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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地理——烏渡湖記事

烏渡湖記事

———烏渡湖本紀

烏渡湖(今稱天生湖)的美德,永銘湖民心中。三年自然災害,以菱藕芡實、魚蝦龜鱉,救活無數人。改湖名「天生」,雖未知何意,今以拯救百姓為解,應無異議。故作本紀以記之。

(一)天賜糧倉

天生湖的水生植物皆能養生。春可食蔞蒿、蒓菜。河灘有些處蔞蒿成片,只要帶刀刳割就可以了。可以炒臘肉、香腸,沒有這兩樣,放點辣椒糊跳跳,也很有味。蒓菜採摘起來,要求很高,只要那一點點嫩頭,據說特別好吃,因而很名貴。但我還沒有見過這裡有人采它吃。也許人們嫌采它麻煩,也許人們還不知道它能吃法。夏秋可食的東西就多一些:採摘蓮蓬

與菱角就是一大快事。劃一隻船在湖上盪著,清風悠悠,游魚三五,蜻蜓亂飛,荷花礙臉,蓮蓬觸手可折。采了蓮再去摘菱角,扳開菱角白生生的,吃在嘴裡嫩豐豐的。菱角是同菱角菜一起撈,都可以做菜吃,多了就餵豬。打著槳子,滿載而歸,特別有成就感。最苦的差事是割雞頭菜。這東西莖葉都長滿了刺。割時,連莖葉一起捆回家,葉子撇下煮給豬吃。莖,撕去長刺的皮能做菜吃。不長葉的莖上就長雞頭包。形狀與雞頭一樣,裡面包著一粒粒的種子,種子外有一層氣囊一樣的油皮。因為雞頭菜也叫芡,所以它的種子也叫芡實或雞頭米。種子除去硬殼,才是米,現在市上有乾的賣,據說用它的粉調水,放入炒鍋的菜里,就叫勾芡。荒年成是連雞頭根也一起挖起來,可用它熬粥喝。

最可愛的雞留根是吃根的。它長在帶沙的河灘上,不甚起眼,外表跟地兒菜(薺菜)差不多,用鏟子一撬,將根上的黑皮一剝,就可以吃了。有兩種,一種糯米的,一種粳米的,糯米的好吃些。春天放牛,孩子們將牛拋在湖灘上,就去撬他們的雞留根去了。撬的興起,牛跑到人家地里吃油菜了也不知道。

天生湖裡全是野藕,興的年頭,湖汊都長滿了,一望,碧葉無邊,紅花無數。南風吹來,荷香與稻香爭芳。會點水性的可以下水去抽藕心菜,其實就是地下的藕芽。什麼也不加,用爆火一跳,又脆又香,非常可口。鴨舌條、水白菜(水車前)、葳葳草都是用來餵豬的。湖邊居民家家戶戶都養豬。夏天水草茂盛的時候,就下湖,用草鐮水底一掃,草便浮到水面上,然後用花籃或畚箕裝下,挑回來餵養肥豬。

天生湖的魚,鮮美無比,據我吃魚的經驗比較,貴池除長江、秋浦河外,沒有那條水中的魚能趕得上它的味道。捕魚既因季節不同,又因地理位置和魚種的不同而使用不同的方法和漁具。大抵上說,辦法是張、撒、拖、罩、戽、叉、兜、釣,工具有網、籠、釵、罩、卡、桶、鉤、撩……一般正規的大規模捕魚,都用網,或是撒網,或是拖網。湖邊的人想到湖裡偷點魚,就去放卡子、鉤子,或張絲網。放卡子是將細竹枝截為寸把長,兩頭削尖,中間拴線,再將竹枝捏成U型,套上一段蘆葦簡,中間夾一丁麵餅,魚一咬破蘆葦筒的時候,竹枝綳直了成一字,正卡在魚嘴裡。卡子常卡到的是一些素食又嘴小的魚,如鯽魚、鋰魚。汪古丁鉤也常用。這種魚鉤像彎曲的蟹爪,串蚯蚓,常能張上汪古丁魚(又叫黃蜂魚)。深水捕魚通常都是這些方法。淺水河灘上方法則不同,春天魚交配打籽的季節,人人手裡拎一個雞罩(多由笴竹編成),聽到灘上有聲音就飛奔過去,一罩下去,你的手很快就會感到困魚的撞動,這種得魚之樂,是你做任何事都無法得到的。這種莫名的快樂,帶有點神秘,甚至夾著美感。春天發洪水,河中間的激流,時不時會聽到「轟隆」一聲,那是發情鯉魚的踴躍聲(據說鯉魚最高能躍一丈多高,所以跳龍門的角色是非它莫屬的)。這時,有人就用釵去拋,一旦叉中,十有八九都是十來斤重。所謂魚釵,是用有七、八個尖頭的燈籠形的鐵釵頭安在一根四、五米的長竹竿上,如拋的距離遠,竿上還要繫繩,以防魚將釵拖跑了。

