鉤織心中春水色
A Simple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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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an C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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鉤織心中春水色
文/雯清
朋友信息我：怎麼不見你更新公號？
突然有點汗顏。感覺自己很百搭很心大，什麼都想學學想試試，這不，又興趣上了女紅鉤織，我的公號就不被專情地在角落裡黯然傷神，雜草葳蕤了。
天一下子熱了，總想要個可折可疊的草帽，能隨意塞旅行包。不然那些很洋氣的不可摺疊的帽子，總端著個身架，一臉的雍容華貴，不由得要騰個手去愛惜它，煞是不方便。於是就想著自己來折騰一隻，萬能的淘寶總能讓你時時如願，這不，買來拉菲草線，配好鉤針，迫不及待開始我的嘗試。
我似乎可以嬌驕一下自己，想學的東西一旦下決心，總會努力去達成，比如，多年前學游泳，已經是四十歲學打拳啦，最終努力刻苦地克服「暈水」，克服泳水過敏絞盡腦汁「脫敏」，最終能舒展地以標準青蛙之勢游上七八圈；比如，咋咋呼呼、橫衝直撞地可以拆了洗衣機蓋板化個二三小時無師自通地把脫落的開關接上，可以操著焊鐵把脫線的麥克風依葫蘆畫瓢地焊好……
鉤鉤織織的活，感覺是很溫婉風情的。在我已經關閉了的博客中，曬著幾張圖片，那是給熊小子織的毛衣，蠻好看，不由自得曾經這麼手巧，雖然樣式、針法現在全忘記了，但那段織毛衣的時光還記憶猶新。
（多年前給熊小子織的毛衣）
那是在黃葉飄落薄積的季節，那些個夜晚，有一搭沒一搭地不很專註地視頻點播著異域風情，手裡不停地毛衣編織，那一針一線纏纏繞繞的都是兒女情長的淺薄，上初中的熊孩子不慕品牌，樂意穿上我織的毛衣，凡俗的日子就陽光般地明媚了燦爛了，就甘願做一個洗衣做飯，煲湯煮粥，編衣織線的煙火女子，寧靜又深情。
記得大學時，晚自修結束後，宿舍是要集體熄燈的。那些個春花爛漫或秋風漸起的日子，走道那昏暈的燈光下，三五個圍坐的女生，一隻臉盆里跳動著各式絨線球，有毛線與竹針磨擦而發出的細微的沙沙聲，還有女生竊竊蹙蹙的細語聲，在暗香幽洇。織給自己，織給戀人，編織的可都是美麗婉曲的心事，是無法訴說的衝動和嚮往，是「風鈴草一樣亮晶晶的」詩句吶……這場景是我能想像的未來最女人的女人模樣，賢惠安靜、溫暖滿足！
有時，竊竊細語得密而急時，宿舍里會傳出一聲吼：你們讓不讓人睡覺了？俗不俗？吼者往往是學霸，讓編織的小女生一下子羞慚自己身陷俗而又俗、很沒出息的俗事上，心生辜負學業、蹉跎歲月的罪惡感！然，不久又心安理得地繼續俗而又俗、很沒出息。
在上世紀的七八十年代，極具年代烙印的手工鉤花很風行，表姐們用一根小小的鉤針，把漂白棉線鉤成鮮活靈動繁盛的花邊、盤墊、桌鋪，賣給城裡人，在城裡人家的沙發上，茶几上，很腔調，很文藝，很范兒地高高在上出一種優越感！因此，鉤織就成為高大上的象徵，和那眼花繚亂的手法，沉寂成我心理一道高高的無法翻越的屏障，以至於我可以織毛衣，卻不敢嘗試用鉤針鉤織。
我那已經去世的四舅，很會鉤織毛衣，人們當面背後都喚他「『盎』娘娘」，方言『盎』字很難用諧音來表達，意指特別會撒嬌會嗲的女人，反正就是比「娘娘腔」還高一層的那種，我能記得他坐在堂屋定定心心織衣的場景，他還會用五彩絲線編端午時的那種香袋香囊，很精緻很華美。專屬女性的編織活兒在我四舅手裡靈活翻動，更顯得特別另類，引人側目惹人笑話，我就也有點心疼他。
