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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選擇下的不婚族

陳零逃婚了。在意識到自己「不會同時擁有理想中的婚姻和工作」的時候,她在婚禮前夕做出了這個「艱辛」的抉擇。「這個世界上也許有可以同時擁有兩者,並都做得很好的人,但我能力不夠,唯有舍一取一」,陳零說。所以她選擇了「更關乎個人價值」的一方,放棄了「婚姻」。

事實上,陳零的故事只是眾多不婚故事中的其中之一。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和思想觀念的開放,「不婚」成為了越來越多人的選擇。據《2017年中國人婚戀觀調查報告》,3萬受訪者中「享受單身一輩子」「不婚族」以及「被婚族」的人群共佔據了9.7%。從「不同年代人群婚戀觀」角度來看,由60後到00後,認同「必須戀愛結婚生子」觀念的受訪者由61.57%下降到了40.6%,傳統婚戀觀念在時代變遷中已受到嚴重挑戰。

社會學專家李銀河曾預言,未來婚姻制度會逐漸走向消亡。無論預言能否成真,人們的婚戀態度的確隨著社會發展走向多元化,「不婚」成為了新時代的「自由浪潮」。

01

不婚是一種選擇

2008年的冬天,陳零一個人坐在早餐廳里。店裡人來人往,形色各異。陳零坐在座位上,心中百轉千回。反覆思量後,她終於下了決心。幾天後,陳零在婚禮前夕選擇了「臨陣脫逃」,加入了「不婚一族」,至此之後,沒有開始過新的感情。「我現在是不婚不育的大齡婦女」,陳零笑了笑。

「逃婚對象是一個寬容、對我愛護有加的好人」,陳零並不是避諱恐懼婚姻。和世界上所有憧憬和相信愛情的人一樣,她也由衷地希望自己身邊步入婚姻生活的朋友「歲月靜好,平安喜樂」,但她同時真切地知道,這絕不會是她想要的生活。

「我捨棄婚姻、捨棄一段貴重的感情,不是為了保全享樂的自由,而是為了給我覺得真正重要的事情留出時間。」不婚,是陳零權衡多重人生價值後做出的選擇。

按照陳零自己的定義來看,她在「尋找一種敘事的『極境』」:和業內少數幾個仍有條件可進行自由創作的優秀導演和小說家一起研究探索怎樣在電影和小說中進行更好的講述。陳零是編劇,選擇「為他人做嫁衣」。

陳零的寫字檯擺設很簡單,一台電腦,一副鍵盤,外加一套喝水用的茶具。一旦開始創作一個項目,一天有十幾個小時她會盤踞在這一成不變的寫字檯前,拒絕一切可以省略的社交活動,過上「深居簡出」的生活,只為了創作。陳零將自己稱為「卑賤貧窮的採珠人」,「正因為每一次脫離陸地深入水底都伴隨著難以忍受的劇痛,所以才深知任何一縷對生活安逸的留戀都可能導致全然的潰敗」。

有一次,在跟一位導演談到人生理想時,陳零說,她希望可以在自己60歲之前給黑澤明寫一部劇本。

要實現這樣的「雄心壯志」,在陳零看來,需要忍受的不僅是沒有婚姻生活,甚至一切關乎個人的訴求都可以被劃掉。在事業與婚姻的天人交戰中,陳零選擇了放棄婚姻。「我的原則是如果有生之年可以把其中的單獨一件做到90分,那我就絕不接受兩件60分的作品」。

李銀河女士在接受《國際先驅導報》採訪時談到,「不婚漸成常態,婚姻從一種普世的價值已經變成了純粹個體的選擇」。婚姻不再是唯一的生活方式,不婚成為新形勢下的生存選擇。在不婚群體看來,這場被戲稱為「第四次世界大戰」的不婚浪潮,僅僅是「多種人生自由選擇的集合體」。

而集合體中選擇的理由卻因人而異,即使是彼此之間達成共識的情侶——如錢玉和男朋友李權——也並非初衷一致,而是「殊途同歸」。

李權生活在一個「家長制家庭」,「我被父母干涉生活的程度是非常嚴重的,彷彿無論你幹了什麼,父母都能挑出刺來」,李權說。這種情況下,他感覺父母對於他的指責和「矯正」已經無關對錯,「而是『我要讓你做點什麼事情,來證明你聽我的話,還受我的控制』」。

李權的父母將婚姻看作是人生里一件異常重要的事情。他們希望「自己的兒子可以找一個他們滿意的結婚對象,在他們認為合適的時間舉行結婚典禮,在此之後,也可以在一個恰當的階段里完成生育的計劃」。但事實並不如人願。一年前,李權第一次帶女朋友錢玉回家,結果遭到了父母的一致反對,期間對此數落不斷。「基本上是逮著就會就會勸我和女朋友分手」,李權憤懣不平,「我對這種狀況感到非常厭惡」。