對付烏魚(黑魚),也有用釵的,但大多用釣法。相對於叉法的野蠻,釣法總讓被釣者有些心甘情願的感覺。常言道「捆綁的夫妻,酒灌的朋友」,就是對老婆用叉法,對朋友用釣法。釣烏魚的鉤要特別大,通常是穿上一隻青蛙,把青蛙的嘴弄張,像是要吃東西的樣子。傳說烏魚有小魚仔之後,總帶在身邊,一群小仔也是跟前跟後,左右不離。只要發現那兒有小烏仔,那裡一定有老烏魚。伸去釣竿,不能將釣鉤放入水中,要放在水面上點水。老烏魚聽到水響,以為有敵人要來侵害她的幼仔,迅速游來,一口便連蛙帶鉤吞下。釣者一拉鉤便得。

用釣的方法,還可以釣到汪古丁、翹嘴鮊、黃鯝、青魚、鯽魚,鯉魚。汪古丁、翹嘴鮊、青魚,都是貪嘴魚,不分青紅皂白,一口咬住拖了便走。這些魚釣起來很爽快。鯽魚、鯉魚是沉腳魚,又很小氣,吃食一點一點的滴。常將食物滴完了,魚也沒上鉤。所以釣它們要有耐性。

春季漲水和秋季落水的時節,可築壩攔水,張籠子。春季張籠子,屁股朝上游,張戲水魚;秋季張籠子,籠口對上游,張退水魚。張籠子要塞屁股,不然前面進去,後面出去了。所以農村裡罵人做事不嚴謹,叫「張籠子不塞屁股」。

找一個水凼,先堵住上游的水,再用桶或盆將水戽干,所謂「竭澤而漁」便是這種方法了。在乾涸的凼里捉魚也是令人興奮的事。要是冬季的話,還可在泥中尋出烏魚和老鱉。因為它們都喜歡偎在泥里冬眠。很多釣不著,網不起的,一戽干水都出來了,像針魚(三、四寸長,鼻尖為針,長與身等,很好玩)、白鱔(也叫河鰻,晒乾了蒸吃,油滋滋的)、泥鰍、趕魚、蝦子、螺螄等。

這裡螃蟹,有石蟹和毛蟹之分。捉石蟹,拿個畚箕,在河裡一兜,便能撈上幾隻。但它太小,吃不了什麼東西,很少有人吃它,不如毛蟹大而肉多,又鮮嫩。民諺云:鮮魚美女,哪個不愛?這句話也可以移到毛蟹身上。捉毛蟹的方法是秋天毛蟹上岸時,晚上打電筒去照。運氣好的,一夜也能逮十幾隻。

差點忘了,還有一招叫摸,據說對鱖魚最有效。春三月發洪水,鱖魚也上溯,「桃花流水鱖魚肥」。鱖魚喜歡貼溪岸崖壁遊走。漁民就選有崖壁的地方摸,把它摸癢摸順了,就可輕輕用手捉進竹簍里,等它知道被捉,後悔已是晚了。記住重要的一條規則就是要把它摸得舒坦坦的,不然它的脊剌張開,剌傷你的手。摸鱖魚的新手,常被剌得鮮血淋漓。

七十年中期發明炸魚,八十年代發明電魚。最初炸魚並沒有經驗,有人炸傷了自己,有人差點丟命。一位村民不知道哪弄的炸藥,將它裝進陶罐里,安上雷管、導火線,划上菱角盆(兩頭翹的小船)到河心去放。點著導火線,就立即划船離開。誰知那罐是浮在水面上的,竟跟在船後面跑。這人嚇得要死,連滾帶爬剛到岸,轟的一聲,炸得人仰船翻。幸好小命還在。