現在看來，我那四舅，應該生活在中世紀的歐洲，那時候手工編織業曾是個標準的男性行業。
(圖片來自網路）
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為彌補後方供應的不足，英國王室和政府號召全民為前線戰士編織襪子、繃帶、手套、圍巾。「為勝利而織」，「織織補補拆一拆」的活動，「海軍需要戰士，但也需要織衣物的人！」的呼籲，甚至在學校里舉行「誰織得最快」、「誰織得最長」、「誰的毛線針編得最大聲」的比賽，令人血脈賁張，吸引了許多男生很多紳士也欣然加入補給戰爭的大軍。毛線針和犁耙、劍並列，承載了愛國的激情。
「手工編織或許同現金支援無法相提並論，但它的鼓勵效果是顯而易見的。無論是給海軍的一件藍色羊毛衫，還是給空軍的一頂頭盔保暖帽，都必然會引發部隊里的熱議。」紐約時報曾經在1942.1.22日的《國內編織的保衛戰》中這樣寫道。「當戰士們回到自己的營房，收到一件毛衣或一雙毛襪，也收到了編織的人借物品傳遞出的信息：勇敢的哨兵，一人獨自參戰，願這雙藍襪子溫暖你的雙腳。當你從戰場和兵營里回家時，願一位溫柔的女子溫暖你的心——這是美國內戰時期一位編織者留在襪子里的字條信息」，這樣的描寫很有畫面感，殘酷戰爭里的自我療傷方式與人性的出口，傳遞出赤誠的細膩溫情。
簡單的手工編織，曾經有過如此可圈可點的歷史意義！因此，我那四舅若生活在那個時代，應該很契合非常時期縫補毛衣的男性形象，是會被尊敬的，而不是被貼上「『盎』娘娘」的標籤。
(圖片來自網路）
去年，高中閨蜜給我鉤了一件絲麻外搭，一種靈氣，一種韻味，一種情誼，在歲月深處彌散。工業時代讓我們感受到快捷的魅力，這手工禮物不顯山不露水卻更顯彌足珍貴。這讓我很是心心念念地想體驗想挑戰。
信息社會的學習太便捷，網上搜索一下，有各種圖解、視頻，我可以想像、揉合、創新，讓我在鉤織的起始路上一發不可收拾。一個貓咪帽子化了一個休息天兩個晚上，其中頭一個晚上的美好時光生生被拆成了地上的一堆亂線；一隻小熊小挎包化了一個晚上，給自己可摺疊的帽子鉤了整整兩個休息天……如此的緊鑼密鼓，如此的急急吼吼，最後有點心疼我的時間，心疼我僵痛了的手指，心疼我一動不動幾個小時的專註姿勢。心疼之餘，又很有成就感，特別是我這姨婆面對外甥女的一周歲二寶，挎著小熊包戴著貓咪帽時誇張又得瑟的表情，心就都融化了。
（我初試成功的作品）
鉤織時，腦袋瓜子里可以天馬行空，萬水千山地活躍，可以播電影，可以寫小說，可以抹色各種各樣的畫面，可以手、心、腦成功分離，把自己定格成一尊雕像……。記得有一部外國電影，名字是想不起來了，裡面有一個職場白領，會客時都會見縫插針地編織，畫面很喜感，就八卦地想像過這樣的場景，若我包里亦隨時帶著針線，見縫插針地鉤織，這場面被捕捉了，會不會就象前一陣喧囂飛揚的辦公室搜出小說書的新聞一樣，我特么要成網紅？！然後下崗回家靠這手工填飽肚子？呵呵！
初試成功，原來並不難，沒有想像的披荊斬棘，就是痛了手指，累了眼睛，僵了脖頸，耗了時間，讓我覺得成本有點高，證明了我也是會鉤織女紅的，便也意興闌珊了。而這過程，交織了過往，讓心中的春色盎然，還是不枉此舉，很值得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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