津領事署,當飭該領事抄送核閱,便知始末。」

幾日之後,三份西文合約遞到了他的案頭,移交約、副約末尾處張翼的印信俱全。開平礦務局的各項產權均清晰羅列於紙上,從胥各庄至蘆台的運煤河道、河池以及開平局之運河,加之該局所有在通商口岸或其它處之地畝、院宇各項,均行移交。粗略一算得,僅秦皇島一地出賣土地就不下八萬畝之多。

至此,一庄倒賣國有資產的巨案浮出水面。

為了弄清真相,袁世凱依據合約內容反覆追問當事人張翼,得到的答覆卻是:「系中外合辦公司,並未賣與英公司」。張翼並補充說,「已遣訟師赴英國控訴,正月內必有頭緒。」為了印證張翼的說辭,袁世凱又找來了開平礦務局的英籍顧問德璀琳,德卻一味支吾,更使這位封疆大吏感覺倒賣開平煤礦似乎確有其事。

最終,袁世凱拜會了八國聯軍駐紮在秦皇島地段的日軍司令秋山,試圖通過與第三國的外交斡旋來達到收復開平的目的。沒想到日本人給他潑了一瓢冷水,「現英公司地段,礙難退還。」

袁世凱感覺事關重大,最終選擇了稟告清廷。奏摺的結尾處,他不無動情地說,「臣查礦地乃國家產業,股資乃商人血本,口岸河道土地乃聖朝疆域,豈能任憑一二人未經奏准,私相授受?……恐終無規復之日」。「且庚子之亂,環球動兵以向我,尚未損失土地,又豈能憑片紙私約侵我疆域」?「而兩造各執一詞,迄無辦法。如再含混拖延日深一日,恐人之佔據逾久,即我之辦法更窮。」

「唐景星(唐廷樞)在1892年去世,他的死標誌著開平煤礦滋生大量貪污和企業逐漸官僚化的開始。」海外學者費正清在《劍橋中國晚清史》一書中以晦暗、低沉的語調勾勒出了「龍旗事件」發生前十年,開平礦務局從輝煌走向落拓的開端。

自從唐廷樞去世以後,張翼便接手了開平礦務局。出身恭親王府僕役的他,對於企業管理顯然一竅不通。很快,企業便陷入了管理混亂、冗員充斥的泥沼,洋務運動中號稱「中國第一佳礦」的開平,此時已經徹頭徹尾淪為「衙門」。60人便可以完成的工作卻要617人參與,工資單上的虛報名額更是高達6000人之多。管理上的失敗隨之誘發了資金上的短缺。進而在1897年建造秦皇島碼頭過程中,全面爆發了危機。

張翼無法籌集到擴建秦皇島碼頭時所需要的足夠資金,只得將希望寄託於外國洋行。他先是通過曾任海關稅務司的英籍德國人德璀琳,以天津、上海等地的碼頭煤棧作抵押,向德華銀行借款60萬兩。此後,德璀琳又將一家名為墨林的國際財團引薦給了張翼。

他們的合作是愉快而充滿前景的,墨林公司先是慷慨地提供了20萬英鎊貸款,接下來又提出了一項籌集新股擴大礦山開發的宏偉計劃。對於西洋夥伴的慷慨,張翼感激不已。鑒於開平礦務局所存在的問題,墨林開始幫忙為開平礦務局在全球幫助物色一名工程師。不久後,他們的目光集結到了一個美國年輕人的身上。

他的名字叫做赫伯特.胡佛,出生於美國衣阿華州一個虔誠的公誼會教徒家庭。父親是一名鐵匠,在胡佛6歲時去世,又過了三年,母親也相繼去世。作為孤兒的胡佛先是寄居在叔叔家,兩年後遷居舅舅家。胡佛白天在伯父開辦的俄勒岡土地公司里當辦公室雜役,記賬、打字,晚上讀商業夜校。畢業後他在加利福尼亞州當了兩年礦工,每班工作10個小時,卻只能掙到可憐的兩美元。也許連他自己也不會想到,正是這樣一個孤兒會在1929年那個全球經濟最晦暗的春天走上美國權力的頂端,成為白宮的主人。儘管他的傳奇經歷在那場經濟風暴的遮掩下已經顯得涓埃之微,但是他的發跡史又與開平礦務局的倒賣是如此密切相關。

1897年,一紙招聘廣告改變了胡佛的命運,英國礦業巨頭「畢威克—墨林」公司計劃招聘一名經驗豐富的地質學家,並特別要求了應徵者的年齡為35歲以上。當年只有23歲的胡佛,決定虛報年齡。

