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轉蛾眉能幾時 須臾鶴髮亂如絲
宛轉蛾眉能幾時須臾鶴髮亂如絲
五月的母親節,朋友圈裡鋪天蓋地母親節禮物秀,各種煽情,搞笑,無厘頭,好像不秀一下,就是大不孝。
不是很喜歡這種作秀,養育兒女,愛護兒女,難道不是每個動物本能?那些為了繁衍下一代而付出生命的動物,又該怎麼讚頌?作為更高級動物的人類,對子女盡心儘力,呵護有加,難道不是責任?不是每一個母親都應該做到的?
女孩子,為人女兒,受人呵護;長大了為人母親,呵護子女,恰恰一個輪迴,天道自然的輪迴。涕泗滂沱的感恩,無所不用的讚美,不過是對自己的一種悲憫。
如大地一般,生而不有,為而不恃,才是母親本色;柔弱勝剛強,永遠成長,方是母親本性;不依不靠,不凋不敗,安享孤獨,終為做母親的本真。
周末在家看電影《愛在記憶消逝前》,很少被一部電影如此感染,深陷其中,被感動,被刺痛。看劇中夫妻兩人相處時的爭吵、幽默、甜蜜、糾葛,笑著笑著,就突然有淚奔的衝動。
七十多歲妻子艾拉被查出癌症晚期,丈夫約翰則深受阿茲海默症的折磨,不但常常記不起妻女的名字,還總是不記得自己身在何方,經常小便失禁。但作為文學教授,他卻從不會忘記海明威的經典之作《老人與海》;叫不上子女的名字,卻能準確的喊出學生名字。
艾拉決定來一趟尋愛追憶之旅,目的地是約翰最嚮往的海明威故鄉。約翰開著和他們一樣老舊的「求閑者」房車,艾拉在旁邊指揮。一路上驚心動魄,約翰一時腦子短路,丟掉艾拉,自己開車跑了;一時路遇打劫的小混混……不過更多的時候,是倆人打情罵俏,甜蜜互懟。失去了很多記憶的約翰,偏偏對艾拉的初戀記憶猶新,耿耿於懷;稀里糊塗中,約翰錯將艾拉當作鄰居莉安,說出了曾經的一些故事……
所有的愛戀、回憶、傷心及憤怒,與尋常夫妻並無二致,唯一的不同,是他們已經慢慢走出時間之外了。
看似平常的夫妻互掐中,掩埋著無數讓人唏噓不已的細節:忘記了妻子的約翰,聞了一下艾拉包中的口紅,馬上想起了自己要尋找的是太太。也許,也許,我忘記了全世界,可是,我們依然息息相通,心心相印。
艾拉和約翰有一段非常經典的對話:
約翰看著年老的艾拉問道:我的艾拉呢?
一頭白髮的艾拉說:約翰,我就是艾拉。
約翰生氣:我的艾拉是個美人,她有金色的頭髮,魔鬼的身材。
艾拉:那個年輕貌美的艾拉被偷走了。
約翰著急追問:被誰偷走了呢?
艾拉衝出房車,坐在外面。
約翰跟出去:對不起,艾拉。
艾拉歇斯底里問約翰:你是誰?
約翰:我是約翰
艾拉:不,你不是我的約翰,我的約翰他是一個人神采奕奕,充滿魅力的年輕男人,他是個紳士,不是你這個樣子,他不見了,你把他還給我。
約翰:我想那個把你偷走的人,把他也從我這裡偷走了。
艾拉最後選擇帶著約翰一起走,給子女留下遺書:
……很快,你們就會有不同的感受,你們會感到解脫,那種不必看著我們的身體和思想消逝的解脫,我們的負擔從你們的肩膀上拿掉的解脫……我很愛你們的父親,我沒有什麼時間剩下了,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
再孝順的子女,都對抗不了父母的衰老和病困,他們貌似關心的焦躁、吼叫、不耐煩,是如此的蒼白無力,是如此的殘酷無情,是如此的欲哭無淚……這是人類的宿命,無論是誰,只能孤獨的走向衰老,走向死亡。
艾拉和約翰是幸運的,幸得識卿桃花面,從此阡陌多暖春,在溫柔的夢中,兩位老人幸福、安詳地離開了。
張愛玲說過「總說愛一輩子,好像生老病死是我們掌控得了似的。何時聚,何時散,何時生,何時死,當真是不敵天命的」。
這才是最殘酷的,我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我們不知道自己或者親人的身體會在什麼時間出些什麼狀況,所以我們只能聽天由命。
如果真能如電影中的主人公,在不幸到來時能夠選擇,也許每個人都希望那一天能有尊嚴的離開。
《午夜降臨前》中,有這樣一句台詞:
「他出現,又消失。一如日升日落,抑或任何轉瞬即逝的事物,就像我們的生活。我們出現,然後我們又消失。我們對於一些人是如此重要,但我們...只是經過。」
是的,人活一世,也只是經過,那就讓我們經過的開心一些,經過的體面一些,離開的時候,從容一些,再從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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