由此,婚姻問題成為了李權和父母矛盾爆發的主要節點,不婚也變成了李權反對家長制,爭取自由的重要一環選擇。

「我這邊也有類似的情況,但我不婚的原因中,個人不喜歡婚姻佔了更大的比重,」錢玉說,「最簡單的說法就是:自己目前不需要婚姻,婚姻所能夠提供的所有東西,都不是恰好滿足我需求的點。」

在錢玉看來,人確實是在某一個年齡階段里最容易建立婚姻,越往後拖可能越難,「可能等到我覺得我需要婚姻的時候,由於年齡等因素,就不太容易建立它(婚姻)了」,錢玉說,而這也是錢玉母親常用的逼婚理由。

「可我還是會選擇不婚。」

錢玉不喜歡參加集體活動,大學期間幾乎所有的班級聚餐、宿舍聚會,錢玉都會「想方設法」翹掉。有一次實在無法拒絕只好前去赴約,就自己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玩手機,「感覺難受極了」,聚會還沒結束,她就匆匆走掉了。「所以,我很清楚我是個做什麼事,只要不心甘情願,我就很難做好的人。」錢玉說。

「如果我在我很不願意去結婚的時候結婚,我可以萬分肯定,我會經營不好它」。在「結一場不情不願雞飛狗跳的婚」和「現在不婚面臨以後想結婚卻結不了的風險」之間,錢玉權衡利弊,選擇了後者,儘管她自己也不知道「客觀來說哪一個更嚴重,哪個更不好受」。

02

不婚與戀愛

清華大學的BBS上有一句「經典愛情宣言」:結婚是愛情的墳墓,但是如果不結婚,愛情就死無葬身之地。雖有調侃成分在,卻也可以看出對大多數人來說,戀愛意味著結婚,選擇不婚則意味著與戀愛「絕緣」。但在部分不婚者看來,事實卻絕非如此。

錢玉和李權在快餐廳相識。幾次交流,彼此傾心,便確立了男女朋友關係。一起去遊樂園,一起逛商場,像所有普通情侶一樣,戀愛的甜蜜讓錢玉和李權樂在其中,但兩人卻都堅持了不婚,決定長久維持「戀愛不婚」的現狀。

錢玉運用數學條件中的「充分與必要」來形容自己對愛情和婚姻關係的考量:「愛情是婚姻的必要非充分條件。我對愛情的看法比較純粹,認為它只是激素帶來的強烈愉悅感和對情緒的操控,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普通情感。而婚姻的話,我更認同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起源》中所說的『經濟契約』的本質。愛情自古以來都不是婚姻建立的基礎,也就近百年才在婚姻中獲得了一席之地。所以愛情一定不可能成為婚姻的充分條件。」

正如錢玉所說,戀愛不等同於婚姻,因為婚姻遠不像戀愛那麼簡單。

「戀愛是一種兩性之間的親密關係,但婚姻不是。伴隨婚姻而來的是更複雜的人際關係,突如其來的責任、更大的經濟壓力以及生育問題。」中國人民大學社會與人口學院副教授巫錫煒解釋道。

陳零逃婚前,由於工作的原因常常會使得她在戀愛過程中處於「缺失」的狀態。考慮到這點,逃婚對象自願在雙方關係中承擔起為了「維繫感情」所要付出的更多的精力和責任。但這並不輕鬆,「如果我們的婚姻開始,這樣的精力和投入就不會是一步到位,而是變成日復一日不斷進行。」陳零說,「甚至為了適應我的生活,他需要調整自己的個人目標,重構人生規劃」。

除此之外,這段感情還承受著來自家庭的壓力。在注意到陳零和男友之間這種「不平等」的戀愛狀況後,對象父母給陳零撥去了多通電話,委婉地向她提出自己的意見和建議。儘管有男友在其中儘力調和,表示自己是「心甘情願」,也無法擺平父母的不滿,將此事處理得較為妥當。電話那頭的陳零談到這裡笑了笑,「從這裡就可以看出,在未來的幾十年中,我們彼此要為這段『因愛而生』的婚姻付出什麼,遭遇什麼——是的,就在我結婚前夕,已經完全可以看到想到。」

「婚姻不是戀愛,永遠不是一段只要你情我願就可以幸免於難的關係。」陳零說。

隨著經濟的發展,自由主義的興起,個人本位不斷上升,傳統婚姻制度已不可避免的受到衝擊和挑戰。李銀河在接受《國際先驅導報》採訪時提到,婚姻制度本身存在的弊病,是推動人們走向婚姻反面(不婚)的重要因素。

在沒有給婚姻關係找到更好的處理辦法時,「戀愛不婚」成為越來越多人規避婚姻「麻煩」的選擇,盡量享受簡單生活,彼此經濟獨立,你情我願,沒有法令約束。

03

不解與壓力

趙凡跟朋友走在路上的時候,時不時會遇到一兩個「帥氣的小夥子」,趙凡也會和朋友一起表達對「帥哥的讚美」。不出意料,朋友又會開始「老生常談」,「你不是說你不婚嗎,怎麼還對美男垂涎欲滴啊,就知道你是在開玩笑呢啊!」