電魚則是以電瓶儲電,電線到處,一律三光,魚、鱉、蟲均在劫難逃,殃及生靈無數。也有人直拖動力電電魚,往往一不小心就是漁夫攜魚蝦同赴地府。

電炸二法,實與殺人、投毒之罪無異,非以嚴刑不能禁之。

(二)湖上賓主

春末夏初,兩位常客光臨湖上:苦哇和惡無。苦哇象小仔雞一般大,灰背白臉,小頭小腦,十分機警。多喜活動於湖邊田秧中,常叫「苦哇、苦哇……」。嫩雛如黑雞雛,丰茸茸的,叫聲可愛。某年大水,夜裡一隻苦哇不知何故一頭撞在掛著燈泡的牆上,受傷著地,為我收留 ,常掘蚯蚓供養。復元之後,傍晚放飛,三放三回,四逼而去。鳥之於人,有情無情,孰能知之?

惡無,居棲於菱萍之上,時時糾集野草為窩。整日「布窩、布窩……」地叫。別看它名字難聽,長的卻很漂亮,黑頭白胸長尾,形如綬帶鳥,是天生湖最美麗的水鳥。

白鷺、蒼鷺於淺灘覓食,驚飛而起,如飛雪數點。很奇怪的是青樁(據說是顴鳥類),高如半人,能立於淺水半天不動,故俗語罵人:站在那裡不動,像個青樁鳥子。

田雞總是忙,一天到晚,躲在青秧窠里「頓、頓……」,它的兒女也和苦哇差不多形狀,很可愛。冬天裡,這些鳥都不見了,來了野鴨、大雁。野鴨里有一種叫八鴨,據說流鼻血的人喝了它的湯便不會再發。大雁很警覺,晚上睡覺,總會有一名在放哨。某一年冬天大雪,一些大雁兩足凍在雪中不能起飛,被附近村民捉了去。八十年代末有人獵殺一隻大雁,回家稱稱有三十多斤。後來才知道,那不是雁,是天鵝。

一年四季,最清閑的便是水葫蘆子(學名鸊鷉),隨波逐浪,任意逍遙。我們有時很嫉妒它們,就跟它們逗樂,站在岸上喊:「水葫蘆子不怕丑,不穿褲子不穿褂子。」它們一聽,「咕嘟」一聲,都躲到水下去了。過一陣子,要到很遠的地方才冒出來。我見過一隻死了的水葫蘆,跟小野鴨差不多大,有足蹼,尖嘴,正當眼睛上有一道很深的黑眉痕,一直拖到腦後。它的眼黑而亮。想著它胖小腦袋,微縮著後頸,隨波浮沈,真有公子哥的派頭呢。

沙鷗和鷸也是常住的。沙鷗也喜歡隨浪浮沉。有時也驚飛起來,發著水鳥的尖叫。鷸鳥不善水,棲跡水草,身上麻麻的跟竹雞似的,三、四寸的尖嘴,曾是鷸蚌相爭里的主人公。因為顏色隱蔽,走在湖邊,你很難發現它,它們大概是以小魚蟲為食吧。我曾得到過一隻受傷的鷸,畫過它幾幅倩影。但終因保護不力,被家裡的貓偷吃了。貓大概比我實際:看又看不飽肚子,吃了才飽肚子。這當然是硬道理。

(三) 蛇 譜

烏渡湖人常見的是天昂潽(眼鏡蛇)、烏梢子、土胖蛇、菜花蛇、火騰蛇、水蛇,有時也能見到青蛇。他們將四隻腳的蜥蜴也歸入蛇類,把它叫做蛇郎中。

烏渡湖人將眼鏡蛇叫做天昂潽,他們不知道天昂潽還有眼鏡蛇這個雅號。

到了夏忙之後,晚稻收割之前,村裡的勞力都要集中起來到有草的荒湖灘去打草(作肥料用)。所謂打草就是用長柄的草鐮,兩手握柄,用夾窩夾住柄端在草地掃割野草。等草晒乾了,再用爬子將草攏在一起,打捆成包,方便挑、運。他們在湖場上打草,常遇到這種蛇,它喜歡追人。有時手裡有草鐮,就掃斷它,有時手裡沒有東西,就跑。蛇是扭來扭去地追,你只能直跑才能比蛇快。天昂潽喜歡噴氣,專對人臉。毒氣噴到人眼就瞎。大家都怕它。