命運之神眷顧了他。他被錄用了,並且擁有了一個中文名字「胡華」。之後的工作經歷順暢而又充滿機會,胡華先是被派往澳大利亞和南非的一些礦區工作,憑藉他的精明、圓滑賺取了墨林的賞識。1899年2月,24歲的胡華來到中國,在「墨林公司—中國機礦公司」任經理兼煤礦技師。他公開的身份是直隸、熱河兩省的礦務技術顧問,實際上是墨林公司在中國天津的代理人。

胡華到中國後,奔走於華北各地,廣泛收搜集有關開平礦藏的情報,僅用短短五個月就向墨林先後呈報改組開平礦務局的兩個方案。「開平煤礦實際資產按大大壓低了的估計也有715.96萬兩,摺合104萬鎊。」並由此得出結論:「這項產業肯定值得投資一百萬英鎊;這個企業絕不是一項投機事業,而是一個會產生非常高的盈利的實業企業。」就在這份報告完成的同時,一件足以影響近代中國命運的變亂髮生了。

倒賣真相

1900年,按照中國人的紀年習慣這一年被稱作庚子。一場波及整個北中國的變亂迅速蔓延開來。變亂的主力是一群自稱「義和團」的農民和手工業者,他們相信自己有某種超能力的護佑,可以抗擊槍炮甚至能夠通過法術打敗西方現代化正規軍。這種能力很快得到了朝廷的實際掌權者慈禧的注意,使她改變了先前的圍剿鎮壓政策。1月12日,朝廷頒布上諭「承認義和團合法地位。」短短數月間,義和團就在直隸省境內迅猛發展,遍及了所有市鎮鄉村。在政府的縱容下,他們圍攻教堂、襲擊使館、毆打洋人、甚至搗毀任何外來事物。為了保護各國在華利益,列強決定武裝干涉。5月30日,各國炮艦陸續集結於天津的大沽海面,戰爭隨之爆發。

幾天之後,八國聯軍侵佔了開平礦山、秦皇島港以及天津城。駐守天津的英軍巡邏隊在租界內的一處民房裡逮捕了張翼,罪名是「疑與拳匪相通,飼鴿傳遞消息」。張翼被關進了怡和洋行地下室的一間屋子裡,這位平日里驕奢淫逸的督辦大人陷入恐慌之中。

老朋友德璀琳的出現使張翼緊繃的神經多少感覺到了輕鬆。德璀琳設法解救其脫離險境的保證,使得張翼對於這位異邦朋友的品德更加深信不疑。當德璀琳提及天津煤棧被焚而唐山、林西又不通消息時,神色莊重、表情憂鬱。他說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條件下,俄軍正在伺機南下侵佔礦區,如要保住煤礦只能依賴英國。至於如何保全,他提出——「中英合辦」。雖然張翼對於中英合辦煤礦的提議有些遲疑,但考慮到自己當下的處境,還是勉強答應了下來。

隨即,德璀琳向張翼出示了一份手據,上面寫著賦予德璀琳 「便宜行事之權,聽憑用其所籌最善之法,以保全礦產股東利益」。事實上,自從張翼簽字那一刻起,德璀琳就已成為了開平礦務局事實上的總辦。

次日,張翼被釋放。在驚魂未定之時,德璀琳再次到訪。他聲稱目前局勢混亂,僅憑空洞的一紙手據很難達到保護礦權的目的,如果想徹底保住礦權,必須得到更大的權力空間,隨即兩個札委和一份備用合同被簽定了。兩個札委分別從企業性質和運作手段上對於開平礦務局的原有形態徹底做出了否定,一則聲稱「或借洋款,或集外國股本,將唐山開平礦局作為中外礦務公司」;另一份札委寫的則更加直白「廣招洋股,大加整頓」;然而,弔詭的卻是備用合同中,最為重要的一則條款的賓語處竟留下了明顯的空白「將該礦務局的一切土地、房屋、礦山、輪船以及其他一切財產之所有權與管理權全行交給該()他將有權按其意願出售,抵押、租賃、管理、經營及管轄該項產業」。顯然,這是德璀琳有意而為之。何人具有如此之權利?——待定!