「雖然解釋了很多次自己是認真的,但沒轍。」趙凡語氣里透著無奈。

剛參加工作的時候,錢玉曾對同辦公室的兩個男生委婉地表露過「自己並不是很想結婚」,結果被評價為「非常自私」。這件事後,她沒有再向非親密朋友表達過這種意願。

當下,即使婚戀觀變得越來越多元化,但不婚族在整體中所佔的比例仍然相對較小,隨之而來的就是多方面的不解和壓力:朋友,同事,親戚,其中來自父母的壓力最為明顯。2016年春節時,中國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健康體育發展中心發布了《中國逼婚現狀調查報告》,近八成受訪者表示曾被父母逼婚,其中25-35歲的青年壓力最大,被逼婚率高達86%。受訪者父母紛紛表示「兒女『不婚』不能夠被理解,也不會支持」。

而就在2018年三月初,錢玉搬出了家門,入住到了單位員工宿舍。「逃離,就是一種逃離。」錢玉說。

2018年1月份,錢玉努力跟母親溝通了自己「不婚」的決定,「我的基本策略是從『人需求有差異,社會在變化』這種角度來表達或者支撐自己的不婚意願。態度良好,邏輯清晰,表意明確無歧義。更何況我經濟獨立,有決定自己生活的權利。」

但在錢玉母親看來,「這純屬荒謬至極」,「我不知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簡直快氣死我了,根本不可能有商量的餘地!」錢玉的母親用斬釘截鐵的情緒化表達結束了此次談話。

之後,錢玉再次嘗試與母親溝通,卻仍未果。母親的態度是異常堅決且嚴厲的。反覆溝通失敗之後,兩人之間的矛盾激化。「她對我的不婚意願態度是非常消極和負面的,和我談(如果這能叫做談)說出來的話全部都是在全方位地貶低和否定我。」錢玉說。

錢玉放棄了交流,而母親則開始了更為激烈的反對,「母親那邊採取的策略是對我進行更加頻繁、更加密集、更加惡毒的貶低和否定」,電話那頭的錢玉情緒有點激動,「外加在我面前對我男朋友進行了很多不太好聽的辱罵,主要是因為男朋友沒有達到她對婚姻的期待,比如說房車和其他問題上的態度」。

每一天都會是一次新的「世界大戰」的爆發。而在一旁的父親雖未明確表示出反對的態度,但對於母女二人之間的爭端也是「置若罔聞」,錢玉知道,父親雖然沒有多說,但根本態度一樣是不支持。

搬出家後,錢玉的母親在微信上「繼續著她強烈的情緒輸出」。萬般無奈之下,錢玉選擇了主動將母親拉黑,目前兩人仍處於斷聯狀態。嘆了口氣後,錢玉說:「我暫時還沒有想到有效的解決辦法」。

巫錫煒談到,不婚主義所堅持的自由主義與中國傳統家庭觀念存在不合,這就造成了在當前主流觀念中,不婚仍不被大多數父母所接受。在他們看來,婚姻是人生重要的保障和歸宿。就像賀女士所說,她實在是不能夠理解自己女兒不婚的選擇,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在於擔心女兒的未來。賈女士希望有一天女兒能夠改變自己的想法,穿上潔白的婚紗,笑靨如花地站在自己面前。

04

放棄或堅持

據《2017年中國人婚戀觀調查報告》,被婚族佔到了3萬受訪人數中的3.1%。在客觀環境的作用下,不少不婚者改變了自己曾經堅定的想法,走進了當初「拒之千里」的婚姻殿堂。其中,也有少部分不婚者是因為自身觀念的改變,自願步入了婚姻生活。

「畢竟每個人在人生的不同階段內想法和需求會發生變化,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上,現在選擇堅定不婚的錢玉在三四年前,和大部分女孩子幻想的一樣,「嫁一個安穩的男人生三個孩子」,是一個有著理想家庭主婦生活計劃的人。

「所以以後發生的事情誰也看不清,我喜歡活在當下,不去計劃那麼遠,不要把話說那麼死。給自己寬容的,可以變化的空間,同樣給別人這種空間,能夠創造大家想單身或者想結婚都沒有壓力的大環境」,錢玉說。

而對「還在人生旅途中行進探索」的孫莫來說,沒有什麼該結婚的年齡,只有該結婚的愛情,他只是想要享受活在當下,做自己不被大環境影響。

堅持不婚,抑或放棄不婚,都只是一種選擇。它關乎個人的價值觀和情感傾向,也映襯著一個時代和社會背景的底色。在多元化發展的今天,婚姻絕對不是唯一的生活方式。

逃婚後,陳零在記事薄里寫了一段話,「我不相信因畏懼情感的風險、責任的艱巨輕言不婚不戀,靠閹割需求和邏輯自洽、標榜新潮和群體認同就能換來內心安穩人生幸福。不能切實擁有的東西,是沒有資格談想不想要的,那只是沒能力得到。」

(本文名字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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