土胖蛇也是一種毒蛇,不大,尺把長。常伏在地溝里和土埂上,跟土的顏色差不多。赤腳種田的人多被它咬傷。咬時不痛,就像被螞蟻鉗夾了一樣。不久就紅腫,如不及時放去毒血,毒性擴散,也會危及生命。民間的辦法是用婦女的長頭髮捆住腿上傷口兩端,再捉來大蜘蛛,放在傷口上。蜘蛛嗜血,便猛吮那毒血。這辦法只要及時,傷者都會脫離危險,不留後遺症。傷勢輕的可到地埂上去找一種叫半邊蓮的草,捶爛敷在傷口上,效果也很好。據說土胖蛇是胎生,所以小蛇生不出來的時候,老蛇便找一根柴樁,將腹從上面划過。剖腹之後,小蛇出生,老蛇死亡。農村罵人不得好死叫「剖肚死的」,管兒女對父母心狠,叫「心比土胖蛇還毒。」

烏梢蛇被當地人叫做家蛇,因為經常被看見在人家裡捉老鼠,人們一般不傷害它。有時在人家裡牆腳洞邊都能見到它脫下的皮。它主要在野外活動。小時候就遇到兩次,一次是在山路上,我一個人夾根沖擔,往前走。這是初秋時節,太陽照在山路上,暖烘烘的,不時能聽昆蟲振翅的聲音。忽然一聲柴響,一段黑脊在我眼前一晃,迅速鑽進柴叢里,將兩旁茅草樹木打得亂紛紛的直響,它很快便消失了。憑經驗這是烏梢蛇。只有烏梢是這樣的黑脊,根據它的酒杯口大的身粗和打動草木的長度,估計不少於一丈長。

還有一次是幾個夥伴一起在石壁殼上砍柴,已是深秋,有些冷,是蛇入洞的時候了。忽然有人尖叫,原來一條烏梢正在往石洞里鑽。大約那石洞不好鑽,或者由於天冷行動遲緩,還有一尺來長的尾巴在外面。我膽子大些,捉住蛇尾巴就往外拽。因為按烏渡湖人的迷信,看見蛇入洞是要倒霉的,所以一定要拽出來。蛇在洞里,可能是由於逆鱗的緣故,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拽得動。在抽出大約有一米長的時候,突然鬆了,我知道蛇要出來了,要是慢了,蛇頭出來,就會回身咬我一口。趕緊趁蛇頭將被拽出之際,雙手握蛇尾一揮,蛇被直線拋出。幾個人抱著沖擔圍著洞口在看,冷不防蛇橫飛過來,嚇了一跳,但已來不及躲閃。蛇橫撞在幾個人靠在身上的沖擔上,最後滾在地上。幾個人回過神來,趕緊掄起沖擔就打,可憐這條蛇,頃刻間便命喪黃泉。這條烏梢蛇有五尺來長。

從洞里拽蛇,我是不止一次。還有一次是讀高中的時候,星期五放學回家,我們幾個同級同鄉的人一起回去,路過南湖的一段田埂的時候,看見一個老鼠洞口露著一截蛇尾巴,灰土色,一看就知道是土胖蛇。我揪住它的尾巴就往外拖。拖不動,跟那條烏梢一樣,在洞里巴得很緊。等到大半截出來的時候,突然裡面鬆了,我趕忙一揮手,蛇被拋出很遠,大家捏著石頭、土塊追過去,將它打得稀爛。

從洞里掏蛇我也干過兩次。一次是水蛇,一次是泥蛇。

水蛇無毒,細細的,在水上蜿蜒遊動,動作輕巧。當地人管女人腰枝細柔的叫水蛇腰。庄稼人討媳婦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女人,因為幹不了重力氣活。

我第一次遇到水蛇是七、八歲的時候。那時候非常羨慕大人捉黃鱔的功夫。他們只要看到水田裡有一個洞口,就用中指輕輕地捅下去,然後猛地一勾,一條黃鱔便在他們指間掙扎了。於是我便時時在田邊尋找小洞口,以期施展這揣摩已久的一勾。有一次,一路尋來也沒有發現水中有泥洞口,正好在一個田缺干泥上看到一個小洞,不管三七二十一,用中指插下,那底下果然有東西在動,於是將中指用力一勾,往出一拉,咳,它也在我的指中犟來犟去。我對這神武的一勾很是得意,急於要他人鑒賞,但抬頭一望,四野無人。我很敗興,一揮手,想把戰利品扔出去。就在這一瞬間,我看清了手中摳著的竟是條蛇!恐懼中手有些痙攣不順,只恨自己扔得不快。那條小水蛇啪地一聲摔在秧間的水上,很快便蜿蜒地游去了。

