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生命孤注一擲，是媽媽的本能

最新 05-16

女子本弱，從沒想過，為母則剛

從沒想過，自己「死」過無數次。生孩子的痛，有人說是撕心裂肺的，我覺得是五馬分屍才對。每一次劇烈的宮縮，我都以為下一秒便是死亡。

按每3分鐘的宮縮頻率，這般劇痛，我們竟能死撐了20次，40次……甚至400次＋，等來骨肉的降生。

從沒想過，曾經最柔軟的地方變成了鉛球。硬塊、結節、發燒，本來是乳房的事，結果心和背都湊熱鬧似的一起痛。

為了寶寶的口糧，不得不咬著牙去通乳。能忍得住通乳師的「狠手」，更能忍得住自己親自下的「狠手」。

從沒想過，操勞的「老腰」依然韌如皮筋。月子里的累像是傾洪而出，白天顧娃的瑣事排山倒海。

夜深人靜，當終於可以攤在床上「回血」的時候，寶寶一次又一次的哭鬧，讓媽媽們就像一次次拉緊皮筋的彈弓，每天每夜都在克服睜不開的眼、酸痛的腰。

從孕育生命那一刻，媽媽的骨子裡，有一股韌性在肆意生長。這股韌性，在一些媽媽的身上，還會磨練得更剛強，2倍、10倍……甚至100倍。

譬如，這位90後媽媽龍小琪。

「我婆婆要求我們把孩子扔了」

2016年10月23日，小琪因為不滿足順產的條件，需要進行剖腹產。在手術前，檢查出胎兒腎臟缺如，醫生說沒什麼問題。出生幾分鐘，躺在手術台上的小琪便聽到護士跟醫生的對話：

「孩子沒哭。」

「你沒吃飯嗎？！」

……跟著，小琪便昏睡過去，而嬰兒就被馬上轉送到海南省婦幼保健院的ICU（重症監護室）。

月子里的小琪還沒來得及看看自己的親骨肉，「我婆婆要求我們把孩子扔了「，因為她覺得這會是個「無底洞」。小琪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哭也沒用，但也只能哭。」

溫箱里的小雨若

從出生到3個多月大，4次搶救，0.01％存活率

小雨若被確診患有嚴重先天性心臟病——複雜性法洛四聯症。ICU每日的費用驚人，小琪與丈夫已傾盡所有，面對一次又一次地催款，「醫院每天都跟我說，（孩子）過不了今晚了，過不了今晚了……」小琪的丈夫——92年生的白傑說，「我們當時精神都快要崩潰了。」

在海南經過了近4個月的重症治療，期間被搶救了4次後，「醫生說救不活了。」但是小琪和丈夫並沒有放棄，也不可能放棄。在強烈要求下，2017年2月18日，小雨若轉送到廣東省人民醫院。

小雨若由救護車緊急轉院

得知女兒手術需要10萬元，本不想連累弟弟的小琪，不得不低了頭。小琪弟弟果斷為小雨若貸款了12萬。

當小琪激動地拿著救命錢飛奔到醫院，卻被醫生勸住，讓他們考慮放棄治療：「一直不敢跟你們講，怕你們傷心，你們小孩的存活率，就像2塊錢買500萬彩票。」

儘管我們與骨肉剪斷了臍帶，但又因為母愛和與之俱來的韌性，讓媽媽與孩子緊緊相連。為生命孤注一擲，是媽媽的本能。

天知道都經歷了什麼

手術從上午7:30到下午5:46結束，手術進行較順利，但是為了避免二次手術開胸的傷害，小雨若一直待到三天後才關胸。「醫生說她就是個奇蹟。」

小雨若的入院診斷

在醫院等待的日子，很沉重。「醫生每一天都跟我們說，術後感染不好，腸道不好，營養不好……」在ICU門外，病人家屬凝重地等待醫生出來通告病情，幾乎每天，都有父母在哭在鬧，接受世上最殘酷的現實。

在醫院，小琪都沒有哭，希望能帶給小雨若堅強的信念。「回到家，我跟我老公怎麼哭都可以」她說，「只能祈禱，我們也不能倒下，要籌錢。「

每天承受孩子病重的心理壓力、沉重的債務和金錢緊缺之下，小琪還要忍受各種中國式的閑言閑語，嘲笑、責備她用半輩子也難以還清的錢去救一個女孩的命。幸好，丈夫始終堅定地與小琪一起面對。

