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書壇的掃地神僧
書法江湖（十三）
在書法史上，有好多著名的僧人，他們的功力深厚、影響深遠。比如隋朝的智永和尚，功力可以稱為隋代第一高手。明末清初的朱耷，繪畫和書法都是一時翹楚。還有民國的弘一法師李叔同，書法造詣深厚，意境寧靜悠遠。
僧人本身不沾俗塵，性格安靜，能沉下心來，很適合鑽研書法。但是也有例外，比如我們今天要講的懷素和尚，他的性格就比較狂放，書法風格大開大合。
懷素，長沙人。俗姓錢，字藏真。
生於唐玄宗開元二十五年(737)，立於德宗貞元十五年(799)。因他三家為僧，書史上稱他「零陵僧」或」釋長沙」。
懷素是玩草書的，他的草書稱為「狂草」，類似於搖滾中的重金屬。
史書上說，懷素愛書法到了痴迷的程度。舉個例子，他曾經把練慣用的木板寫穿。
但這不是他最出名的故事。
1.絕技是怎樣練成的
重金屬的書法不是誰都能玩的，在練習的過程中，懷素也遇到了很頭疼的問題。比如說，寫草書很費紙。
懷素是做和尚的，經濟狀況不是那麼好，在唐朝那個造紙不發達的時代，再這麼痴迷的下去，非破產了不可。
不過，這點小問題是難不住懷素的。懷素髮現芭蕉可以當做紙來使用。於是，他在家鄉種了一萬多株芭蕉......
「從此，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的學習啦。」
一個小小的發現給中國藝術史上留下一個千古佳話，這就是「懷素書蕉」的典故。
有了芭蕉，懷素開始沒白天沒黑夜的練習。功夫不負有心人，三十來歲，已成了那個時代草書的一流高手。
後世的書家評論，他用筆圓勁有力，使轉如環，奔放流暢，一氣呵成，可以與草聖張芝齊名。
好了，草地音樂節已經不是我的舞台。懷素收拾好行裝，開始了遊歷天下的行程，我的征途是春晚，是格萊美，是大唐書法的星辰大海。
2.長安，才是我的舞台
懷素是個外向的人，不斷的參加沙龍，很快便在長安交了遍地朋友。
朋友圈裡不乏李白、杜甫、蘇渙等當時的網路大V。大家有事兒沒事兒就飲酒開趴體，每當飲酒興起，不分牆壁、衣物、器皿，任意揮寫，加上醉後口氣頗大，由醉而狂，「狂僧」的名頭就是從那時候叫起。
不過，懷素雖然狂傲，但是追求藝術的心並沒有停歇。
四十歲，他在顏真卿那裡，得到了晉人的筆法要訣。參悟出了草書的至高境界。至此，達到了藝術巔峰。
給我們留下的很多名帖，都是那時候的作品，比如《食魚帖》和《聖母帖》。
懷素 《食魚帖》局部
懷素 《聖母帖》局部
我們可以從後人的書評中窺見懷素草書的精妙。宋朝的天皇巨星米芾在《海岳書評》里說：「懷素如壯士撥劍，神采動人，而迴旋進退，莫不中節。」
唐呂總《讀書評》中說：「懷素草書，援毫掣電，隨手萬變。」宋朱長文《續書斷》列懷素書為妙品。
現在，他的造詣終於達到唐朝頂尖。可以與大唐的另一位草書猛人並駕齊驅。這位猛人會在後面寫到，加上漢朝的張芝，他們三個就是前面提到的中國古代三大「草聖」。
可是，懷素總覺著還缺了點什麼？
3. 天下第一草書
冠絕天下，縱橫大唐，懷素現在做到了。滿載著舉世的讚譽，他回到了家鄉，回到了當年刻苦練字的小屋子裡。
關上大門，回憶著往昔，臉上掛著欣慰的笑容。可是，內心卻是孤獨的。
我已經在長安得到了所有，可是我的前路在哪裡呢？我不應該就此停下來，懷素默默的想著。
「大唐的星空，已裝不下我。」他知道，是時候要給後人留下點什麼了。
閉上眼睛，前朝的那些書法大家們彷彿都來到他面前。
他和李斯相聊甚歡，又拜見了鍾繇，當然還有張芝。他看著張芝在院中的池塘里涮乾淨毛筆和練字的木板。這和自己的勤奮也沒什麼分別。
你有墨池的典故，我有芭蕉的佳話。在草書的世界裡，我的書法可以與你們齊名了。
最後他來到蘭亭，見到王羲之。那一天，王羲之放下曲水流觴的酒杯，拿起筆，蘸上墨，筆走龍蛇，天下第一行書正在揮毫而出。
懷素笑了，我要的正是這個。於是他也拿起筆，和王羲之並肩而坐，奮筆疾書。
那一夜，在這個月光如洗的小屋，懷素的巔峰之作誕生了。
這就是《自敘帖》，史稱「天下第一草書」。
《自敘帖》內容有三部分組成。
第一部分，懷素以八十餘字的篇幅，自述其生平大略；
第二部分，節錄顏真卿《懷素上人草書歌序》，二百五十餘字，借顏魯公之口，展示「開士懷素，僧中之英」、「縱橫不群，迅疾駭人」的「草聖」氣象；
第三部分，懷素將張謂、虞象、朱逵、李舟、許瑝、戴叔倫、竇冀、錢起等八人的贈詩，摘其精要，來敘說當代名人對自己書法的良好評價。
《自敘帖》代表著懷素藝術追求的巔峰。這件作品的好，歷代名家已經寫遍。天下第一草書已是最高的讚譽。
懷素笑了，是的，我可以無愧於後人了，因為我做到了。
那就是在自己想做的領域，做到巔峰，做到青史留名，給後世留下絕世的藝術財富。
懷素，你是個天才，你觸摸過巔峰，品嘗過孤獨，但是你並不不孤單。
因為，在書法這個世界裡，還有很多人到過你去過的那個巔峰，他們也明白你的感受。
就在你奮鬥過的那個時代，前後三百餘年的時間裡，還有幾個和你一樣的猛人存在過。
好了，接下來，該是「五絕」出場的時間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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