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對不起,沒能陪你到最後!

對不起,沒能陪你到最後!

全文約3200字,閱讀耗時5分鐘。

對不起,沒能陪你到最後!

文/老王吧

那會兒,我還在上高中,具體的時間,我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應該是在06年左右。

一次放假,從縣城回到家,發現家裡多了一隻小狗,通體黑色,長不過二十厘米,剛剛高過我腳踝,尾巴捲起,腳上和脖子下面是白色的。

小狗第一次見我,竟然也不認生,好像知道我是屬於這屋子的人,對我一頓搖頭晃腦,好不熱情。

爺爺從家裡走出來,滿臉笑意,蹲下身子,撫摸著小狗,抬起頭對我說:「這狗聽話,通人性。」

爺爺說,那天早清晨,他扛著鋤頭去田間看了一眼莊稼,回來的路上,突然聽見小狗嗚咽的叫聲,他循聲過去,在一處稻草堆的後面,發現了一窩小狗,一共有四隻,卻沒有看見母狗在哪兒。

這四隻小狗中有三隻的身體已經僵硬,只有一隻黑色的小狗還能掙扎著發出聲音,爺爺心地素來善良,便用鋤頭刨了個坑把另外三隻小狗就地掩埋了,把這隻黑色的小狗放在懷裡,抱了回來。

開始時候餵了些米湯,後來小狗慢慢活躍起來,能吃些剩菜剩飯,爺爺這長舒一口氣,這小狗的命算是救了回來。

農村素來都有養狗的習慣,一來看家護院,二來農村的狗沒那麼嬌氣,吃些剩菜剩飯就能過活。

我家之前也養過狗,最早的一隻狗要追溯到我小學時候,也是一條黑色的狗,不過因而亡,後來初中又養過兩條黃色的狗,一公一母,後來公狗在一個夏天病死,母狗過完年之後也不知所蹤。(那會農村就有人用藥毒狗,毒死的狗會賣給餐館,我推測是被毒死的。)

自那以後,家裡沒再養過狗。

這小傢伙能來到我們家,還算有些緣分。

那會給狗取名字,往往什麼顏色就叫什麼名字,所以它的名字也很草率——黑子。

放假幾天,與黑子漸漸混熟,隔老遠,一聲口哨,立馬屁顛兒跑過來,兩隻前爪使勁刨我的褲腿,只要是蹲下,伸出手,舌頭就湊了上來舔過來,一抱起來,就恨不得湊到我臉上一頓狂舔。

假期結束,又要回到學校,黑子一路送到村口,我坐上汽車,它才屁顛兒跟著爺爺回家。

後來,它好像漸漸找到了規律,知道我什麼時候放假回家。每次在我還沒踏進家門的時候,就早早在家對面的馬路上等著我,一頓狂奔,激起灰塵無數,我一蹲下,立馬就跳上來一頓狂舔。

再後來,它迎接我的路程越來越遠,幾乎要到村口。

用爺爺的話說:「現在我們不看日曆,只要是黑子什麼時候跑個老遠,我們就知道你該放假回家了。」

限於品種的原因,黑子一點也不高大威猛,長大以後身長也不過半米左右,三十厘米高下,不過一身黑色的毛髮油光發亮,活像一隻泥鰍。

現在想想,其實和黑子之間,也沒發生過類似「捨身救主」的戲碼,甚至它連一個「坐下」的指令的都學不會,最多我伸出手,它會把自己的前爪伸出一隻搭上,然後伸長個舌頭大口喘氣。

可是,我卻總忘不了它,彼時雖然已經上了高中,不再孩童心性,可是和它一起跑步比個賽,或者去田間小路走上一走,卻總感覺無比的愜意。

再後來到了07年的冬天,下了一場很大的雪,爺爺沒能扛過那個冬天,因病去世。

我記得我在人前沒怎麼流過淚,心中的鬱悶鬱結,久久不能疏通。

人們一直說動物是沒有感情的,我卻不這麼認為,至少我看見,平日里歡脫的黑子,那幾日的確不怎麼歡脫了。

不知道,它是不是也清楚,那個慈愛的老人,那個在清晨扛著鋤頭救下它的老人永遠去了另一個世界。

後面高三,回家的時間愈發少,不過只要我回家,黑子總會一路奔到我面前,低聲嗚咽,似乎在訴說著對我的想念。

我年紀漸長,它也愈發成熟,只是見了我,它依舊歡脫如孩童,那一刻我也不去想什麼高考分數,一如我們初見時分。

再後來,高考結束,我來到了武漢讀書,爸媽因為做生意也來到了武漢,又不放心奶奶一個人在老家,便讓奶奶去了城裡姑姑家。

黑子的去處,就成了一個問題。

幸好,農村鄰里之間,這個忙不算事。隔壁就是叔叔家,他們答應了替我們照料黑子。

其實也不過是一些剩菜剩飯,黑子平日里就討那一方鄰居的歡心,還能夠幫忙看家,大家都樂意。

後來叔叔跟我說,黑子也只是沒到吃飯的點,就去他們家桌子下面吃些剩下的菜,叔叔他們特意給他準備的飯菜,它也會一口氣吃完,偶爾忘記了,它也不叫喚,就自己默默走開,去別人家蹭點剩飯。