隨後,事情的發展完全偏離了張翼的原始初衷。德璀琳在取得了張翼的全權委託之後,並沒有如約去借款或募集外國資本,而是找到了墨林公司的美籍僱員胡華,他們商定將開平礦務局的全部產業移交給英國註冊公司,並委託英國律師伊美斯起草了一份賣約。1900年7月30曰,德璀琳代表開平礦務局,胡華代表英商墨林公司在塘沽簽字,並由伊美斯和德國商人、德璀琳的女婿漢納根見證。由此,一樁倒賣中國資產的惡性事件在中國政府全然不知的情況下發生了。

10月,回到倫敦總部的胡華將賣約交給了墨林,老謀深算的墨林考慮到中國政府肯定不會輕易放手這家企業,而俄、法等國際勢力也勢必將阻撓這次侵吞開平。於是,他將礦權轉移到了國際財團「東方辛迪加」的名下。同年12月21日依照英國公司條例,一家名為 「開平礦務有限公司」的跨國企業在倫敦誕生了,而註冊者正是大財團——東方辛迪加。

次年2月,胡華按照公司的指示,陪同比利時人吳德斯來到中國,從事開平礦務局的財產接收工作。他們依據賣約的條款要求張翼將開平礦務局一切權利移交給新公司,並要求其補充簽署一項移交約。

張翼因事關重大,未敢應允。胡華對張翼反覆施壓,一方面聲稱要將他倒賣國家資產的行為公之於眾,另一方面通過外交手段相威脅,甚至以外國軍隊重新佔領礦山逼迫其就範。最後,雙方妥協,商議擬訂了一個副約作為備忘錄,與移交約一起,同時籤押。在張翼的要求之下,合同中訂立了如下條款:「張翼仍為開平駐礦督辦,並有權委派一中國總辦,管理開平事務;華洋股東議事之權無異;華洋各股平沾利益等。」

當月,依照開平礦務有限公司董事部委任,胡華和吳德斯分別出任了礦務局的正副總辦,並以新股票兌換舊股票的模式完成了資產的轉移。就這樣,開平煤礦淪為了西方人的企業。

事件傳出以後,舉國嘩然,輿論諷刺曰:「不特為環球所稀聞,抑且為萬邦所騰笑」。

倫敦訴訟

袁世凱三次參奏開平被盜賣之後,舉國輿論沸騰,聲討之聲不絕。加之張翼派往倫敦興訟的外國洋員慶世理希望張翼前往倫敦同英商對質,於是,張翼於1904年11月被迫啟程赴英。

1905年初,英國倫敦高等法院的審判庭上,一場跨國的審判正在進行。

在這個以法袍、假髮、天平、辯論為裝點的西方場所,「開平礦務局」等待著以一種純西方的形式來決定其所有權的歸屬。法庭上陣容龐大,審判長卓侯士端坐在法庭中央,原告方除當事人張翼以外,他的代理人皇家律師勒威特、吉爾、楊格爾以及勞倫斯悉數列席;被告方面,律師規模也可謂壯觀,墨林的代理人皇家律師休士、艾薩克以及哈特全部出庭;此外,新註冊的開平礦務有限公司也委託了皇家律師郝爾丹、漢彌頓以及魏爾能三人充當訴訟代理人。除法官外,計有律師10人之多,原告所提出的證件有20多種,此案被稱之為「震驚全世界之國際訴訟案」。

此案開庭14次,並由法官卓侯士錄取雙方口供,最後於1905年3月1日宣布判決書。其要旨有二:第一,判決被告應當遵守副約中的規定和義務,否則無權取得、持有或管理移交約中所可開列的產業,或享受其利益;或頒發諭令,禁止被告享受該項產權。第二,對原告的賠償要求,法庭不予支持。

表面看來,張翼似已勝訴,但訴訟案並未就此終結。

被告墨林對於判決心存異議,上訴到了上控公堂。經過7次開庭公審,法庭1906年1月宣布,維持倫敦高等法院原判被告應遵守副約,但又將副約規定的駐華督辦的實際權力重新作了解釋,稱「按照副約之真實解釋,張燕謀(張翼)應得之權,不能過於該公司遵照註冊章程給予董事兼總理者之權」,並據此駁回原告希望賠償損失的要求。

一場熱鬧、紛雜的訴訟之後,我們不無驚愕地發覺:早在倫敦興訟之前,開平煤礦所有權的流失已成定局。英國法庭的審判完全是在承認賣約有效的前提下展開的,一切訴訟只是圍繞張翼個人得失的糾纏,對於國家毫無意義。

倫敦上訴公堂前,寂寥無人的街頭,西方商人們走過,梳有長辮的張冀也走過。也許他想到了瞞哄朝廷的借口,也許他看到了自己安享晚年的股本。但是他沒有想到洋務派政商大佬們曾經的慘淡經營,沒有看到飄揚著「米」字旗的開平井樓,更沒有看到滿清這個老大帝國的未來,因為已經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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