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水千山走遍:我讀到的三毛
相比於好多人高中時代就開始迷三毛,我更多的是:聽過名字,知道有這麼一個作家,大約知道和她相關的一些事。僅此,而已。
直到大約半月前,在一個公號的留言里看到,有好幾個人在討論三毛在《萬水千山走遍》里寫到的,關於前世今生的事。
是的,作為一個易學愛好者,或者說,遊走在靈異學邊緣的人,這類的信息,對我有著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於是,幾乎是立刻,我毫不猶豫去網上下單,買下了整套的三毛全集。然後,挑選了《萬水千山走遍》作為第一本開始讀。
所以對三毛的印象,是從她帶著助手米夏遊走南美洲開始的。
本是想快速閱讀,重點看她寫的關於印第安人前世今生的那一段。哪知才看第一章,我就決定靜下心來慢慢讀,因為這麼精彩的文字和靈魂,如果我囫圇吞棗的跳躍著看,那絕對是一種罪過和遺憾。
其實在第一遍讀這本書的時候,有好些地方我是看的似懂非懂的。但在後來看了其他的幾本,又查閱了相關資料、了解了三毛的人生經歷後,再來讀這本書,大致能體會三毛的心境了。
1
在第一章,米夏看到約根對三毛的熱情,特別是面對藝術館似的豪華公寓時,深深覺得約根的水準合得上三毛的喜好,勸三毛接受約根。但三毛假裝沒聽見,「正是大夢初醒的人,難道還不明白什麼叫做蓋世英雄難免無常,榮華富貴猶如春夢嗎?」
從小有著「拾荒夢」的三毛,對世俗的錢財和身外之物從來就沒有放在心上過。特別是在經歷了荷西的離去後,三毛更是萬念俱灰。
數年後,她以市場半價不到的價格,把曾經她和荷西一點一點親手打造的家,賣給了喜歡房子布置的人。家裡的所有曾經珍愛的器物,也全都送給喜歡它們的鄰里。
有朋友以為三毛是要賣掉,三毛說:我的東西你買不起,只送。是的,在三毛眼裡,它們都是無價的,也只有真正珍愛它們的人,才值得三毛放心託付。
那如今,這些藝術品堆砌的世界,又有什麼值得留戀呢?
更何況,約根根本就不懂三毛。他在茶几上放三毛的書,放《橄欖樹》給三毛聽。卻不知道,此刻的三毛「最討厭看到的就是它們」。約根請來「非常有文化」的同胞,和三毛聊墨西哥的歷史、地理、藝術。但在三毛心裡那些不過是「僵死的東西」。
三毛不喜歡和他們聊這些,因為「他們不講有生命的人,不談墨西哥的衣食住行,不說街頭巷尾,只有書籍上訴說的史料和文化。」
而三毛此行的目的,「是來活一場的」,三毛和他們的距離是那麼的遙遠。如果就這麼被困於高牆之內,那就不是三毛了。
因此對愛情,三毛只求知心。而對於約根,三毛只能抱歉了,在儘力「試了又試,沒什麼不好交代後」,選擇了遠離。
2
在搬去旅社後的三毛,徹底鮮活了起來。她去看地下車裡平民的臉;去參觀博物館,卻只對玉米神和自殺身感興趣,還追著導遊問自殺神司的職位,甚至後來自己又跑去專門研究自殺神。
因為世上無論哪一種宗教都不允許人自殺,在三毛看來「這種宗教給了人類最大的尊重和自由意志」,是非常有趣和別具意義的。
都說三毛後來的自殺是精神錯亂導致,但在我看來,或許在荷西離去後,三毛就想離去了。但這麼多年,心被形役,靈魂被困在身體里,不得自由。
一方面是擔心年邁的父母,一方面篤信玄學的三毛也許也在擔心,自殺是不被天堂允許和接納的。她的荷西去了天堂,如果她因為自殺去不了,她怎麼去實踐和荷西的約定呢?
但在此時,在此處,三毛一直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那份想要離去的心思,在看到自殺神後,終於找到了出口。自殺,是被允許和接納的。自殺,不再有罪。在後來三毛自殺後,有報道稱,三毛死去的姿勢和自殺神的雕像是一樣的。由此,可見一斑。
3
三毛無論走到哪裡,最喜歡「入境問俗」。
所以,坐花船,她要跑去跟船家搭交情,拿到船蒿自己撐船,把身份由遊客轉變成船家。即使經費充足,吃東西,也不去豪華的中國飯店,要堅持吃當地的食物。在墨西哥時,曾經一路吃「搭哥」到底,以致助手米夏叫苦連天。住旅社,也要找經濟廉價的地方。
甚至後來,終於見到她夢中前世所在地的印第安人居住的村落時,她也是一個人進去,以幫助做農活為交換,在那裡和他們一起吃住,融入他們,卻不打擾他們。
也許在別人看來,三毛是個怪異之人。甚至後來米夏也說,不願再和三毛同事。但又有多少人真正明白三毛呢?