只是,它還是會在我家門口睡覺,縱然那大門緊閉著,它也已然守衛著。即便是叔叔特意給他在家裡準備了溫暖的窩,它依舊喜歡睡在我門前冰冷的地上。後來到了冬天,它還是不願意睡在叔叔家,不過叔叔也沒看見它睡在我家門前,偶爾在一個清晨,叔叔看見它從外面的一個草堆裡面衝出來,對著他搖著尾巴示好。

這些事情,是我在大學放假回家,叔叔跟我說的,當時我聽得幾乎要落淚。

時隔半年,當我們都回到家的時候,也沒人告訴它,我們打開門,正準備收拾家裡,它立刻從遠處一溜煙跑過來,跑到我的身邊,用腦袋蹭我的腿,用前爪撓我的腿,我一蹲下,它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伸出舌頭,溫熱的口水在我臉上黏住,我把它抱在懷裡,它就發出嗚咽的叫聲,好像在撒嬌,又好像在哭泣。

奶奶在一邊說:「真像個人,只差開口說話了。」

相聚短暫,過完年一家人又四散,黑子依舊送我,只是這次是一個人離開。

我似乎能看見它慢悠悠走到我家門口,在屋檐下蜷作一團,用舌頭舔了舔毛,兩隻眼睛盯著我離開的方向,小聲的嗚咽著。

之後,不管隔了多久,比如清明,比如中元節,我偶爾回到老家,即使開始沒見到黑子,過一會之後,黑子准從遠方奔襲而至,只是每次見它,都愈發清瘦。

奶奶說,有一次,姑父開車回來給爺爺掃墓,奶奶使勁把黑子抱上了車,準備把它帶到城裡,可是一鬆手,黑子立刻就溜下來,跑的無影無蹤了。

奶奶在電話里說:「要是你抱著它,它肯定就跟著你走了。」

我笑著說:「下次,我來把它抱上車。」

可是,再也沒有後來了。

後面幾年,我們過年都是在城裡過年,老家只是在初二那天回,給爺爺上墳拜年。

那年回到家,過了好半天,還是沒看見黑子的影子,我心裡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連忙跑過去問叔叔,叔叔說年前毒狗的人太凶,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著黑子了。

我跑到田間,跑到每一個草堆旁邊去尋找,我多麼希望,就在某一個角落,會立刻衝出來一道黑色的閃電,沖我叫喚,用頭蹭我的腳。

可是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我在田野里吹口哨,喊它的名字,喊著喊著淚水就落了下來,我不知道為什麼要落淚,只是呼喊著,淚水就落的越厲害。

回到家,奶奶問我找到黑子了沒有,我沉默著搖了搖頭,奶奶也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低聲咒罵那些毒狗的人「畜生不如」。

我沉默著,在風中站了很久。

我實在沒法去想像那樣一個畫面,黑子最後的時刻,它該是怎樣的絕望和孤獨。

算算年紀,那會它應該是八歲左右,即便是壽終正寢,它也是孤獨的。

不知道它在最後的時刻有沒有想起我,想起我的時候,它是不是會怨恨我最後幾年的「拋棄」,也許它會明白我的無奈,可是我卻不能不心生愧疚。

我又想起奶奶的話:「它真像個人,就差開口說話了。」

我想,如果它會說話,它會不會在最後一次見我的時候,對我說:「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你要好好的,不要難過。」還是會說:「我時日無多,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如果可以,我希望它生命的最後一刻,是這樣的:

黑子明白自己時日無多之後,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了那處不知道翻新了多少次的草堆旁邊,找了個暖和的地方蜷在那裡,它抬了抬頭,一輩子的畫面在眼前一閃而過,它看見一個少年歡快的背影,在心裡溫暖的笑了。此時一顆流星從天際滑落,它緩緩閉上了眼睛。這時候它聽見了一個溫厚的聲音:「黑子,回家了。」它便睜開眼,歡快的跳了起來,它用頭蹭了蹭那個人的腿,搖了搖尾巴,又回頭望了一眼我家的方向,轉過頭跟著爺爺走了。

後來,我再也沒有養過狗。一方面是因為四處顛簸,租房子不便於養狗,另一方面是因為黑子,讓我覺得,如果不能陪伴,就不要去養寵物。

後來在17年的時候,有一個夜晚加班,回家的路上,我遇見了一隻流浪狗,它遠遠望著我,似乎有些怕我,怯懦的眼神清澈明亮,我立刻想到了黑子,連忙跑到便利店買了一根火腿腸。只是我出來的時候,它早已經不見了。後來,我在那一塊地方,也再沒有見過它。

時至今日,我仍然會想起黑子。每每看見城市的流浪狗,也總想買點東西去喂它們,只是每次還不等我走進,它們就心生怯意,遠遠跑開。

雖然我相信,黑子一定是去了一個美好的地方。可是,每當我想起它最後幾年的時光,我總會心生愧疚,作為夥伴,我始終沒能給它最後的陪伴。

作者:老王吧。 佛系水瓶座文藝中年,有病沒藥,一路跌跌撞撞,始終茫然彷徨。

微博:@江狐人稱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煮開 的精彩文章:

你縱身一躍,跳入人間……
他說,長安其實是一個人……

TAG:煮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