泥蛇是紅腹,也叫火騰蛇,比水蛇要粗壯。鱗與山溪里滋哺魚一樣毛糙。它喜歡住在泥洞里。我小時候喜歡在村中的小河溝撈魚,那還是魚比人多的時代,水中小魚隨處可見,只要拿畚箕到小河裡去,不愁沒有一碗腥。在我三四歲的時候,我的小舅到我家玩,他閑著無事,在小壠田下的烏梅塥里,戽幹了一個水凼,不過廚房那麼大的一個池,竟得了兩大桶魚,有六七十斤。泥里、土崖的洞泥里摸出了很多烏魚、鯽魚,還有幾隻鱉和烏龜,這些都是喜歡偎泥的。

在我五、六歲去撈魚的時候,也喜歡去溪水泥洞里摸。用畚箕口對著有野蓼和水藻的地方,再用一隻腳在草泥里攪著往畚箕里趕,然後,猛然提起畚箕,那些小米蝦、小沙鰍、羅勾子、鰟魮,滿畚箕亂跳。通常是將小魚留下,米蝦和小沙鰍倒還水裡。大一點的沙鰍喜歡藏在大楊樹那密如麻布的根里。溝里都是些小魚,有時撈到黃鯝子、小鯽魚都會讓人興奮不已。還有一種叫滋哺魚,大嘴,脊背黑黑地象烏魚,四五寸長,伏在泥中像石頭似的。在這小河溝里它算是大魚了,倘撈到它,就有了特別的成就。這些都是閑話。

那一次,我跟幾個害鬼在小河溝里的淺泥凼里撈魚,明明看見一條大鰷子,可撈來撈去,水弄得極渾,魚也不知哪裡去了。我疑心它鑽進洞了,便找那小泥洞去摸。手伸進去,發現摸到毛糙糙的皮,以為是遇到滋哺,一邊用手掏出,雙手捂著,出水面一看,竟是一條紅腹泥蛇。那種恐懼跟雙手捧著個即將爆炸的炸彈差不多。心裡急得要扔出去,手卻不聽使喚,結果雙手捧著蛇直哆嗦,哆嗦了半天才將蛇扔出去。大家逃上岸,魚也不撈都回家去了。

我還看見過一回竹葉青,有近二尺長,碧青的背,實在翠過竹葉。腹部為白色,修長的身子,是十足的蛇中美女。我見它的時候,它正在竹林中的灌木枝上爬行,伸長脖子,吐著信子,好像在探險似的。據說它非常毒。

傳說蛇受傷的時候,總是由蜥蠍去銜葯來為它治療,所以當地人叫它蛇郎中。我對這個傳說極感興趣。看見蛇郎中,我都是特別留心它的腰間是否也有赤腳醫生背的那種藥箱。我無端地認為它一定有這樣的東西,這個信息留存在我的腦子裡一直到我的青年時代。後來看書才知蛇與蜥蠍在血緣上已有一段距離。但我仍願意相信它們是親戚,是朋友,會互相照應的。

蟒蛇在這一帶是頗為傳奇的一種蛇。「人心無足蛇吞象」就是指它。據說六十年代,有人在佛子嶺遇雨,正是雷電交加,佛子嶺亭子旁是古廟基,那裡有一條大蟒蛇。他打算到亭子里去躲雨,忽見一條大蛇正仰頭去接天上的雷電,口裡還吐著火。

又傳說有人夜裡走山路,看見路中橫倒一棵大樹,他便坐上去休息。他從腰裡摸出竹煙袋,吸完一袋煙,就在樹段上磕了磕煙灰,不料那樹段竟忽然動起來,這人嚇一跳。原來他坐的竟是一段蛇身!大概是那煙灰的餘燼燙著了這條頭伸在山溝里喝水的巨蟒,它抽身而去,像一陣山風,把身邊的灌木打得劈里叭啦直響。

蛇,永遠是烏渡湖人心中的一個夢,似真切,又神秘。

(本文由白沙樹先生原創,晴煙整理髮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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