對米夏,三毛以嚴師的姿態對待,希望他跟隨她的一路能成長。
所以不帶他參加應酬,不與他一起行動,因為「他必須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職責,過分地寵他只有使他沿途一無所獲」,「他需要的是個人的經歷和心得,不能老是跟在我身邊拿東西,聽我解釋每一種建築的形式和年代」。所以三毛逼著他去學西班牙文,學著自己去面對和處理雜事。
同時,她又不斷給米夏做著榜樣。在落蟲如雨的客棧,米夏說他的床不能睡,三毛頭也不抬:「可以,晚上睡在床單下面」。
在瑪丘畢丘遇到水難時,一向漫不經心的三毛,身體里更像衝出了一頭猛獸,在她和導遊的奮力抗爭下,米夏和她才得以逃出來。
最重要的,三毛明白,只有深入最底層,接觸到最真實的百姓生活,才能了解一個國家乃至社會的真實形態。而這些,正是作為攝影師和作家所需要的,而不是「坐在咖啡館清談」。
所以我一向覺得,米夏能跟隨三毛走這一趟,真真是三生有幸呢!可惜米夏不懂,也許他懂了,但他上層社會的優越感,讓他始終無法放下架子去承認。
面對民生,三毛敏感、善良、悲天憫人。在宏都拉斯,她和米夏一個村一個鎮的走,心裡全是沿途那些貧苦居民的臉孔和眼神,那是青鳥也到不了的地方。米夏總說三毛太自苦,不肯住有熱水的大旅館、不肯吃好點。
可在三毛看來,「窗外的孩子餓著肚子,我又何忍隔著他們坐在大玻璃內吃牛排?」
面對自己的心,也許是荷西的離去讓三毛心無所依,所以無論走到哪裡,她都要融入當地人的生活之中。因為只有這些鮮活的人生和氣息,才能讓她感覺到,自己還活著。也只有和他們在一起,三毛才有活下去的力量!
4
關於銀湖之濱,三毛說自己是印第安人的前世今生,我一向是相信的。
也許很多人都在質疑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靈魂,前世今生真的存在么?連三毛自己都說:「誤打誤撞,一片夢景,竟然成真。有時候,我也被自己的預感弄的莫名其妙且懼怕。」
可是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妙,就是有一些人是帶著奇特的基因來到這個世界的,不分種族,不分信仰。也正如每一個人的出生,都帶著自己不同的使命。
站在易學和玄學的角度,我們會發現這個世界,真的什麼都是命定好的,不管是你個人,還是某一地區,乃至整個世界的興衰發展。一切都有定律,就彷彿有一隻巨大的手,在操縱這一切。
只是,我們畢竟都太渺小,能窺得那麼一丁點,已是極致!
在秘魯時,三毛曾遇到一個叫安妮的姑娘,安妮說:「你相信前生和來世么?我認識過你,不在今生。」
而三毛「笑看了一眼,荷蘭女孩子,初見便投緣,衣著打扮,談吐禮貌,生病的狂烈,甚至藏東西的地方,都差不多一個樣子。」
怎麼不信呢?如果不是前世有緣,今生怎麼相遇?怎會毫不猶豫的全然相信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所以在安妮一個人靠著落地窗哭泣的時候,三毛選擇了坐在走廊上;在彌撒散了時,看著熱淚如頃的安妮,三毛也沒有上去招呼。只因為,我懂你。
後來安妮走了,沒有告別,只留下一封信,信里寫到「雖然我連你的姓都忘了問,但對於我們這種堅信永生的人,前幾世必然已經認識過,而以後再來的生命,相逢與否,便不可知了。我走了,不留地址給你。」
看著安妮的信,三毛沒有一絲難過,「這一封信,是安妮的教養逼著她寫的,其實性情如我們,不留一字,才叫自然,安妮又何嘗不明白那份相知呢!」
是的,不喜告別,緣分盡了,就該散了。多一句話,多一個字,都是多餘。所以三毛的離世,又何嘗不是一種屬於她的告別方式呢?
結尾,該怎麼寫?三毛,一個如此充滿靈性的女子,太多的話在筆端,卻總是踟躕不已。該用怎樣的話語,來作一個總結性的評價呢?
可似乎怎樣的詞語,都略顯蒼白。
結尾,也是告別吧?我彷彿看到了三毛的微笑。
是了,不如,就此擱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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