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毀你生活的，只是小小小炎症
這大概是女人沒事千萬不要生孩子系列。
C婆最近又蓬頭垢面，朋友圈慘不忍睹，神神叨叨，牢騷滿腹。發滿了什麼沒錢就不要生二胎，嫁什麼家庭生了孩子才知道之類的。我知道她，大概是孩子又不舒服了。
一開始她能收到一大堆安慰，能收到「擁抱」的表情，雖然沒什麼卵用。過不多久大家就避之不及。最好的朋友，最合得來的同事，還有兄弟姐妹，都直接無視之。她懷疑自己被屏蔽，自嘲說自己是負能量生產中心。
從三月初到四月底，整整掉了十斤肉。根本不用刻意減，完全吃什麼玩什麼都覺得沒味道，每天上班也是在想著娃。娃只要輕輕一咳或者打噴嚏，好不容易放鬆的弦又開始繃緊。
在這個到處傳「女人不能自己買奢侈品就相當於白活」的社會，誰會願意一直安慰一個事業停滯，「祥林嫂」式的老阿姨。除了我這個同樣不思進取，每天就是上班孩子上班的老阿姨。
我倆的娃都特別容易生病。
C婆的娃，患上遺傳的慢性支氣管炎。只要天氣一變化，呼吸的聲音就吭哧吭哧的，像個小老頭。
我的娃，去年在驟冷驟熱的天氣和幼兒園的交叉感染反覆上呼吸道感染患上了慢性扁桃體炎，慢性鼻炎，還有腺樣體肥大。那段日子，真是灰暗。現在的日子還是覺得灰暗。這也許是生二孩付出的代價。
以前和睦的家庭，變得火藥味十足，少有媳賢子孝的和諧景象了。這都源自於——孩子現在經常生病。我聽到過婆婆私下跟我老公抱怨，說我給我兒子穿得不合適——多或者少。我為此差點跟她干架。兒子一歲半前完全是我自己帶，幾乎不需要打針吃藥。倒是因為生二孩交到你手裡帶一段時間後，晚上開空調不注意，對著他的臉吹，吹出慢！性！鼻！炎！然後腺！樣！體！肥！大！然後慢性扁桃體炎，自此以後沒完沒了。
別的小朋友咳嗽或者打噴嚏，可能是在「排毒」而已。而我們就會憂心忡忡，娃可能又要打針灌藥了。我也很想他自己康復，像他小時候那樣。可是我不敢耗了，腺樣體腫大了，娃晚上睡覺都會憋氣憋醒。因為呼吸不暢，半夜他翻來覆去急得直哭。早上起來，眼睛下面已經有了黑眼圈。
C婆恨死她老公了。她說如果知道兒子會得這個病，還是遺傳，絕對絕對不會跟她老公結婚。然而說這個也沒什麼卵用。被愛情沖昏頭腦的時候，你哪想到的以後。
C婆的寶寶以前長得濃眉大眼，胖嘟嘟特別討人喜歡。自從頻繁生病後就瘦了不少。每個月我們的娃都要在小區外面的小診所掛點滴，嚴重的時候要去醫院裡住院。聽到護士說，你們這才好多久，怎麼又來了，心裡都特別難受。孩子在旁邊哭鬧，脾氣上來甚至想罵人。
孩子頻繁生病以後，我們都成了不知冷知熱的不合格媽媽。
走到街上，同小區的愛管事老太太，跟C婆說，孩子穿多了，孩子出汗了粘在身上更容易生病，難怪你的孩子總生病！
其實不過是長褲長衫，裡面加了個小背心而已。
C婆解釋說，她剛剛帶孩子去的醫院，五月中旬的醫院開冷氣已經有些離譜，大人走進去都冷得打哆嗦。醫院的醫生還怪她給孩子穿！少！了！結果，走到街上，立馬就有人告訴你，穿多了。
去年冬天，早起發現寒冷的我給孩子加了毛衣。早起一直在忙沒出門的婆婆因為「覺得沒這麼冷」私自給孩子把毛衣脫了。果不其然，孩子回家就開始流鼻涕。
有時候，還不好反駁，因為如果你穿的衣服合適，「孩子怎麼會總生病？」在她們眼裡，感冒的途徑只有一個，就是娃穿的衣服不合適。
在穿衣服這件事上撕破臉以後，她不再干涉我給娃穿衣服的事。娃也發揮穩定，保持一個月生一次病的節奏。他的扁桃體現在是一個「病灶」，已經很不容易。
我們一起帶娃去市級的大醫院，得到的結論也僅僅是：加強營養，多鍛煉，不要讓娃感冒。道理都懂，然而...
孩子生病，不是爸爸的責任，不是奶奶的責任，卻一定是媽媽的責任？
醫院也好，診所也好，我們已經備嘗冷眼。
在診所里，想盡量減少孩子的抗生素依賴，選擇肌下注射，醫生不是很愉快。臨走時我多問了句，明天要不要來。答曰：你的小孩打點滴打幾天都打得，你居然問明天要不要來。
旁邊看病的男女老少都笑了，斯文一點的抿嘴笑，沒素質的哈哈大笑。我特別想哭，想痛罵生活，痛罵醫生。卻沒有。我只是抱著孩子走出去。
C婆說，帶著孩子去住幾天院，回家以後覺得什麼都能忍。因為「你都把孩子帶生病了，你有什麼資格提要求！」。還有就是覺得，除了生老病死，什麼都是小事一樁。
送孩子去幼兒園，跟老師也是千叮萬囑地拜託，我家孩子很容易生病，拜託老師多多關照。什麼幼兒園虐童，什麼幼兒園伙食不好，在我們眼裡，能把娃照顧得少生病的老師都是天使！天使！
我們都由脾氣火爆的少婦變成以前不敢想的佛系媽媽。
有時候也自嘲，孩子生病絕對是自己的責任！C婆說，我要是不嫁給他，我的孩子會遺傳這個病？我說，我要是不生二孩，不把孩子交給婆婆照顧，也許，娃現在真的不至於這樣。
我們都跟家人和解
C婆說，有段時間她特別恨她婆婆。明明孩子是遺傳了這樣的體質，言下卻責怪說是她沒有照顧好。
我說，如果我的娃不是...哎，我都不想說了，沒啥用。
只要娃一生病。我們的情緒就陷入低谷，真的不是故意甩臉色，是焦慮得笑不出來。家庭氣氛也變得緊張兮兮。娃病好，氣氛立馬就變輕鬆。
C婆說，有一次，她婆婆跟她說，都怪自己明知道家族裡有人有類似的病卻沒有多注意，說自己性格太要強，不肯認輸。現在看到孩子總受罪，自責得要命。
我的婆婆說，去年夏天，都怪她沒有注意，害了孩子。
至此，我們都釋然。沒有不依不饒，沒有得理不饒人。雖然我們都曾經覺得一個人背一口大鍋特別委屈。
我們也狂吐槽自己的媽媽崽老公。
吐槽完又反思。其實這一點我老公不錯唉，上次小孩生病，他帶著睡，蓋了大半宿的被子。其實我老公也蠻不錯啊，小孩有一次從床上摔下來，他都心疼得哭了。
最後得出結論：自己的老公還不錯，對於一個從小到大什麼都不用乾的獨生子來說，已經算是很有責任心很顧家了。至少沒有出去花天酒地，只是在家玩個遊戲。
我們真是新時代的女版阿Q。
我們都特別希望，在不遠的將來，兩個娃都能跟疾病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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