小雨若在ICU搶治了近2個月後，被轉至了PICU（兒童重症監護）繼續治療了一個多月。這時，小琪獲得了每周兩次探望孩子的機會。

手術後的小雨若

「寧願生病的是我」，這句話是每位媽媽的夙願。

看到孩子插著各種管子綁在床上，手上沒有一處是好的，都是青的腫的，眼睛也是哭腫的。但是再想哭也得忍著，我們多想替她受這些苦，可我們只能安慰她：「快好了，我們很快就能出院。」

2017年5月8日，小雨若出院了。出生七個多月的她，第一次離開醫院，第一次看到了天空，第一次「親口」吃上了媽媽親手喂的奶，而不是用胃管。

出院第一天的小雨若，第一次跟媽媽睡在一起

「她不理我們了，她認為我們都不要她了。」

先心兒（先天性心臟病患兒）在成長的路上太崎嶇，很多時候艱難得連身經百事的成年人都難以承受。

像小雨若，連第一針卡介苗都來不及打便送進了ICU，普通的感冒咳嗽，在她身上，不到兩天就迅速地發展成嚴重的肺炎、長期插管導致呼吸衰竭等等，再次被送進PICU。

在PICU的小雨若

一次又一次的住院，彷彿讓年幼的嬰兒墜入一次次的黑暗。「她的心裡非常恐懼，非常恐懼……」

入院的時候，她把我抱得很緊，很緊，護士是一把用力把她搶過去的。然後雨若一直在哭喊著：媽媽……媽媽…… 我不敢沒有理她，護士迅速就把門關上了。」

為了防止亂動，手腳必須一直綁住

在PICU探望她，「她不理我們了，她認為我們都不要她了。」一旦醫生護士靠近，就會驚恐地大哭，好像看到世上最恐怖的東西。

出院後，三天，小雨若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話，不理，也不笑，「跟她說什麼都沒有用。」整天都是抱著的，睡覺也是抱著。睡眠都很淺，總是眯一會就醒來張望，生怕媽媽又再次「消失」。

如果說瀕死的治療考驗的是人身心的堅毅，無法想像一名嬰兒，經過媽媽溫暖的十月懷胎，一出生卻又在冷冰冰的ICU，度過了近十個月的黑暗。而陪伴骨肉走過這一切的小琪，早已被磨練出強大的內心與生存的堅韌。

「作為90後父母，你覺得你們跟其他同齡人有什麼不同？」

龍小琪：別人都說我們比80後的大哥大姐經歷的、承受的還要多。直到今天還是有很多人都用不同的眼光看我們，覺得我們神經病，用這麼多錢去救一個小孩，而且是一個女孩。但是我們無所謂。

「家裡的債務狀況怎麼樣？」

龍小琪：現在包括高利貸都沒有打過電話給我（催款），他說我利息不要你的，還本金就好了，欠銀行的信用卡貸款也是，銀行說減免利息，分期還本金就好了。但是小孩現在又住院了，我們分期也還不上。孩子單單治療就用了200多萬，現在債務還有近70萬。

要不是我閨蜜，我們已經睡大街了。她租的房子一房一廳，我們一家三口跟我閨蜜住在一次，我老公就在床邊1.2米寬的位置，打地鋪。我閨蜜貸了5萬給我們，平時買菜錢都會給我們。

「主要收入來源哪裡？想過怎麼還嗎？」

龍小琪：老公在工地打工，一天130塊，一個月滿算3900。最開始有好心人幫我們籌了5萬，申請了基金補助了10萬，後來發了三次輕鬆籌（結束時分別獲籌7千多，5千8百多，1萬2千4百多），平時有很多群里的病友父母給我發微信紅包，我的同學也是2千5千8千地借給我們。最近一次的愛心籌也獲得了1萬4千多。

只要小孩活著就好，錢以後慢慢還。

「一路走來最大的支撐是什麼？」

龍小琪：我很慶幸找到我老公這樣的，如果沒有我老公這麼樂觀的心態，可能我是支撐不過來的。當我們兩個人吃一杯泡麵的時候，他都會笑呵呵地說帶我去玩、去逛街，現在雖然我們沒錢，但是老公會用這些來分散我的注意力，不會讓我一直沉浸在寶寶生病住院的事里。他還說，哪天有錢了，一定帶我們去廣州塔玩。

「母親節有什麼想對自己說。」

龍小琪：希望妞妞（雨若）以後再也無病痛，我們不需要大富大貴，只要一生平安健康，快快樂樂長大就好。同時也想對我媽媽說，媽媽您辛苦了，我愛您們。希望自己堅持下去，加油！

當一名媽媽，像是一場翻山越嶺的馬拉松，我們都選擇了無怨無悔地堅持下去。

此文，致敬每一位「韌性的」媽媽。

編後：

小雨若在今年4月18日再次因為入院PICU，已於5月7日出院。

祝小雨若健康成長。

上周住院的小雨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